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向鬼愁渊祈愿,让他们杀了相国寺的人吗?”
“难道不是吗?”
凤九夜冷笑了几声,道:“我为什么要那么做?殿下可能不知道,当时我因为犯了错,被父亲罚去了相国寺诵经思过。相国寺惨案发生的时候,我也在相国寺里,殿下的意思是说,我去向鬼愁渊祈愿杀了自己么?依我看定是有人偷了我的玉佩,作为信物向鬼愁渊祈愿,好嫁祸给我!”
这时,她不经意瞥到了身旁的凤七寻,忙尖声叫道:“是七寻,一定是七寻偷了我的玉佩,然后冒充我去向鬼愁渊祈愿,让他们杀了相国寺的人,然后再连我一并杀掉!一定是她!”
凤七寻闻言,不由得低声笑了起来。
凤九夜顿时身体一僵,冷声质问:“你笑什么?”
凤七寻抬眸,淡漠到极致的眸光落在凤九夜的身上,让她不寒而栗。“你说我偷了你的玉佩,证据呢?你说我拿你的玉佩向鬼愁渊祈愿,证据呢?”
“那他还说是我向鬼愁渊祈愿呢!”凤九夜霍然起身,指着赫连沣说。
“九夜,不得放肆!”凤桓厉声斥道。
赫连沣并没有在意凤九夜的态度,而是将玉佩掷在桌子上,“这,难道不算是证据吗?”
韩蕙心起身上前,扶住凤九夜的肩膀,面容平和的看着赫连沣,“殿下,恕臣妇直言,九夜向来粗心,丢三落四是常有的事情,谁知道这玉佩是不是被有心人捡了去,为的便是今时今日来冤枉九夜。再说了,九夜她一个闺阁中的女子,听估计都没听说过鬼愁渊的名字,又怎么会去向它祈愿呢?”
“那她又为何说是二小姐拿了她的玉佩,并且想杀了她呢?”
“说杀就太严重了,不过是姐妹俩闹了些别扭,产生了些误会,九夜对七寻多有埋怨,才会误以为是七寻想要对她不利,其实姐们俩嘛,吵吵闹闹是常有的事情……”
赫连沣轻哼道:“王妃这么说,是指一切都是误会了?”
“不错!”
“那本王就放心了。否则凤二小姐若是因为本王尔受到什么伤害,本王亦不会安心!”他看向似乎松了一口气的凤桓,说:“既然是个误会,那这件事就莫要在追究了!”
“是,老臣明白!”
众人都默契的没有提及凤九夜的伤势,有些事情就是一个无底的洞,越查下去便牵扯越深。无论是凤七寻还是凤九夜,向鬼愁渊祈愿这种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只会对雍王府有百害而无一利。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那本王就不多留了,明日还要觐见皇兄!”
“恭送王爷!”
赫连沣刚一走出去,凤七寻就快步追了出去,“王爷留步!”
“还有事?”
“其实刚才王爷大可以直说抓到了鬼愁渊的部众,他们定然知道凤九夜祈愿的事情!”
赫连沣轻笑,缓步向前方走去。他望向夜空中被乌云遮挡的圆月,幽幽的说:“我此行只为救你,并不想毁灭谁……”把情况说的越严重,严重到涉及雍王府的名誉和利益,凤桓才不会贸然深究。
“可是如果不给她致命的一击,她不会善罢甘休的!我知道王爷在顾虑什么,可是如果被抓的鬼愁渊部众能够招认出凤九夜,就算我的事一起被抖落出来……”想起当晚凤九夜的决绝,凤七寻更加憎恶自己的心软。
“不值得。”赫连沣侧眸睨着凤七寻,低沉的嗓音淡若星芒,“最成功的报复不是和敌人同归于尽,而是敌人坠入地狱,而自己完好无损!”
“王爷教训的是,是七寻太冲动了!”
许是仅有的月光太迷离,许是月光下的人儿太魅人。赫连沣犹豫着抬起手,想要触碰女子的面颊,却终究只是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过尚未及笄的女子,正是鲁莽和冲动的年纪,偏偏要前后思虑,步步为营……”他叹道。
凤七寻身体微微一颤,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她扬头望着赫连沣,眸子里盈满了月光。“因为孤立无援,所以只能独自坚强。这——王爷不是比任何人都更深刻的体会过吗?”
