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盼佳人笑 (尾莱)

　　“那便好。”
　　言罢，又是一阵沉默。絮饶寻思着他一直不说话是否是在等她就昨日之事向他道谢？于是再次俯身低柔道：“昨日多谢师郎出手相助，絮饶感激不尽。”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话落，絮饶陷入困顿之中。今日本是他主动唤她出来，却是委委婉婉的迟迟不肯道明用意。且让她如何应对？
　　沉默对峙良久，季景黎见她生出转身离开之意。终是忍不住温声道：“絮饶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
　　絮饶茫然，看他一点一点的朝她靠近。最后俯身在她耳边道：“比如说…………那件粉色的毛绒披风。”
　　“……”
　　经他提醒，乍然想起昨日赌气之举。絮饶猛的羞红了脸，只想着赶快逃离这里，不然会被他轻易看去所有心事。
　　转身之际，季景黎轻拉住她嫩玉般细腻的手腕，带了点点无奈道：“那是阿姐的披风，前些日子落我那里还未取回去。”
　　手腕处极轻极轻的力道，絮饶却似是被烙铁灼了身。匆忙收回手，故作镇静道：“不懂师郎在说什么。”
　　“得饶人处且饶人，絮饶啊絮饶，以后可不得唤你阿饶？”季景黎温柔抬手，捏在絮饶干净的耳垂上轻轻摩挲，半带苦恼半带笑意道，“要如何才肯饶过那些无端是非，看得本王真心呢？”
　　话已至此，不好再继续装傻。且这些时日的暧昧尴尬，是该说个明白话了。絮饶稳住情绪，抬眸坦然的看向他。微风吹动面上白纱，露出浅浅的红色肿块。像是一朵洁白娇妍的花儿上有了瑕疵，很是煞风景。
　　“但凡真心，皆不是一时半刻、三言两语能琢磨懂、看通透的。絮饶愚钝胆小，不愿等凉薄遍地时才晓得痴心错付。”
　　明白她的敏感忧虑，心知还未融进她的心里。失望的同时，季景黎突然心疼她匿在骨子里的那份脆弱偏执。只细细的摩挲她柔软的耳垂，轻柔唤她：“阿饶啊阿饶…………”
　　*
　　晚上的时候，絮饶坐于铜镜前，从手中瓷瓶里挖出些许带着玫瑰花香的药膏，然后轻轻的涂抹在脸上的红肿处。
　　丝丝凉意渗入内里，絮饶勾唇轻笑。魏王送的药膏果然要比她自个备着的解药还要好些。若没认错的话，应是极为难得的玉露霜。想是真被蚁虫咬伤的，也能完全治好。用在她这普通毒/药粉引起的红肿上，倒是有点可惜浪费。
　　想今日她收下时还故意笑着试探道：“用了好多药膏都不管用，若是连师郎送的也治不好的话，想来这辈子都得以这副惨兮兮的模样过下去了呢。到时候估计得吓跑好多人，而听闻师郎最是喜好姿容好的姑娘，怕也不愿多加相看于我了。”
　　当时他扶额轻叹，亦是打趣回道：“花残了仍有花香在，倘若阿饶脸真毁了，亦有这伶牙俐齿不饶人的小嘴勾得人心痒。”
　　絮饶收好药膏，抿唇暗笑。倒真是会哄人说话。
　　***
　　这日，絮饶在书院酒楼挂有红结的房间内无聊逗猫玩时听得敲门声。打开来看，方远站在门外。于是让他进屋说话。
　　“回杜小姐，上次交代的事，方远有查探到消息。”
　　“嗯？”絮饶欣喜，“那说来听听。”
　　“长风道长是多年前受战乱之苦而背井离乡的流民，因当时政局混乱，如他一般的流民众多，后虽都有安顿，但大多原籍已不可查。只知他在清虚观中修道已有近二十年，一开始默默无声，后因做法祈神使得齐国公府久病缠身的老夫人痊愈而一举成名。乃至今时今日已是京城内德高望重的道长之一。”
　　“不可查吗？”絮饶皱眉，越是这样越是可疑呢。
　　方远从怀中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絮饶道：“因上次杜小姐说从道长那里许是可以摸到线索，我特意将这些年他的一些大小事宜找人整理记载了下来，包括曾为齐国公府着手修建佛堂一事，都写在其中了。还请……”
　　“佛堂？！”絮饶闻言惊异，“齐国公府的佛堂是他一手修建的？”
　　“正是。”
　　“……”那似乎又有突破口了呢，只是佛堂在府内，要方远查探起来不方便，就得靠她自己去寻找蹊跷之处了。
　　“还有，”方远又从怀中拿出一本小册子道，“上次杜小姐让查探的香料部落一事，近八年内的情况动向都在这上面写清楚了。年份再靠前些的，因不是世子爷当初领兵拿下的，查探起来多有不便。如若需要，就得等爷他回来后亲自着手去查。”
　　“嗯，那我回去后好好看一下。想到什么再与你说。”
　　“是。”方远迟疑片刻后，又询问道，“有关长风道长一事，不知杜小姐接下来想要怎么办？”
　　“如果可以的话，能安排人多注意下他的动作去向最好。”
　　“方远领命。”
　　絮饶点头，示意他可以退下了。然后一边看那些小册子上记载的事宜，一边暗暗思忖日后对策。
　　?

