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去病宫是宫中贵人养病之地,自两年前陛下病倒,便一直宿在这里。去病宫乃是一位高人所设计,冬暖夏凉,无虫无蛀。所以此时虽是夏天,可去病宫中竟有些凉意,且偶有风穿堂而过。且去病宫中并无门窗,只是用一层层白色的曼纱来装饰,风一吹过,曼纱飞舞,竟有一点点如入仙境的感觉。
“竟是有风。倒是稀奇。”靖榕小声自言自语说了这么一句。
却听到有人附和,那声音既美且柔,还带着一点飘渺,加上这周围白纱曼曼,竟仿似仙音袅袅:“这宫中四处皆热,四处皆闷,却唯有这去病宫中有风,确实稀奇。”
只见一只玉手拨开眼前曼纱,那玉手如雪,称在那白纱上,竟无一丝突兀之感。而一位宫装丽人,则袅袅婷婷立在那白纱之后,丽人极美,却不及宸妃明丽动人,却带着一股子飘渺仙气,虽是略有些上了年纪,却一点也不显老态,反而是越发的动人,让人不忍亵渎。
而这位美貌女子,让人记住最深的,却不是她的仙气,而是眼角下的一点泪痣……
靖榕急忙跪下,口称:“丽妃娘娘金安。”
原来这仿如仙女般的宫装丽人,乃是帝君娶的第一位妃子——李尚书之女,丽妃。
宫中的女人,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本事,将自己的年龄掩盖的很好——皇后如此,宸妃如此,丽妃亦如此。这三妃一后,哪一个都看不出已经是可以做靖榕母亲的年纪了。
因为啊,宫中的女人,她们身后的势力是资本,他们的子嗣是资本,他们那长盛不衰的容貌,亦是资本。她们用这些资本换取圣宠不衰,不知不觉间,这夫妻间的事,在皇家,竟演变成交易的戏码。
那丽妃一愣,便是快步走到靖榕身边,将她扶起,柔声说道:“陛下今日有些好了,听说皇后为他纳了些妃子,就想起来看看。”
靖榕点点头。
丽妃一笑,又说道:“你别怕,陛下乃是明君,又是难得的和善之人,必是不会薄待你们的。”
“谢丽妃。”靖榕又说。
“你这孩子,何必如此拘谨。可告诉我,今年几岁?”丽妃看靖榕有些不自在,便与靖榕聊起了家常,倒是半分架子也没有。
“十……十六。”靖榕开口说道。
“十六啊。倒是和我入宫的年纪相仿。”像是回忆起什么往事,丽妃柔声说道,“我亦是这个年纪进的宫,想来,我已经在这个宫中呆了二十年之久了。可转念一想,往事却仿佛还在眼前。我还记得初见帝君时的模样……”
靖榕看着眼前那年逾三旬的丽妃,仿佛陷入了回忆中一样,眺望着远方无垠的天空。
“竟是二十年了。一转眼,我那笙儿都已经十九岁了……”那她声音,既轻且柔,竟仿佛真似从记忆里飘出来。“笙儿丰神俊朗,少年英才,真真像极了陛下过去时的模样……”
父母眼中,孩子总是最好的,陆靖榕亦从陆廉贞口中听过那秦笙的名字,不过陆廉贞对秦笙,却是另一幅评价了——
“秦笙?看起来是个好运的家伙,生的早,占了大皇子的位子,虚长了二皇子两岁,不过,却也是个可怜人而已,身后势力不如二皇子、三皇子,自己的母亲又不受独宠,虽然是个男的,只可惜那宸妃、柔妃也生了两个男孩。这男孩子一多,就不值钱了。况且还是个愣子,半点不如二皇子机灵。”尤记得那时候陆廉贞是这样说的。
——在那之前,他刚刚到大皇子的府邸上,去白享了一顿山海宴。
可在丽妃的口中,秦笙却成了一个与陆廉贞口中所描述的,完全不一样的人。
“好了,我也该走了。”丽妃本在眺望殿外,此时却突然开口这样说着,靖榕顺着她原本的目光看去,发现那一架架坐辇正从远处被抬来。
丽妃虽是笑着,可眼底却闪过一丝落寂——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说的,便是这个吧。若是寻常人间,当家纳妾,前面几位夫人还可以埋怨几声,可身在帝位家,君上纳妃,前面几位妃子却还需要笑脸相迎,不得露出半分不满意。否则,便是一个欺君之罪。
丽妃缓缓走出宫门,不久便消失在门外,而不多时,一架架坐辇又如潮水一般,涌了进来。
第32章 武功
四位经过精心打扮的宫装丽人,一个个从坐辇上下来,飘飘袅袅地走进了宫中,为首的文音见靖榕正站在大殿之中只觉得有些奇怪,看看私下无人,便轻声在靖榕耳边问道:“我打扮的已经很快了,怎么靖榕来的竟然比我还快。”
非但文音将自己打扮的很快,那欧阳素问、明凌、韩星柯也将自己打扮的很快,但她们每一个都来的比靖榕晚。
——她们哪里知道,靖榕今日并未打扮,只是听了陛下旨意,便兀自来到去病宫中。