☆、第151章 同病相怜岐王爷
凤七寻紧抿起了唇,澄澈如水的眸子里氤氲开复杂的情绪,“这——王爷不是比任何人都更深刻的体会过吗?”她幽幽的问道。
虽然并没有听赫连沣亲口提起过,但是关于岐王这个大凛朝近乎神话一样的存在,其身世凤七寻还是略有耳闻的——他的母妃骆尘幽出身高贵,娘家曾是大凛朝煊赫一时的邺北骆家。骆家世代为官,到赫连沣的外祖父时已经官至丞相,位极人臣。骆家的子孙众多且多为英才,在朝中官居要位的文臣武将不在少数。
大概真是应了那一句话——树大招风。骆家的日益鼎盛终究引起了某些人的嫉妒,还有当时先皇的忧心忡忡。
于是在朝臣的挤兑和先皇故意的打压下,骆家一天天衰败下去。带兵打仗的武将战死沙场,兢兢业业的文臣遭遇贬黜,就连独蒙盛宠的尘贵妃也因为毒杀太子一事,被赐予了三尺白绫和一把短匕。
骆家迅速垮下去之后,原来备受宠爱的七皇子赫连沣便仿佛从天堂坠落进了地狱。那些极力逢迎讨好他的人在一夜间改变了嘴脸,对他百般嘲笑和欺凌——一个没了母妃庇佑的皇子,相当于失去了未来。
凤七寻不知道赫连沣是怎么一步步从一个备受欺凌的皇子,坐到后来战无不胜的将军之位,又是如何被年幼封王,成为大凛朝的传奇。她只知道,彼时赫连沣所忍受的屈辱和眼泪,比她只多不少!所以她觉得,如果在这个世上,有谁能够真正对她的恨意感同身受的话,那个人一定非赫连沣莫属。
她挑眉睇着赫连沣,迫切的想要知道赫连沣的回答。然而后者眸光淡漠,脸上表情冷凝,好似没有听到凤七寻的话一般,继续迈着步子,施施然的向王府外面走去。
皎皎的月华穿过云层,旖旎在男子伟岸的身躯上,铺展开一层淡淡的光晕……尊贵却也寂寥。
凤七寻抿了抿唇,垂眸轻扯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她转身望了一眼雍王府的正堂,然后缓步走向光芒昏暗的小径——小径直通菱湘小筑。
直到凤七寻的身影隐没在了黑暗之中,赫连沣才顿下了脚步,声音极轻的说:“正是因为对孤军奋战深有体会,所以才明白其中的累和苦,所以……才不愿你也去承受!”
回去菱湘小筑需要经过一条曲折且悠长的回廊。凤七寻刚一转过游廊的转角,就瞧见尽头处立着的凤九夜。凤九夜神情高傲,眸光中皆是敌意,还有恨不能杀了她的不甘。
凤七寻只淡淡瞥了她一眼,便径直向前走去。
“凤七寻,你还真是命大,这样都弄不死你!”凤九夜在凤七寻经过她身边时,语含嘲讽的说。
凤七寻停下脚步,侧眸睇着和她如出一辙的那张脸,轻笑着说:“过奖,只是我又怎么能及得上你呢?说什么浑身是伤?都是自己弄出来的吧?凤九夜,你对自己可真是够狠!”
“哼,我不对自己狠一点,又怎么能够借机除掉你呢?今天要不是那个岐王来捣乱,你早就被丢进柴房去了,不,没准儿还会被扭送到大理寺!”凤九夜恶狠狠的说。
凤七寻冷笑道:“你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难道我瞧着像是会束手就擒的人?九夜,今晚就算没有岐王的相助,你也休想把我怎么样!”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裹的严严实实的凤九夜,眼神讽刺的说:“记住了,下次拿刀砍自己的时候,下手轻点儿。瞧你这模样,伤口应该还隐隐作痛吧!”
被凤七寻戳中了软肋,凤九夜气的双眼一瞪,“你——”
“我不过是好心提醒,你不用太感谢我!”凤七寻说完,就擦着凤九夜的肩膀而过,继续缓步向前方走去。
“凤七寻,你尽管得意!说白了,你也不过就是仗着太子的偏袒,还有如今岐王对你的维护,所以才敢这么无法无天!我虽然动不了你,但是我可以动其他人,臻儿那丫头就算是第一个!”凤九夜在她身后大声说。
凤七寻目光一凛,转身快步走回到凤九夜面前,一把攫住了她的手腕,厉声质问:“你说什么?你把臻儿怎么样了?”
“你放开我!”凤九夜挣扎着说。
“我问你把臻儿怎么样了?”凤七寻厉声喝道,眸底瞬间凝冰。
瞧着凤七寻仿佛燎原野火般的怒气,凤九夜愈发得意了。她微扬起下巴,凑近凤七寻,“怎么?你莫不是心疼了?不过就是一个丫头吗!你都害的我失去两个丫头了,我杀了你一个丫头也不为过吧?啊——对了!臻儿好像不是普通的丫头,她是你的左旁右臂、得力心腹对不对?”
凤九夜歪头睇着凤七寻,语气突然狠毒起来,“我要灭的便是你的左膀右臂!这一次是臻儿,下一次就是慎儿,下下次……没准儿就是那个不识抬举的凤柒云了…啊——”
凤九夜突然失声惊叫了一声,原来是凤七寻握着她手腕的右手渐渐收紧了起来。
“你放开我!我让你放开——”凤九夜挣扎着,却碍于身上有伤而不敢过分乱动。
凤七寻微眯起了眼睛,手臂猛地用力,一把将凤九夜摔在了地上。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趴伏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凤九夜,冷声道:“凤九夜,你可以动我——随便你用什么手段,我都会接着。但是……如果你敢动我身边的人,我一定让你十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