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他姐 (七尾八爪九条命)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七尾八爪九条命
- 入库:04.10
只是虽说人靠衣装,青杳初时却未敢给她穿太招摇的样式,以免刘颐气质不够,衣裳反倒盖了人的风头。然而此时刘颐牵着阿弟缓缓走进来,青杳却是暗中点了点头——虽则相貌不佳,身量也小,一把头发里更是插不上钗环、甚至连假发都难戴,可是胜在人有股气场,哪怕一看便知道与这宫廷格格不入、一副乡村土气,却未曾露过怯,一直坦然自若。
不怕她扶不起来,就怕她没有被人扶起来的意思。刘颐此刻的意思却是有了,可是刘盼……
青杳目光又转到皇帝身上,瞅见他仿佛见到救星一样、又暗暗带着嫌弃的目光,心底哂然。这一位倒是有皇帝样子,架子摆的起,人也一副高贵的模样,只是年到三十几岁,还比不上自己的女儿呢……
但凡他真有点见识,就知道自己不该同朝堂上的大人们置气,反倒转过身对一干妇人低声下气。瑶川夫人倒是拿捏得稳,三两眼就把他给瞧了个透。青杳却不欲与她同列,一意要跟着刘颐……这以后,打擂台的日子可还远着呢。
她转眼又想到未央宫里如同进了安乐窝的那位,唇角微笑,亲手上前给刘颐斟茶:“殿下。”
“青杳。”刘颐也微笑起来。□□爱称宫女子为“姑娘”,意有这些女子留在宫中侍奉,乃小姑未嫁之身的意思。青杳却显得不太爱听这等称呼,她来时想了想,横竖青杳日后会是她身边信重女官,也不惧直呼其名,便省了姑娘二字。
青杳讶然看她一眼,面上微笑却真切了几分。她微不可察地对刘颐点了点头,持壶转身,立在了刘盼身后。
刘颉却是已迫不及待地跑上前去,对着阿父控诉阿姐的无良行为。刘盼没有心思听这些,面上却保持得极好,直到他说完,才笑道:“既是这般,阿颉去外间玩耍可好?我就在这里,好好把你阿姐教训一顿,教她领你回去的时候,定然是千万个给你赔小心,再不敢给你讲鬼话了。”
刘盼说得敷衍,刘颉却听得心疼,伸手便拉住他宽大袍袖,怯生生地道:“阿父不要教训阿姐,是阿颉自个儿胆子小,本是汉子,怕什么鬼话!”他挺了挺小小的胸脯,又得意起来,“阿颉还记得哩,□□说过的,男子汉,大丈夫!”
刘盼急着把他打发走,便点点头:“去外殿玩罢。”
刘颉犹豫了一下,小声道:“阿颉不想玩,阿姐说过这两日要抽我背书的……阿父给我找本《论语》吧!”
这一声倒是让刘盼刮目相看起来。年纪小小的,不知道玩耍,倒知道要看《论语》……想到自己当初也是五六岁的稚龄,被阿父关在房间里念书,便觉得这小儿实在像自己,又是三十多岁才得的,一时间和颜悦色起来:“青杳,你领他去找本《论语》,便在外殿读书吧。”
青杳早看出他是个好面子的,恐怕向乡下来的女儿请教政事一事觉得脸上挂不住,才找由头赶人出去的。可这世上哪儿有不透风的墙?做皇帝的,更是在万众瞩目之下……只要他做了,又怎会有人不知道?
但她决不会去提醒这些,只是带着大小宫女并刘颉出了殿门。殿中一时间冷寂下来,刘盼咳了咳,既有些难堪,又不得已地道:“阿颐啊,往日阿父长日在外与人交际,无暇顾及家里,家中一应事务,全赖你去打理……”
刘颐不禁讶然,只觉得阿父与往日不同了。从前刘盼虽也常说这等话,但意思是一个意思,话里话外却是说自己不成器,带累了女儿。这次虽然也是这么说,听上去却变了味道,就好似他有心打理家事,却因长日在外交际而无法插手一样……
这念头只是转了转,便从刘颐心里烟消云散了。阿父毕竟还是阿父,不会变的。便是她从南乡来到这里,短短几日间也变了说话样子,更何况阿父是做皇帝的,面对的并非宫女而是大臣们呢?
她又听到刘盼道:“……辛苦了你十余年,也总算能让你享享闺阁女儿家的福了……”
刘颐心里感动,又带上了从前的亲近,笑道:“阿父先前躲了懒,现在却是要挑起整个国朝的重担呢。女儿此前不过是理些家事,干干活儿罢了,哪儿比得上阿父如今辛苦?”又道,“我常听闻人家说书,说的是□□浑浑噩噩二十余年,人都将他当作傻子看,后头好不容易好过来了,却又投身乱民里当兵,一做就是二十年,谁能想到他四十岁的时候又有了那般造化,成了皇帝呢?□□都是四十岁才立起来的,何况阿父还不到四十!此后的日子还远着呢!”
