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他姐 (七尾八爪九条命)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七尾八爪九条命
- 入库:04.10
刘颐犹豫了一番,决定开口提醒一二。她还以为阿父大器晚成,终于熬得云开月明,找见希望了,谁知不遇事儿倒还好,这一遇上事情,却就显得手忙脚乱,做事毫无条理了……
就如刚才,孟将军再三请他尽快回宫处理事务,他却只顾着刘徐氏这般的细枝末节,不明白吴川王为何谋反,却觉得宫人欺侮她人生地不熟……这固然是因为没有经验,却也反映了他自个儿的心态——觉得自己人生地不熟,仿佛人人都能欺侮他、拿捏他一般,浑然忘了自己如今是皇帝,眼界应该放高些……
毕竟是相依为命的阿父,刘颐左右为难,又是哭笑不得,又是觉得该给他留些做皇帝的面子,有些话便不能说了。然而此刻情势危急,刘颐便是再没文化,也是听说过成王败寇的。她心思灵巧,念头电转,很快便摸清了其中关窍,出言劝道:“阿父向来与吴川王关系亲密,怎么就不知他如何反了?”
刘盼道:“吴川王兄向来与我十分亲密,他怎么就会反了!”
刘颐微微叹气,道:“我便是没见过他,也能从阿父口中得知他的一二性格。吴川王愿意拿出堂兄的架势,礼待阿父,又经常送阿父些礼物,如绸缎、贵荼之类,显然是对阿父极好。阿父便是因此,以为他反得很不寻常,许是身边就有小人挑唆,是也不是?”
“必是有小人挑唆的!”
“可是阿父也应该想想,以吴川王叔的地位家事,要什么没有?莫说是送些贵荼绸缎之类的,便是送个清闲又有钱的官儿给阿父当当,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阿父与他相交十余年,可曾见过他在这种事上伸出过援手?莫说是阿父这两次成婚时的贺礼了,便是之前送的礼物,也都是阿父求上门来,才随手打发的。”刘颐劝着,看到刘盼面上不以为然,便违心道:“阿父能被朝中百官一直认为有做皇帝的品德,怎么在他吴川王眼里竟是连个小官都做不得的?而且那些礼物,先前在南乡时,阿母尚觉得有些看不上,拿那贵荼随意招待自己的兄弟,放在吴川王手里,恐怕也就是打赏下人的玩意儿——阿父为何还要以为,他对自己是极好的?”
她说这一番话,意思便是要劝刘盼莫要留情。自家阿父哪点都好,就是耳根子太软。吴川王造反,必定是要打仗的,而如今还没打起来呢,刘盼就先软了气势,觉得自己深受恩惠,是欠了吴川王的,莫说是打胜仗了,这连仗都打不起来!
刘颐不通兵法,却是有一套自己的俗理的。先前一家人守在冷冰冰的灶下险些饿死,便是她抓|住了三老郭氏的小豚偷吃自家菜地里刚发芽的嫩菜、还将他们最后一点米面打翻到了土里,刘盼也说是什么“仁德之心”,认为饿死事小,以还未长到人能吃的蔬菜来定小豚的罪却是不当的。刘颐却觉得,这些菜再长几日便也就勉强能填肚子了,如今却被小豚吃了踩了,又算什么呢?都快饿死了,还讲什么仁德之心!便壮起胆子来,骑在小豚背上,一把菜刀抹了它的喉咙;又放在木板上,费力拖到郭氏家门口,一边放着猪血,一边放声大骂,谴责郭氏家人无耻,竟然坏他父女口粮、生生要逼死这一家人……郭老无法,只好在她的胡搅蛮缠下把小豚白送出去。便是她这般不要脸面,才有了一家人如今安安康康地活着的状况。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上|位者只有更不要脸的,哪儿又会比乡野小民差呢?只是会披上层遮羞的面纱罢了。刘徐氏敢不要脸地声称自己有先见之明,“打发”刘盼过来截胡,吴川王就敢不要脸地声称自己才是真命天子,过来讨|伐刘盼这名不正言不顺的人……刘盼若是还守着脸面,心怀仁慈,这仗便根本就不用打,他们一家人都吊死在朱雀门外算了!
刘颐越想越急,也只好继续挑拨离间,让刘盼坚定讨逆之心了:“……阿父如今万不可心慈手软。且想想吴川王为何要反?正是因为他以为这皇帝本是自己的囊中之物,阿父做了皇帝,便是辜负了他……可是论血统、论才德,阿父都才是那个百官推举在先帝灵前即位的人,若是他吴川王真有做皇帝的能耐,为何百官不推选他?如今扯上这张虎皮,也只是为自己的谋逆之举蒙羞罢了!”
刘盼只觉得女儿字字句句都说到了心坎上,连连点头:“正是如此!天命与我,我便是这皇帝;天命并未与他,吴川王兄却以为自己才是天子人选,当真笑话!此前我是太心慈了,如今做了皇帝,手段却该硬|起来才是。”
刘颐趁热打铁:“无论怎样,谋逆便是大罪,阿父若是放任了这一遭,恐怕全天下十六个王可都要乱起来了!”
