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世上最凄美的事情,莫过于繁花开到荼蘼,美人迎来迟暮,其实谁又知道将军离开战场的悲哀呢?”他凝睇着凤七寻,不无哀伤的说。
“王爷应该这么想——战争连年意味着民不聊生,而战事平息才有真正的国泰民安!”
“你倒是会安慰人!”
“我只是在阐述一种事实,而且我并不觉得王爷需要人安慰。”
赫连沣挑眉,好整以暇的说:“哦?何以见得?”
“王爷正值壮年,何愁不能建功立业?只怕……”
“什么?”
凤七寻缓步踱至赫连沣面前,望着男子冷峻而刚毅的脸庞,声音极轻的说:“只怕王爷志不在此。”
赫连沣的眼神蓦地一冷,继而转变成了戏谑和狡黠,朗声笑道:“哈哈哈哈,七寻姑娘果然兰心慧质,只不过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七寻依旧是原来的那句话,有些事情可以做,而有些事情想想便足够了!”她说完,便屈身施了一礼,缓缓向前方走去。
她知道因为自己善意的提醒,赫连沣的命运已经改写了,或者说连同她自己的命运都一定受到了影响,但是她清楚的知道,皇上始终在堤防着这个手握重兵的藩王,这个曾经因为他而和皇位失之交臂的弟弟。
“你以为我为什么迟迟不肯离京回去雍南?”赫连沣突然高声喊道,继而大步走到凤七寻面前,狭长的眸子里有深情转瞬即逝。“我不是因为想要坐上那个位置,不是因为想要万民拥戴,更不是想要君……”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凤七寻迅速的捂住了嘴,眼神责备的斥道:“王爷这么肆无忌惮的说话,难道就不怕祸从口出吗?”君临天下岂是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口的?
赫连沣拉下凤七寻的手,语气调侃的说:“你莫不是在担心我?”
凤七寻抽回自己的手,冷冷的道:“我只是不希望于我有过救命之恩的人,无缘无故的身首异处罢了,王爷不必多想!”
赫连沣轻笑了片刻,望着女子径直离开的窈窕背影,削薄的唇缓缓勾起了一个邪魅的弧。
瞧见凤七寻疾步走了过来,臻儿忙迎了上去,一脸讪讪的说:“小姐,奴婢也不知道岐王爷怎么就过去了……”
“无妨,就算你看到他过去了,你也拦不住他!”
“可是小姐明明说过想一个人走走的……是奴婢没有用,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臻儿语气惭愧的说。
凤七寻停下脚步,目光柔和的睇着一脸愧疚的臻儿,捏了捏她的小脸说:“傻丫头,你要是能把岐王爷拦住,那可就出大事儿了!”
臻儿扁着嘴,没有弄明白凤七寻话里的意思。
凤七寻也懒得向她解释所谓的尊卑有别了,“走吧!去看看帐篷安扎好了没有!”
“是!”
她们两人刚一走到营地附近,就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男子的身形修长英挺,从背影看就像是一尊傲立的石像,端的是风姿蹁跹,器宇轩昂。
“是太子殿下!”臻儿惊喜的叫道。
许是她的叫声大了些,随风传进了赫连煜的耳朵里。他蓦地转过头来,目光温柔的望着缓步走来的凤七寻,急忙快步上前,解下了身上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
“初秋天凉,小心别沾染了寒气!”
凤七寻听话的裹上了披风,看了一眼身后已经完工的帐篷,疑惑的问:“殿下刚才莫不是在监督下人们安扎帐篷?”
赫连煜还没说话,和他一起过来的赫连焱就好死不死的凑了过来,语气调侃地说:“那是自然了,皇兄那般怜香惜玉的人,不仅惦记着七寻姑娘的身体,就连七寻姑娘的住处都一并操起了心,实属难得,难得呀!”
凤七寻一瞧见赫连焱就莫名的来气,可是碍于赫连煜在场,不好发火,只能屈身施了一礼,“七寻谢过殿下的好意!”
赫连煜忙虚扶了她一下,“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啧啧啧,瞧这郎情妾意的模样,真是让人好生羡慕!”赫连焱含笑看向身旁带着一个铁面具、身形有些瘦小的男子,问道:“你说是不是,面奴?”
“五皇子所言甚是!”被唤作面奴的男子声音沙哑,像是铁器相互摩擦一般刺耳。
“这位是?”凤七寻仔细打量了男子一番,皱眉问道。
“这位呀?这位是我最近收在身边的幕僚,名唤面奴。”赫连焱解释完,转而对面奴说:“面奴,还不快见过雍王府的大小姐!”