☆、第六十七章

?　　絮饶并不知道红霜脸上被蚁虫咬伤的红肿有没有用药，反正是足足过够十多天才看起来好些了。而她自个脸上故意用毒/药粉害出来的红肿，既然是用来稳住薛氏她们的，絮饶自是能拖多久拖多久，又比红霜晚了个几日才舍得把脸医好，去了面上白纱。
　　这日，絮饶早早赶到女学淑雅园后，便坐在自个位置上等着师郎过来讲学的同时单手轻托下巴出神。自从方远把有关香料和长风道长的两本小册子交给她，她几乎每天都得看上几遍，生怕漏掉里面的可疑之处。一有空闲也是暗自思忖。却仍是没有多少进展。
　　不过，倒也没有发觉薛氏她们再次对她动手脚。
　　突然，有细长的手指在她眼前轻晃，带动的微风将额前碎发吹落，拂过眉间鲜红的朱砂痣。絮饶抬眼看去，待看清那手的主人，眸中清泉一漾，欣喜道：“灵儿！”
　　多日不见的裴灵也是满脸笑意，说话时嘴角旋出两个甜甜的酒窝：“饶姐姐方才在想什么呢？唤你一声都没听到。”
　　“还不是因你不在给闷出来的。”絮饶浅笑，假意嗔怪道，“竟然一连半个多月没来，也没个音信，可是想让人给担心死？”
　　裴灵亲昵拉着她，与她一起坐下才好声解释道：“我也想早点来呢，可娘亲她却担心的要命，说什么都得让我多休养些时日。”
　　“好了，没事就好。”絮饶在她脸上轻捏。
　　“嗯。听说那日是饶姐姐救的我，真是多亏有你在，不然的话……”提起那日之事，裴灵仍是心有余悸。不由看了眼不远处的杜幽月，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再多说。重又堆起笑脸道，“我娘亲她听闻此事想见见你，给你当面道谢呢。改日有空，饶姐姐过府上玩罢。”
　　“这如何使得？你我关系这般要好，万不用太过客套。”絮饶推辞道。
　　裴灵憨笑：“那过府上玩总可以罢？”
　　“当然好啊，”想起之前疑惑，絮饶问道，“不过相识这么久，我竟是不知道灵儿府上是在京城何处？”
　　裴灵闻言不由看向屋内其他同在说笑的小姐，犹豫一番，眨眨眼道：“到时候我给饶姐姐领路好了。”
　　见她似是不愿在众人跟前多加提及府上之事，絮饶也不勉强，点头应道：“好。”
　　***
　　临近月底，本是应该再次为会试做准备了，却是突然得的消息说这五月底的会试取消了。原因是有他国使臣来我朝进贡，并且想借此机会也见识下我夏朝的繁华。
　　皇上特命镇国公府的裴老来筹备此事，想让从各地运送来的瓷器、刺绣、书画等珍品中挑些最具特色的来展放到一起，然后再有专人领着使臣观赏。
　　而展放的场所在文博书院与女学中各有安排。其中文博书院主要是负责骏马、兵器之类的，女学则是用来筹备瓷器、书画等展放事宜。
　　裴老便安排女学上次会试排名靠前的几十位小姐来负责展放场所珍品的装饰与搭配摆放。比如每个瓷器要配上与之应景的诗文使意境更韵味些等，都是需要花费心思的。
　　絮饶上次会试取的是书院头名，所以不仅又被安排去筹备此事，还担当了院内众小姐的领头人。她们摆放安置好的或是有什么好的想法，都要经过絮饶的同意认可。时间并不算宽裕，所以可是忙坏了一众小姐，而絮饶更是忙得连思考长风道长的心思都淡了几分。
　　安平长公主季凤楚上次会试排名也不算靠后，在这节骨眼上她也终于被太皇太后允了出来，重又开始在絮饶眼前晃悠，不过倒是比之前小了气焰。
　　裴灵也同样被安排来筹备此事。这日，絮饶忙里抽闲想过去找她说说话，转了几个屋子后，终于在一间挂满书画的房内找到她。远远瞧着，她手捧书卷，竟似是在背书的模样。刚想过去招呼，有几位小姐说笑着先她一步从侧门朝里走去。
　　而那边的裴灵许是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慌忙把手中的书卷收起来藏在了桌案底下。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与进去的那几位小姐说过几句话后，拿了一卷书画与她们一起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