这一番话说得刘盼心里极为妥贴,只觉得果真还是女儿贴心又懂事,处处都说在心坎上,又想起父女两人相依为命、一块饼子掰两半的日子,眼中却不禁有了湿意。唏嘘片刻,他道:“谁说不是呢?阿父未曾想过自己有如今造化,你也未曾想过有朝一日能成为公主,如今日子,可真该谨慎惜福才是。”
他有心想同女儿再忆苦思甜一番,谁知殿外却忽然跑来一名小黄门,进来一口气冲皇帝公主行了礼唱了诺,急急道:“陛下!大事不妙了!田丞相与马丞相在玄武门外打起来了!”
☆、第二十九章
……见血?
刘颐不禁讶然。她不懂丞相是多大的官儿,可是能让这小黄门惊慌失措地跑过来禀报的,必然是朝廷上十分重要的人物。而刘盼更是瞬间变了脸色,豁然站起,袍袖都落到了朱墨之中:“什么!?你可看清楚了!?”
小黄门叩首道:“确是马、田两位大人!眼下正在玄武门外互殴呢!”
互殴?刘盼的脸色更难看了。刘颐却禁不住朝那小黄门看了一眼,心里泛起些古怪的情绪——这个词倒是用得巧妙。这么说,那两个人倒还是势均力敌了?玄武门是哪儿,做什么用的,刘颐并不清楚。然而这整座宫城都是皇帝的府邸,那两位大人究竟是有着何等的深仇大恨,才会在皇帝的家门外边打起来?
刘盼已然是呆不住了,拧着袖子急匆匆地从案后转出,扬声便喊:“拂煦!拂煦!唉!叫拂煦来!”
小黄门却战战兢兢地道:“启禀陛下,拂煦爷爷今个儿回家了哩!”
刘盼恼怒道:“一个老太监,哪儿有家回……”话一出口,瞧见小黄门脸上那掩饰不住的惊诧神情,他便又后悔起来,只觉得自己不该说得这样难听,用太祖调笑鄙夷阉人的词汇形容对自己助益良多的拂煦,却又不好反口,一时间只是对那小黄门怒道:“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快快把拂煦请回来!”
青杳在侧殿听见动静,急急带着刘颉赶来:“陛下?”
“青杳,你来得正好!”刘盼正在焦急之时,忽然看见青杳,不啻于抓|住了救命稻草,顿时喜悦道,“拂煦不在,瑶川却又在家养病,眼下我身边却只有你了……”
“陛下慎言!”青杳却轻咳一声,低声道,“奴婢不知陛下为何如此焦急,然而礼法规矩,明面儿上陛下还是要注意一番的……更何况,陛下|身边不是还有公主在么?”
她隐晦点出刘盼不妥之处,而刘盼竟也是和颜悦色,只是言语中稍稍透出了不满:“我知道你意思是为我好,只是如今情况紧急,倒是顾不得那许多了……你是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正是马、田两位丞相,在玄武门外公然打起来了!”
青杳吃了一惊,禁不住朝刘颐望去:“可是真的?怎会如此!”
刘颐连马、田二位是谁都不知道,对上青杳目光,也只好摇头。刘盼倒是没有注意到她们的小动作,焦急道:“听说见了血……”
“陛下应赶快备好车架,前去玄武门才是。”青杳语气坚定,却是很快有了决断,“福气,你快去教他们备车——不拘大小仪仗规格,马要选那跑得快的。还请陛下和两位殿下稍作准备,一同前去!”
刘盼讶然:“朝政之事,孺子之流又怎插得上手?”
“陛下可想想,马、田两位丞相虽一向不和,在政事上却是相辅相成的,如今又怎会在玄武门外忽然打起来?”青杳反问,“陛下且想想如今事态,便可知道,两位丞相打起来的原因,是断不会脱出先帝事、陛下事、礼法事这三种了。先帝一应事宜皆以安排妥当,只待下葬;陛下之事却是急不得,需要徐徐图之,想必诸位大人也不会没有那个耐心;而礼法事,去除先帝丧葬、日前所议定的陛下祭太庙事外,便就只有国本之事了!”
刘盼眉头紧皱:“国本?”
青杳直言不讳:“便正是这立太子之事!”
刘盼、刘颐皆讶然。刘颉还懵懂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殿里气氛愈发冷凝,刘颐两道长眉却也皱了起来,深深沉思。她不知当前情势究竟如何,却知道青杳说得很有道理。若那两位丞相真是因为国本之事打起来的,岂不是说,他们在争着立谁为太子的事儿?
刘盼只有刘颉一个嫡子,这太子之位必定是属于刘颉的,可又有什么好争的呢?
刘颐迷惑不解,刘盼却又有了决断,吩咐道:“如此便罢。”
车子很快便预备好了,正如青杳所要求的那般,显然是仓促找出来的,模样并不起眼,内里装饰也仅仅称得上精致。不过如今事态紧急,便是再嫌弃也只有这样了。刘盼便率先进了马车,刘颐抱着刘颉紧随其后。正要将车帘盖上时,青杳却忽然拉住了她的衣袖,在她耳边急急说道:“殿下到了那里,切勿多言,一切待陛下处置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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