不知道是不是凤七寻的错觉,她总觉得赫连焱在雍王府和大小姐六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而且在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那个被唤作面奴的男子眼神明显的一沉,浑身的气息阴冷了不少。
“面奴见过大小姐!”他依旧哑着声音道。
“不必多礼。”凤七寻目光审视的看着面奴,声音淡淡的道:“或许这么问有些冒昧,但是我还是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戴着一个铁面具呢?”说话间,她便动作极快的伸出手去,想要拿下面奴脸上的面具,一睹面具之下的真容。
☆、第257章 危机重重
许是早就料到凤七寻的动作,在她伸出手的那一刻,赫连焱不动声色的挡在了面奴前面,笑容和煦的说:“郡主不可!这面奴天生异相,长得甚是丑陋,所以才终日戴着铁面具。郡主还是莫要强人所难了,免得为难了别人,又吓到了自己!”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凤七寻自然不能强人所难,只好讪讪的收回手,淡淡的道了一句:“原来如此啊!倒是我失礼了!”
“郡主客气!”
瞧着凤七寻只关注于那个不起眼的面奴,反倒把他给忽略了,赫连煜顿时有些气恼,于是故作伤心的道:“七寻,难道在你眼里,我都还不如皇弟手下的一个幕僚有吸引力么?”
凤七寻闻言轻笑,眉眼弯弯的瞧着佯装哀怨的赫连煜,“太子殿下说的什么话,你可是大凛朝堂堂的一国太子,岂是随便一个幕僚可以相提并论的?”
“真的?”
凤七寻点了点头,“千真万确!”
“既然二位如此相谈甚欢,不如今天晚上我们就在这茫茫草原之下摆上一个矮几,对月畅谈如何?”赫连焱建议道。
赫连煜瞧着脸色似有不悦的凤七寻,细心地捕捉到了她眉间的疲惫,贴心的道:“今日就算了,经过一天的舟车劳顿,想必七寻已经疲惫不堪了,还是早些回帐篷里休息的好!”
“是臣弟思虑不周了!”
“无妨。”赫连煜看了看身后收拾妥帖的帐篷,微笑着对凤七寻说:“进去吧!”
“臣女告退!”
凤七寻屈身施了一礼后,便转身缓步走进了帐篷,赫连煜和赫连焱也一并向他们的帐篷走了去。在放下帐篷的帘幔之前,她不由得回过头,沉敛的眸光胶着在面奴瘦小的身影上,总觉得有几分熟悉。
“小姐?”臻儿在旁边疑惑的唤了一声。
凤七寻收回目光,缓缓走进了帐篷,淡声吩咐道:“多留意一下那个面奴的幕僚,我总觉得他这个人怪怪的。”
“小姐如果真的好奇那面奴的长相,不如奴婢今晚去夜探一下他的营帐,看看他到底生的什么模样。奴婢就不信,他睡觉的时候还能戴着那个铁面具不成?”
“万万不可!”凤七寻抬眸望向疑惑不解的臻儿,皱眉解释道:“刚才我的举动,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甚至戒备,此时你若再去,无异于是打草惊蛇。甚至……”她顿了顿,目光中浮现出些许寒意,“……他们有可能设好了陷阱,等着你去自投罗网!”
“不会吧?”臻儿半信半疑的问。
“人心叵测,我们不得不防。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面奴的帐篷一定就在赫连焱的旁边,赫连焱可是皇子,你如果贸贸然闯了进去,怕是会被当成刺客,轻者押送到皇上面前,重者怕是会被就地正法!”
“有那么严重吗?”臻儿不禁有些后怕,如果刚才她没有向凤七寻提及,而是一意孤行的去面奴的帐篷探看,岂不是有可能命丧当场?
凤七寻走到梳妆台前坐了下来,望着铜镜中眸底深沉的女子,幽幽的道:“赫连焱的身旁从来不会有侍从跟随,如今平白无故的多了一个幕僚,明显是想引起我的注意——那是一个饵。所以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我们都不要轻举妄动,记住了吗?”
“是!小姐!”
“姐!”凤柒陌突然撩开帐篷的帘幔,走了进来,打断了凤七寻和臻儿的谈话。
他快步走到凤七寻身边,一脸兴奋的道:“姐,你猜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瞧着他献宝似的模样,凤七寻不禁勾唇轻笑,煞有介事的思考了半晌,才试探的问道:“你莫不是给我送了一身骑马装或者弓箭?再不然就是宝马良驹?”
凤柒陌闻言,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两颊鼓鼓的道:“是一匹汗血宝马啦!姐,你怎么一下子就猜出来了?不好玩,不好玩!”
“关键是你送的东西太好猜了!现在正值狩猎时期,你又这么一脸献宝似的跑了过来,任谁也能猜出来你送的东西定然是和狩猎有关了!好了,别郁闷了,快带我去瞧瞧你送的汗血宝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