这么一说,刘盼又觉得自己的帝位岌岌可危起来,之前隐存的懦弱霎时消失不见。做了皇帝,便再难想象从前落魄的生活,享受过权力的滋味,刘盼又怎么舍得轻易放手?他便坚定地道:“阿颐不必多说,阿父省得了!”
刘颉只是懵懂,似乎听懂了阿父与阿姐在说什么,又好像没有听懂。
马车减慢速度,在太极殿前停了下来。
☆、第三十二章
大汉官制沿袭了三公九卿,却比三公九卿更加完善。□□不惮重禄养官,官职设立尽管往繁琐了走,虽则未免显得冗杂,却是为了危急时有人可用。如今吴川王谋反的消息便是督查司发觉消息后,快马加鞭传来的。在外朝值班的中常侍张大人接到消息后,立刻赶往太极宫,将此事通知了刘盼。不料刘盼刚好不在,便只好由着青杳吩咐人一边去请天子近臣瑶川夫人与拂煦,一面叫人去通知百官重臣。
大臣们有离皇城家近的,便急急忙忙换上朝服赶来了。待他们来了一半时,刘盼却刚好赶到。父女三人进了殿中,大臣们便纷纷见礼。还未山呼万岁完毕,殿外便传来一声颤颤巍巍、仿佛要断气般的声音:“陛下……老臣等赶过来了……”
却正是孟将军与一亲卫,扶着马、田二位丞相进来了。孟将军额上滴汗未出,马、田二位老人家看上去却像是要断气了一样,想来是他截住人以后,直接将人拖上马背快马加鞭赶过来的。行礼过后,孟将军便排站在了百官之中,等着听刘盼号令。
能住的离皇城近的,大多都是些高官重臣。眼下人也差不多来齐了,瑶川夫人与拂煦也站在了旁边,刘盼便坐上龙椅,道:“张常侍,你来将事情念一念。”
被叫做张常侍的人是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他手里执着一封奏报,闻声便出列念了起来。他念的都是些华丽词藻,咬文嚼字的,刘颐听不太懂,便将目光转向了殿内。
太极宫是座极大的宫殿,被几座院子分开,几座大殿便分别被称为外朝、中朝和内朝。皇帝办公在内朝,便是刘颐去过的地方;近臣、重臣之一应办公事宜是在中朝处置;而如今日般的大事,便要召集百官在外朝议事了。
内朝的宫殿修饰便已极为华美,外朝宫殿却比之更加富丽堂皇、且有种庄重肃穆的韵味。白玉阶上置着镶金嵌玉的宝座,殿内装饰却大多为黑、红,与这金、白搭配在一起,便去了浮夸之气,显得威严端庄起来。刘盼坐在上面,身边有一二执扇宫女,倒是也显得威风凛凛、很有做皇帝的气势。
却忽然见青杳一袭低位宫女裙衫上前,替了其中一人,立在刘盼身后,刘颐便知道她也生怕刘盼出错,所以才特地上去提醒。她目光又落到瑶川夫人身上,这名华服丽裳的女子虽然犹带病容、衣衫也是近乎全白的淡色,然而容色不减,美貌依旧,听见中常侍所宣布的消息后,不但没有露出焦急之色,反倒显得智珠在握、成竹在胸。
刘颐目光逡巡一周,倒是也遇到许多打量眼光,她深知自己已经没了气质美貌,万不可在这种场面露怯,便也大大方方、自自然然地打量回去。看了半天,她却没有找到那位传说中阿父十分倚重的拂煦,正诧异间,刘颉忽然“啊”了一声,惊吓般地拽住了她的手。
刘颐连忙回头:“怎么了?”
刘颉拉着她的手,怯生生地道:“阿姐,你看……那边那个太监,好生吓人!”
刘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便看到了立在配殿通正殿的门楣里,穿着黄门服饰的一名老人。他相貌的确十分骇人,半边脸都被火烧得扭曲了,余下半边虽还正常,却也显得面目丑陋。他本身就头发稀疏,身材矮小,又长着这样一张脸,立在阴暗处时,真如鬼魅般骇人。
刘颐略带思索,便拉着阿弟的手向那边走去,恭敬问道:“可是拂煦公公?”
拂煦深施一礼:“当不起殿下这公公的称呼。”
刘颐因笑道:“早听说公公大名,这几日若无公公襄助,想必我阿父是会颇为头疼的。”
拂煦面上也带了浅笑,恐怖的面容也多了几分慈祥:“方才是我无状,吓到了小殿下。只是若非如此,恐怕殿下是注意不到身后的。”
他果然是故意引自己过来的?刘颐心中诧异,不禁问道:“公公着意引我来此,却是为了什么?”
刘颉也好奇地从阿姐身后探出头来,看着拂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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