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柒云并没有反驳她的抱怨,甚至对她的指责乃至指控坦然接受。他单手扶着湖中亭的扶栏,借力一跃而起,落在了结了冰的湖面上。
“大哥!”凤七寻不无担心的轻唤。
虽然已进隆冬,湖面都结成了冰层,但是冰层的薄厚始终难以预料,谁又能够保证他如今脚下踩着的地方,不是暗藏了危险的陷阱呢?
凤柒云转身回望着她,表情浅淡而认真的说:“正如你会担心我遇到危险一样,我也从不曾有一刻不担心你的安危,但是我知道以你的能力,你终究会揭穿九夜的一切阴谋,然后像一个胜利者一样凯旋而归,而我所能做的,便是在你回来之前安静等待,毕竟很多时候不是我想做什么就能够做什么的……”顿了顿,他指着自己的胸膛,苦笑道:“因为心有余而力不足!”
如果没有能力反击,那么最好的做法就是不要自不量力。不得不说,凤柒云的这个想法固然自私,却是最理智的做法!
“原来我们都是一样的人——理智且残忍!”凤七寻低声轻笑道。只不过比起她,凤柒云似乎更善于伪装自己,使自己更加的温文无害,也更加的不会让人防备。
看来,雍王府里的确没有一个是真正简单的人!
“大哥此次南下烟州之行,应该收获颇丰吧!”凤七寻凝睇着男子萧索的背影,突兀的问道。
凤柒云的身体一僵,背对着她说:“收获算不上,不过是知道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如果可以,我倒宁愿自己不曾去过烟州,不曾了解关于我生母的一切。”
“怎么?”
凤柒云摇了摇头,“没什么,不过是一些陈年旧事罢了。”
“大哥既然不愿意说,我自然不会多问。只是大哥如果不想让人好奇你在烟州的经历,最好还是不要整日摆出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免得引人猜度!”
凤柒云抬眸,望向面无表情的凤七寻,似乎想从她的脸上找寻出半分赌气的意味。只可惜女子眸光浅淡,脸上的表情淡的仿佛天际的一片浮云,没有丝毫因为他的隐瞒而生气的意思。
“七寻,你可曾听说过初云国?”
凤七寻闻言眉头微蹙,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国家,但仍是老实的回答道:“略有耳闻。听说初云国同其他几个以男子为尊的国家不一样,它是尊从女子为上的国家,而且初云国的统治者多为女帝。如今当政的女帝燕云琅更是一个勇谋兼具的巾帼英杰,不仅治国有方,而且骁勇善战,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帝王!”
她目光不解的望向凤柒云,“大哥怎么突然问起初云国的事情了?”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如果你生在初云国的话,定然能够一展抱负,不至于像在大凛朝一样因为女子的身份而被埋没才智。”
凤七寻轻笑,不在意的说:“大哥误会了,我从来没想过要一展抱负。”她自始自终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复仇!她处心积虑,步步为营,不是为了彰显自己的才能,也不是为了在帝王面前崭露头角,而是为了复仇,向那些曾经背叛她、折磨她,把她像一只卑微的蝼蚁一样践踏在脚下的人复仇!
只是这些话她只能埋在心底,不能像其他人透露分毫,就连最亲近的人都不行!
凤七寻凝视着若有所思的凤柒云,“今日折腾了许久,我有些乏了,先回去休息了。”
凤柒云点了点头,飞身回到了湖心亭中,“我送你回去菱湘小筑。”
凤七寻许是真的累了,躺在床上没多久,便沉沉的睡了去。只是这一次她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到处都是张牙舞爪的凤九夜,叫嚣着让她偿命和陪葬。那种歇斯底里的癫狂模样,就像是从镜子里看到另一个陌生的自己,让人恁的毛骨悚然。
她蓦地睁开眼,呼吸急促的喘息了几下。环顾四周,已经是月上中天,清冷的月华如霜,透过覆上了缎面的菱花窗,把不甚明亮的光芒洒在了屋子里。
凤七寻松了一口气,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朱漆的小圆桌,却见到圆桌旁背对着她坐了一个背影坚挺的人,顿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浑身即刻戒备了起来。
“什么人竟然胆敢擅闯雍王府?”她厉声问道。
只听得一声轻笑传来,接着耳畔便响起了男子熟悉的嗓音,语气狂妄的说:“连皇宫本座都可以来去自如,一个小小的雍王府算得了什么?”
凤七寻心里一喜,不由得惊呼出声,“师父!”
男子缓缓转过身来,面上银色的面具在烛火和月华的相映下,闪烁着溢彩的流光,“可不就是你师父我嘛!”
