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盼佳人笑 (尾莱)

　　所以，絮饶闻言并没有多加追问，左右无事，只吩咐紫萝她们随她前往花亭处探看。
　　絮饶住着的云祥院与杜幽月住着的云锦院相隔不远，而花亭就在两座别院的中间位置。此时，杜幽月已先一步领着薛婵往花亭里走去。
　　薛婵乌眸闪亮道：“还有比月表姐院子内的还要好看的花儿吗？”
　　“当然，”杜幽月眼中闪过算计，笑着道，“待会儿若是看上哪一朵，表姐摘下来送给婵儿。”
　　“真的吗？”薛婵高兴的直拍手，白嫩的小脸儿上载满欣喜。
　　“嗯。”
　　说话间，已是到了花亭里。为兑现承诺，杜幽月率先挑了一朵粉色的郁金香摘下，插在了薛婵的双螺髻上，夸道：“婵儿真好看。”
　　薛婵乐得笑眯了眼，指着一朵开得正好的海棠道：“这个也好漂亮呢，婵儿可以摘下来吗？”
　　这花亭里少说摆放有二十来盆花，其中十几盆都是云祥院那边搬出来的，剩下的为数不多的那些则是杜幽月命人从她收到的花中随意挑了几盆搬过来的。
　　而婵儿看上的那朵海棠，她清楚的记得不是她收到的，按说不该应下。不过，这么多花混杂放在一起，不经意间记错的话似乎也没人能说什么。
　　心里有这份打算，所以杜幽月不仅不阻止，还亲自俯身摘下海棠花递给薛婵道：“婵儿看上的尽管摘下来就好，不然过个一两日，就由别人摘去了。”
　　“这样哦。”薛婵接过海棠，笑嘻嘻道，“那婵儿想多摘些编个漂亮的花环。上次放纸鸢的时候，哥哥编了个给婵儿戴头上，可喜欢呢！”
　　杜幽月点头默许。
　　薛婵高兴的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摘花，抬头看到絮饶她们走了过来，便把手中的鲜花举高了轻晃几下，然后作双手合十状，大声道：“菩萨保佑，小表姐福瑞安康。”
　　听说从其他公子那儿收到的花，都会在斗花会那日摘下装饰在马车上。如此一来，酒楼街坊的人们便可根据这点看出乘坐马车之女子的名气高低。说白了，其实就是往自个脸上贴金的事。
　　絮饶看婵儿拿了花甜甜的冲她打招呼，而倚在美人靠上的杜幽月也似笑非笑的朝她看了过来。便什么都明白了。
　　八成又是名气大盛的杜大小姐杜幽月虚荣心泛滥，容不下她收到的花了，所以先是命红霜把她的花搬出来，然后故意拉了婵儿过来摘花。
　　如此事事与她计较、处处想压她一头的心思，真是………………刁钻小气到让她无法高看。
　　不过，看婵儿捧着花时开心的模样，絮饶也不忍心挑明了伤害到她。所以，想着反正许久没有陪着婵儿玩过了，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趁此机会陪她开心了好。
　　
　　至于其他的，自会在心里给她划上一账。
　　想到这里，絮饶走入花亭，俯身浅笑道：“婵儿这是在编什么呢？”
　　“花环啊，”薛婵软软道，“编了戴头上的，可好看。”
　　絮饶也随手摘下一朵杜鹃，拿着在她眼前晃了晃，温柔道：“小表姐帮你好不好？”
　　“嗯！”
　　待花环编好后，薛婵满心欢喜的戴在头上，然后蹦蹦跳跳的跑开道：“婵儿让她们看看去！”
　　杜幽月已中途离去，婵儿走了，絮饶便也吩咐墨柳她们把所剩不多的那几盆还算完整的花给搬回云祥院中。
　　等收拾妥当回到云祥院，絮饶见红霜竟是还没回来，疑惑之际，府上一小丫鬟来传话道：“长公主请二小姐过去云平院中一趟，说是二小姐院内的下人红霜惹了事端，让过去领人。”
　　絮饶闻言惊异，长公主？惹了事端？！
　　赶紧领了下人过去，进得院门，见红霜正跪在院中，而妆容华贵的安乐长公主则极有雅兴的拿了根金簪在拨弄院中的盆景。
　　“给长公主请安。”絮饶俯身行礼道。
　　长公主没有回头，只微微倾身在她跟前那朵硕大的鲜花上轻嗅，慵懒道：“过来看，这优昙花开得可好？”
　　一时摸不准她的心思，絮饶只有温顺上前，眼带欣喜的柔声道：“花娇蕊嫩，香清玉白，实乃花中上品。且有传闻说这优昙花三千年才开一次花，每逢开花都带有祥瑞之气。如今得以在长公主院中看到，真真是絮饶的幸事。”
　　长公主却似是对方才闻到的香味并不满意，起身不以为然道：“本公主倒觉得这花美是美，却太过娇弱无用，既经不住风吹，又受不住雨淋。真不若白玉雕成的来得让人欢喜。”
　　话头一转，看向絮饶，挑眉道：“既然你喜欢，那便送于你了。”
　　“絮饶不敢。”她是来领人请罪的，怎能贸然收人东西？
　　“有什么不敢的？花嘛，总得待在爱惜它的人手里才好。”长公主扬眉斜睨了一眼跪在不远处的红霜，继续道，“有机会就当抓紧了，莫要等到谢败残缺，无人稀罕了，才巴巴的后悔。”
　　在这府中，不管与谁说话，长公主永远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倨傲模样。这般人物，若是不想招惹，最好的应对方法便是要拿捏得住分寸，懂得“示弱”。
　　所以絮饶便不再推辞，客气回道：“谢长公主赏赐。”
　　“无妨，”长公主走近几步，一边盯了絮饶细看，一边漫不经心道，“指不定哪日本公主看上你院子里的东西了，到时莫藏掖着舍不得给就好。”
　　猜不出她话中是否还有其他意味，想着院中似乎没什么能让她看上眼的，絮饶于是应道：“长公主说笑，倘若真看上什么，絮饶定双手奉上。”
　　“那便好。”长公主视线从絮饶脸上移开，皱眉看了看她无半点珠玉装饰的发髻，又侧头看了看那盆洁白的优昙花，勾唇道，“这花果然与你很是相配，斗花会那日，便簪上这一朵罢。”
　　“嗯。”絮饶点头。簪哪朵花对她来说并无所谓。
　　然后又听长公主淡淡道：“回去罢。”
　　絮饶讶异抬眸，唤她来就是为了送她花吗？
　　“那……红霜她…………”
　　“该说的，该罚的，都已处置过。今日且放她一回，还望她日后识相，莫要做个拎不清、看不透的。”
　　“谢过长公主宽宏大量。絮饶日后定好好管教院中下人。”
　　“去罢。”
　　“告辞。”
　　出了院门，絮饶看跟出来的红霜衣容整齐，面上也无挨打痕迹，便奇怪道：“你平日也算是个性子稳重的，今日怎的触犯到长公主的？”
　　红霜低垂了头不说话，暗暗捏紧了衣角，跪下道：“奴婢愿受小姐责罚。”
　　就是不肯说出今日实情。
　　絮饶沉默，顿了片刻决定不再勉强她。知也是问不出什么的。淡淡道：“好自为之，长公主不是你招惹得起的。”
　　红霜头垂的更低，闷声道：“奴婢知罪，定当谨记小姐教诲。”
　　待絮饶领着墨柳她们走远，红霜才慢慢从地上起身，眼神复杂。她今日招惹的并不是长公主，而是…………
　　齐国公府妾室成群的嫡次子，也就是长公主的夫君杜昭炎。
　　?

