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果然明鉴呢!”凤七寻垂下头,幽幽的说。
对于凤七寻算不得真心的恭维,赫连沣只是极淡的牵了一下唇角,便收回放在女子身上的目光,转而看向嶙峋的假山,薄唇微抿。
“其实有一事,七寻一直不明白。”
“说。”
“敢问岐王爷是如何知道我失踪一事,又是怎么找到我的?”这个问题困扰凤七寻许久了,无论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救她的人会是赫连沣?
赫连沣放下茶杯,轻描淡写的说:“帛渊色胆包天,劫走了我府上的一个姬妾。”
“没看出来,王爷竟还是一个多情的男子。”
赫连沣冷哼一声,眸中划过一抹狠厉,冷声道:“是他找死!”
凤七寻大概能明白赫连沣的做法。他是堂堂的岐王殿下,不要说朝堂,他的名号都能让外族闻风丧胆。可是帛渊偏偏不长眼,劫走了他的姬妾。无论那女子是否是宠姬,哪怕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侍婢,动了岐王的人,无疑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也难怪赫连沣会一直追杀他了。
帛渊,还真是像赫连沣说的——色胆包天。
凤七寻端起茶壶,给她和赫连沣添满茶,然后持杯碰了他的杯子一下。“岐王爷,咱们今后也算是有共同的敌人了,如果哪天你逮到帛渊那个王八蛋,记得叫上我一起收拾他!”
赫连沣没有回答,却是和凤七寻一起端起了茶杯,而后一饮而尽。
这时,闵良从远处走了过来,走近后站定躬身道:“爷,车马已经备好了。”
凤七寻疑惑,“车马?要去哪儿?”
赫连沣起身,大步走出凉亭,“回离都!”
“现在?”凤七寻抬头望了一眼如洗碧空中炎炎的烈日,半信半疑的问:“大中午?”
“凤二小姐,明日就是藩王觐见皇上的时候了,我们当然得尽快出发了。要不是因为您的腿伤,爷早就抵达离都了……”闵良不满的抱怨。
“多嘴!”赫连沣厉声呵斥。
“爷——”闵良不甘心的唤了一声。这觐见皇上可是大事,若是迟了,谁知道会不会被定一个藐视皇恩的罪名呐!
凤七寻自然也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更明白皇上对赫连沣的谨慎戒备。
她快步追上赫连沣,面色愧疚的说:“真的是因为我的腿伤,耽误了你们的行程?其实你不用……”
她是想说,其实你不用这么做,我可以带伤赶路的。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赫连沣冷到了极致的眼神阻止了。
“带伤赶路?除非你是不想要那条腿了!”他说话时的语气里含着愠怒,听的凤七寻有些不明所以。
赫连沣似乎也没想给凤七寻想明白的机会,直接一拂袍袖,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既然知道因为自己耽误了行程,还不快些跟上!”男子冷若玄冰的声音自远处传来。
“噢……”凤七寻应了一声,急忙循着赫连沣的背影跑了过去。
快马加鞭赶了将近大半日的路程,凤七寻一行人终于在入夜时分抵达了离都。
雍王府一如往日的平静祥和,丝毫没有嫡小姐失踪了的慌乱不安。朱漆的大门敞开着,门外的两个护卫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凤七寻在王府附近的窄巷中下了马车,目光幽幽的望着灯火通明的雍王府,樱唇越抿越紧。
赫连沣吩咐了闵良几句,便向前迈了两步,“走吧!”
凤七寻带上披风的帽子,淡声说:“我一个人回去就可以了。”
赫连沣俊眉微挑,“一个人回去?面对所有人咄咄逼人的质问,然后百口莫辩?凤七寻,在能依靠别人的时候,就不要选择一个人逞强了……会很累!”
凤七寻唇角微扬,笑容里多了几分轻蔑,还有些许不易察觉的疲惫,“我不愿意依靠别人,是因为不是谁都可以让我依靠,也不是谁都值得依靠!”
她对着赫连沣略一点头,“多谢王爷的救命之恩,他日若有机会,七寻定当全力报答!”说罢,她便疾步朝着雍王府走去。
“爷?”闵良看了一眼凤七寻的背影,又瞧了瞧自家王爷,心头弥漫起不好的预感。
☆、第148章 又被冤枉
果然下一刻,赫连沣便以不容拒绝的语气命令道:“你先回王府安顿好一切。”
“可是爷身上的内伤……”闵良不由得担心起来。
赫连沣为了帮凤七寻逼毒,可谓耗尽了大半的内力,尽管后来他一直在屋子里闭关疗伤,但是不过区区几日的功夫,内伤又能恢复多少呢?如今他们身处离都,而非邕南,闵良总觉得处处危机四伏,一个不小心就可能着了有心人的道。
只可惜他思虑甚多,赫连沣却未必领情。而且他向来都是独断专行,除了曾经的兰姑娘,他又听过谁的话?
