婴儿就在不远处,踢着腿脚,小手乱舞,襁褓被踢散,小身体全部露在外面,粉嘟嘟的肉肉被熏得黑一块白一块,张着嘴巴又哭又咳嗽。
夏侯朗全身虚脱,爬到小家伙面前,裹好襁褓,支起身子,四面已经被火包围,无路可走。
婴儿似乎感觉到了爹爹的怀抱,哭声小了一些,张着嘴巴四处磨蹭,粉红的小舌头来回在嘴唇舔,那小模样让夏侯朗忍俊不禁,所有受的罪在顷刻间都觉得值。
“儿子,你是饿了吗?爹爹马上带你离开”,夏侯朗想擦一下孩子脸上的黑灰,却发现一双手掌被烫的面目全非,而脚底越来越烫,顾不得许多,把儿子抱紧在怀里冲着边缘的火海纵身一跃。
☆、224.第224章 毁容不悔
火,到处都是火,热浪涛涛,全身烧痛,婴儿的哭泣四面八方传来,他找啊找,终于找到了声音出处,可那襁褓中的婴儿却越来越远,他奔跑追去,一脚蹬空……。
“儿子”,夏侯朗一轱辘翻起来,气喘吁吁。
全身袭来剧烈的灼痛,翻江倒海般难以忍受,禁不住的呲牙咧嘴,倒吸凉气。
“你差不多被烤全人了,还知道痛吗?”影一啃着一个苹果,翘着腿说风凉话,然后皱眉抱怨:“你们爷俩也真够重的凭空而降差点把我砸晕”。
“我儿子呢,小凤呢?”夏侯朗焦急的问。
影一皱眉头指着夏侯朗的脸道:“你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吧”。
夏侯朗下意识的摸了摸右边的脸,厚厚一层纱布,灼痛阵阵。
影一递过一面镜子惋惜:“可惜了多好的俊颜,石婉秋说就算治好也不能恢复原来的光滑,一定会留下疤痕”。
“疤痕……”,夏侯朗接过镜子,镜中的自己容颜除了有些憔悴外,右边靠耳根的地方包了一层被黄色药汁晕染的纱布。
他立即意识到了影一话中的意思……他被毁容了。
“从小到大你就是头倔驴!这样真的值得吗?不后悔吗?”影一叹口气。
他备受芙蓉醉之苦,却从来不向夏侯博主动讨好,求要三色幽莲。反倒是杜云溪时刻关注着他,把花偷着给服侍他的下人。
也因此夏侯朗与夏侯博的关系,表面和谐融洽,暗地里却如紧绷的弦,互恨又互相依赖。
他认定的事情,就算刀山火海,地狱油锅也拦不住。
“我从没做过后悔的事情”,夏侯朗轻松的一笑,只要儿子安好,一切都不重要。
但始终忍不住的想要看看纱布之下的容颜究竟毁到什么程度!
情不自禁的慢慢揭开了药布。
昔日光滑白皙的皮肤溃烂,血水黄水……不忍直视。
夏侯朗丢掉镜子笑道:“一张面皮而已,我儿子和小凤怎么样了?”
“凤凰她还没醒,石婉秋在给她看,你儿子在那里”,影一手指床榻边缘上的小婴儿床。
夏侯朗起身来,想要过去看看那小家伙,但是脚一落地针扎一般钻心刺骨。
“你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要怎么向皇帝交待,无疑是在逼皇帝杀他们母子”。
“难道要我眼睁着看自己的骨肉被活活烧死,妻子被逼死,身为男人连妻儿都护不周全,还有什么颜面活于世间”,夏侯朗脱口而出。
皇帝的性格他最了解不过,若要他们母子平安就得远离她们,可是在生死关头他怎么能置他们于不顾?
“好,好……你是男人?,你要脸”,影一双手举到头顶做投降状,不想与他争执。叫来了奶娘将孩子抱到夏侯朗面前。
小家伙脸蛋红扑扑的,俩只小拳头放在耳朵边上已经睡着。
他想要抱一抱这个小东西时才发现双手被纱布裹得严丝合缝,只好俯下身用完好的这边脸蹭了蹭他的脸蛋儿。
☆、225.第225章 唯一的希望
婴儿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存在,吧唧着小嘴巴睁开了眼睛,亮闪闪的看着他,肥嘟嘟的小手放在嘴里吮吸,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
面对着酷似自己的这双黑眸,夏侯朗胸中被一种不知名的柔情充盈得满满,所有的一切都值得。
“爹爹……我是爹爹,你是我儿子”,夏侯朗轻声呼唤,却猛然间从刚才脸上的接触感觉到了什么异常,再次将脸贴在婴儿的皮肤。
粉嫩光滑的皮肤却滚烫无比……。
“他在发烧”,夏侯朗慌了神:“快叫石婉秋过来”。
他与她用生命守护的孩子不能再出差错了,一定不能。
石婉秋在隔壁看完了龙凤凰又被叫到了他的房间,被摧残促着给孩子看病。
“不用看了,他的五脏六腑皆被烟熏,得的是肺痨,已经无可挽回,最多还能活三天……除非”,石婉秋没有查看婴儿,冷冷的道出实情。
“肺痨!”夏侯朗的心被重重敲了一记。
这个病就算成人得了也难治愈,更别说刚出生的婴儿了。
“除非什么?你快说,只要能救他,需要什么我都能给他找来”。
“三色幽莲,祥瑞草,永久花……”,石婉秋的声音越来越低。
她知道这些珍稀的东西,除了三色幽莲有幸见过之外,其它的几乎等于传说,她说了等于白说。
又是三色幽莲!