☆、第四十八章

?　　很快便到了斗花会这日，因为之前收到的花大多已被摘下，所以絮饶索性把剩下的那几盆继续留在了院中，没有往乘坐的马车上装饰。
　　早晨在府门口相遇，杜幽月着一袭烟绿色琉璃裙，裙身细长，散开的裙摆以银色细线勾勒着柔美暗纹，裹贴出她曼妙的身姿。
　　而她头上挽着的是飞仙髻，双髻中间簪着三朵颜色各异的三色堇。花形小巧，却因那罕见的颜色显得极为妖艳。配上她明显做过精心描抹的妆容，倒也算是引人注目。
　　只是可惜，她看向絮饶时眼中藏不住的阴晦神色，将通身气质拉低不少。
　　“今日与合演的几位姐妹约好在明韵湖边碰面，所以就不与妹妹同行了。”
　　絮饶轻弯腰，发髻上半开的优昙花随之低垂，花蕊颤动间，淡淡回道：“姐姐慢走。”
　　声音柔润，并看不出多少费心打扮的痕迹，但干净清灵的姿容丝毫不输人，甚至更为脱俗出尘。
　　杜幽月目光从絮饶发间那朵珍稀的优昙花上移开，冷哼一声，眼带不屑的登上了布满鲜花的马车。她的贴身丫鬟青杏则抱着她今日展演时要用到的琵琶紧随其后。
　　待她们先一步离开，絮饶才不急不缓的登上马车，手中握着的，则是一柄暖玉制成的绿笛。这是娘亲留给她的遗物，她平日里极为珍惜。所以今日的展演，虽说会弹琴，但内心里更偏向于吹笛子。
　　斗花会是在一个临近明韵湖的大观园内举行，而她在这之前也与裴灵约好了先在园外的亭子里碰面，然后再一道过去。
　　因为斗花会并不允许京城内的百姓前往观看，所以为一睹各位有名气的小姐在今日的风采装扮，只有凭借她们马车从街上路过时的机会，看能否有幸撞上她们恰好挑了帘子露面，好饱得眼福。
　　如此一来，那些用许多花朵装饰的马车自是被人“盯”得紧紧的，马车周围热热闹闹的挤满凑趣之人。相对而言，像絮饶这种没有用花装饰的马车周围则冷清许多，几乎没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