果不其然,赫连沣眯眼瞧着凤七寻步入雍王府的身影,淡淡的抛下了一句——“我的伤已无大碍”,便头也不回的快速跟了上去,把一脸无奈的闵良丢在了原地。
凤七寻出现的时候,守门的护卫神色有些许异样,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他们躬身齐唤了一声二小姐,然后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守卫便转身跑去了府里通报。
凤七寻敛去了眸底的冷漠,却愈发加强了心底的戒备。她向来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哪怕是守卫的一个眼神,都能引起她足够的重视和……怀疑!
她微扬着下巴,缓步向王府正堂走去。然而不过才走到一半,突然从四周的草木中冲出了数十名护院,把她团团围在了中间。
“凤七寻,你还敢回来!”
随着雷霆万钧的怒吼声响起,正前方的护院自动的闪开了一条道路。满脸怒容的凤桓和表情冷漠的韩蕙心,以及雍王府的一众姨娘小姐少爷们,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
刚才的那一声怒吼便是凤桓发出来的。
凤七寻抬手将垂落额前的一缕碎发拢在耳后,脸上则浮现出疑惑和不明所以,“父亲的话说的真奇怪,雍王府是我的家,我不回这里还能去哪里呢?”
“家?呵……”凤桓冷笑了一声,矍铄的双眼中满是愤怒和嘲讽,“这里不是你的家!我凤桓也没有你这个不知羞耻又心思歹毒的女儿!”
韩蕙心亦是睨着凤七寻,层层的寒意从她的眸子里铺展开来。“七寻,你真是太让你父亲还有我们失望了!九夜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能对她做出那种事情?啊?”
原来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失踪数日,同马车一起回来的只有凤九夜和那个被她收买的车夫,自然是随她怎么说了。不过她倒是很好奇,九夜这次又是编造出怎么离奇的谎言,来污蔑她的呢?
凤七寻逡巡了一番众人,最终把目光落在了面色担忧的凤柒云身上。“大哥,麻烦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顿了顿,她补充道:“在这个家里,我只相信你一个人的话!”
“七寻,你还要伪装到什么时候?你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难道自己心里不清楚吗?”韩蕙心沉声说道,并且向包围住凤七寻的护院使着眼色,“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把这个孽女拿下!”
瞧着周围蠢蠢欲动的护院,还有凤桓脸上一闪而逝的不悦。凤七寻眼神一冷,厉声喝道:“雍王爷才是这个府中的一家之主,他还没有下命令,我倒要看看谁有那个胆子动我!”她看向表情严肃且难掩愤怒的凤桓,“父亲,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九夜无论说了什么,都不过是她的一面之辞。您只听了她的一面之辞,就对我妄下论断,难道就不怕世人耻笑您有失公允吗?”
凤七寻言之凿凿,由不得凤桓不考虑,毕竟他的颜面、凤家的颜面——高于一切!
“柒云,说给她听!”
“是,父亲!”
凤柒云应声后,便看向凤七寻。“九夜说,她和你一同从太师府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当初劫杀相国寺的那一群流寇。那群流寇是你收买的,本来想通过抢劫相国寺来除掉九夜,好制造成盗匪抢劫的假象,结果没想到九夜命大,躲过了那一劫。于是你不甘心,便收买了赶车的车夫,让他不动声色的把你们的马车和夫人的马车分离开来,然后伺机杀了九夜。她还说,你早已和那流寇的匪首暗渡陈仓,所以他才不惜得罪雍王府,也要替你除掉九夜!”
韩蕙心眸中恨意渐深,“九夜侥幸逃回府中的时候,浑身上下全都是刀伤剑伤,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现在她还躺在夜兰苑中,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凤七寻,你真是好歹毒的心思,她是你的妹妹!亲妹妹啊!你怎么下得了手!!!”
“就是啊,再怎么说都是一母同胞,这么也太狠毒了些!”柔姨娘轻瞟了凤七寻一眼,有些幸灾乐祸的说。
许是念着当初凤七寻帮她查清凤怡瑶之死的真相,蓉姨娘难得的开口替她说话。“老爷,我瞧着七寻不像那么狠毒的孩子……”
“妹妹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吗?”韩蕙心冷声打断了蓉姨娘的话。
蓉姨娘虽然因为凤怡瑶的死,脾气收敛了很多,但也不是好欺负的主儿。她闻言冷笑,语带讽刺的说:“我怎么会不知道?府里不正是有那么一个人吗?表面上柔柔弱弱,背地里居然耍手段害死她的长姐,我真是眼瞎了才会觉得她是大家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