凤七寻急忙下了床,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凌祭月面前,“师父,真的是你?”
凌祭月本来极力控制着自己不去亲近凤七寻,可是奈何情感超出了理智,不由自主的就伸出猿臂,一把将她拽进了怀里,享受着这久违的拥抱,嗅着她发间熟悉的清香,削薄的唇畔逶迤出了一抹魅惑的浅笑,“是我,小七,我好想你!”
☆、第358章 身份被怀疑
恍惚听到了熟悉的称呼,凤七寻不动声色的问道:“凌祭月,你刚刚唤我……什么?”
不是不知道她心思细腻,只是没想到在这样久别重逢的时刻,她竟还能察觉到他对她称呼的不同。凌祭月心下微动,不禁暗自庆幸凤七寻看不到他面具之下的表情。他松开怀中的女子,故作轻松的转移了话题,“数月不见,你居然还会直呼我的名姓,真是半分礼数的长进都没有!”
凤七寻轻笑,振振有词的道:“这短短三个月,我多次陷入危难之中,屡次都有性命之忧,也不见平日里冷不丁就会冒出来的师父出手相救,这般无视于徒弟生死的师父,不要也罢!”
“你这可是责怪为师对你保护不周了?”凌祭月语调微扬,带着些许笑意问道。
凤七寻挑眉,“如果我说是呢?”
凌祭月倏然上前,重又环住了女子的纤腰,附在她耳边轻声道:“那我便肉偿如何?”
凤七寻朝天翻了一个白眼,伸手抵住男子越凑越近的胸膛,“数月不见,师父不还是一样的没个正形?”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为师如果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对不起你对我的冤枉?”凌祭月眨了眨眼睛,狭长的眸子里流露出暧昧的光芒,目光更是极其猥琐的向下移去。
“凌,祭,月!”凤七寻沉声,一字一顿的咬牙喊出了他的名字。
本是警告的语气,可听在凌祭月的耳朵里,却偏偏变作了羞涩的娇嗔,令他不由得勾起了唇角。“怎么?你对我的名字有什么异议吗?”
凤七寻叹息一声,想要挣脱男子的禁锢,却反而被他揽得更紧了,好像恨不得把她嵌进他的身体里。“让我抱一会儿吧!就一会儿!”他语带恳求的道。
她身体微僵,继而缓缓放松了下来,顺从的窝在他的怀里,心头渐渐氤氲开来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是这么偎依在这个温暖而宽厚的胸膛里,一起细数着地久天长、滴滴点点……
“我们……是不是很早就认识了?”她不禁脱口而出。
凌祭月的身体一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哑着嗓音问:“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也不知道,就只是直觉而已。”而她向来是很相信自己的直觉的。
“是么?那直觉还告诉了你什么?”
凤七寻抿唇淡笑,继而幽幽的说:“直觉还告诉我,我们之间的距离好像很遥远……”
凌祭月轻笑,刚想嘲笑她原来女人的直觉不一定都准确的时候,却听到她低声道:“可又好像你就是我身边的人,我们见过面,说过话,甚至还有一定的交集,只是我从未发现过你的身份罢了!”
她抬眸对上男子狭长的双眸,缓缓伸出手抚上他冰凉的面具,眯眼问道:“凌祭月,你究竟是谁?”如果不是她认识的人,又为何会一直戴着面具,害怕被她看到真实的相貌呢?
“如果有朝一日你见到了我的真面目,你会原谅我对你的隐瞒吗?”凌祭月试探的问道。
“不会!”凤七寻回答的斩钉截铁,然后轻笑道:“不过如果你愿意向我解释之所以隐瞒我的原因的话,我大概会愿意倾听和理解的吧!毕竟每个人都有秘密,也有他非保守这个秘密不可的苦衷。”
就像她一样,也许终其一生,她都不会告诉任何人关于她的前世和重生。
“没看出来,我的乖徒儿还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凌祭月蓦地轻松了不少,轻抚着她顺长的青丝道。
凤七寻一把抓住男子探向她束腰的大手,抬眸道:“我也没看出来,师父竟然是一个善解人衣的登徒子!”
“呵…呵呵……”凌祭月讪讪的笑笑,“美人在怀,难免心慌意乱嘛!”说话间,早已不动声色的把一只细小的蛊虫放在她的衣服里。
凤七寻不疑有他,只当是凌祭月色心又起,毕竟他对她的调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而且平日里说话做事也极其暧昧,所以便没把他的小动作放在心上。她只是下意识的拉开两人的距离,眼神逼视且无奈的问:“凌祭月,你究竟什么时候才会终止对我的觊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