从小他被生父灌了芙蓉醉,生母不忍,偷了宫中珍藏的三色幽莲给他服下,从此他与三色幽莲结了“缘”。
而此时他手中一颗三色幽莲都不剩,唯一的希望就是皇帝。
“那个……我还有话要说”,石婉秋犹犹豫豫,吞吞吐吐。
“什么话?”夏侯朗有些疲惫的弱了声调。
“龙凤凰刚生孩子就用了三针制神,残余体力已经透支殆尽,除非有三色幽莲,否则她也活不过三日”,石婉秋生来性子冷淡,这话经她口中说出更是寒冷几分,但却也有些害怕夏侯朗的反应会过激,识趣的离他远远的。
又是三天,又是该死的三色幽莲!
希望,只有皇宫里高高在上的皇帝。
***
冬日的京城,寒风呼啸,太阳照在大地仅仅只是增添了光明,却没有一点温度。
庭院深深的皇宫从沉睡里醒来,天刚微亮,御书房里的夏侯博已经早起为上朝做准备。
御书房是皇帝除了嫔妃寝殿外的休息之地。平日政务繁忙时他就在御书房里过夜。
近臣递上朝服,夏侯博朝着窗户外面瞥了一眼问:“他还在吗?”
“回皇上话,八皇叔殿下依旧跪在御书房外”,近臣扯着尖细的嗓子恭敬的回答。
“哼”,夏侯博勃然大怒,一拳砸在桌案,丫鬟侍婢吓得跪倒一地。
整整三天三夜,那个没出息的逆子抱着奄奄一息的婴儿跪在门外向他求三色幽莲……。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跪过自己,这一次竟然为一个女人,为了小崽子带着全身的烧伤跪了三天三夜!
当初作为先皇妃子的杜云溪生下他时就不该留着。为了杜云溪,为了这个逆子他弑杀了亲父,登基为皇。
他请了世间最高明的大夫给杜云溪换面,给了她合适的身份,接进宫中当上了皇后,但与夏侯朗却注定一辈子只能兄弟相称。
☆、226.第226章 下定杀心
他永远不可能听到夏侯朗喊他一声父皇!他们父子不父子,兄弟不兄弟的处了二十五年。
互相抱怨,互相扶持,虽对对方都不满意,但从未如此分裂过。
他做为一国之君,高高在上,从来没有如此愤怒过!
夏侯博穿好朝服走出御书房,只见夏侯朗怀抱病儿跪在门口,见到他出来也不吭声,只是低着头。
求人不该是可怜兮兮,磕头不止吗?就是这幅倔驴模样,既不多说一句话,也没有讨好恳求?
这是求人的态度?
而他全身上下布满了重的轻的烧伤,衣服之外露出的手上,裹着药的纱布浸透了药汁和黄色的脓水。更气愤的是他左侧的脸颊到耳根结实的包着一层药布,难以想象药布之下的皮肤会被烧成什么样子?
夏侯博忍不住的走到他的面前。而夏侯朗只是保持着原来的姿态,既没有仰视于他也没有低头,只是心疼的看着被病魔折磨的儿子。
忽然夏侯博一伸手扯掉了夏侯朗脸上的药布。
……一脸伤疤,血水,黄水,药汁,惨不忍睹。
嫉妒?心痛?愤怒?杀气?交织成巨浪在夏侯博心头翻滚。
而夏侯朗怀中的婴儿被包得结结实实,却一直昏迷沉睡,他们父子就这样安静的在他的御书房外,在冬日的寒风中跪了三天三夜!
“为了女人和孩子,你弄成这幅人模鬼样!别来我面前碍眼,我看见你就更想一刀杀了龙凤凰和这个病儿”,夏侯博手指夏侯朗,胸口不停的起伏,声音扭曲得变形。
是嫉妒龙凤凰能得夏侯朗如此相护和牺牲?是心痛夏侯朗遭受此等皮肉之苦?更恨夏侯朗对自己多年的冷淡,倔强和不从,而为了一个女人就甘愿如此付出!
他是他的生父,却在他心中一个女人都比不上!……龙凤凰绝对不能留在世上!
“无论怎样,他是你的血脉,稚子无辜”,夏侯朗跪在地上,沙哑出声。
身体痛到想自杀,麻木到不是自己的,寒风凄厉他不畏,放弃傲骨他甘愿,只要救妻子,要救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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