“你们扫了眉,换了衣,一个个容光焕发的,便自是比我慢了。我听了旨意便进宫了,虽是第一个到,但也未见到圣颜。”靖榕说的小声,可其他三人却竖起耳朵听。当听到陆靖榕也未得见圣颜后,顿时几人松了口气。
这时候,眼前白纱动了一动,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侍人,那侍人虽长得清瘦,但人却清俊,可突兀的却是他的一双手,手上筋骨横生,足足比一般人大出四五分。
“各位主子,陛下有请。”那侍人走到五人面前,小声说道。
文音走在最前,明凌、韩星柯、欧阳素问、陆靖榕紧随其后,那一层层曼纱被层层拨开,却发现后面又是一层层曼纱,拨开足有七八层曼纱后,才进到一个屋子里,现在是六月中旬,本是燥热,可这去病宫的宫殿结构却使宫内温度降了许多,可一进入这个屋子,却仿佛进了一个火炉里。
——屋子中间摆着一个足有两米的大火盆,里面熊熊地烧着热碳,黑的红的搅成一片,有些骇人,又有些诡异。
那火盆后摆放着一张白玉床,床上挂着层层叠叠的黄色曼纱,曼纱上绣着暗纹,而那暗纹虽隔得较远,看不清楚,可那张牙舞爪的样子,却是谁也不会认错的。而普天之下,可以用这一个正明黄颜色的人,也只有一个。
那侍人慢慢走进,略撩开黄色纱幔——几位少女伸长了脖子——虽做的不明显,但也算是有些失仪了。只见那曼纱微微被抬起,只露出床上之人一节白皙的脖子,还有一个略显消瘦的下巴……其他的,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文音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大大的失望的表情。
而靖榕,却只是侧耳听着——他受过陆廉贞训练,这只有几米的距离,哪怕那侍人声音再小,也是能依稀听到一二的,可让她惊讶的是,那侍人虽离他们不近,她却听不到一丝声响,仿佛他们之间隔了一层透明的墙,虽是能看到,却听不到。
躺在床上的人又似乎说了几句,那侍人微微点头,不多时,那侍人将纱幔放下,将后面的人掩的严严实实,便往前走了几步,大声对五人喊道:“各位主子,请近前几步。”
可那侍人看似喊的大声,但听到靖榕耳朵里,却是声音不大。
五人来到那侍人面前,那侍人说:“陛下有旨,请翎妃娘娘留下,其他几人都回答大殿之中。”
几人面面相觑,但虽是奇怪,但还是终究这样做了。文音倒是一脸雀跃,向靖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之后,便站到了庆隆帝所躺着的那张床前。可一走近,文音却又觉得突然冷了下来——屋子里放着个火盆,天气又是六月,哪怕这去病宫结构神奇,冬暖夏凉,但怎么也不会觉得寒冷。
可那寒冷又分明不是文音的错觉,她只觉得那寒气一阵一阵地袭来,却又不敢动半步……
……
剩下四人站在原先大殿之中。
大殿空旷,周围无一侍人宫女,四处又都只是白色曼纱,屋顶上挂着几盏照明用的三足金乌造型的油灯,脚下地板上画着一个大大的八卦,黑白分明的八卦分成阴阳,头尾相衔,非黑即白。与那些雕梁画栋的宫殿不同,这去病宫,显得古朴多了。
四个明丽少女站在大殿之中,也没人说话,久了,便有人忍不住了。
“这文音怎么过了这么许久还不出来,不会是……不会是在承恩吧……”说话的人语调尖锐,长相艳丽,穿着艳红色长袍,长袍上绣牡丹,那人手上戴着四枚红宝石戒指,头上亦戴着一朵红珊瑚雕成的牡丹花,身上散发出一股甜腻的香——不是明凌是谁?
“陛下久病,怎能遍布恩泽?”这开口反驳的人,不是靖榕,竟是欧阳素问,“况且,陛下身体若是康健了,哪有何必宣我们入宫?我们入宫不过是为陛下冲喜,这病已经没了,又何来冲喜一说?”
欧阳素问连问三个问题,弄得明凌脸上一阵青白。
明凌乃是马夫的女儿,虽是长着一副漂亮面孔,却未见过多大市面,亦是未读过几年书,虽是性格上泼辣了一些,但又怎么比得上欧阳素问伶牙俐齿。
可明凌的脾气,却上来了。
想那两年前明凌因一时气愤,竟掌掴陆遥,害的陆遥脸被破相,而被逐出宫,虽是阴差阳错免了一场大祸,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明凌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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