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毓秀 (黄老邪的玉箫)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黄老邪的玉箫
- 入库:04.10
月荷应声,将琉璃盏端着转身去了。
怀袖摆了摆手,待房内的宫人都随着出去,便低声向银铃儿道:“你说,万岁爷该不会是令张廷玉教裪儿看折子吧?”
银铃儿浅浅一笑:“若当真如此,别宫的主子都巴不得呢,主子担心什么?”
怀袖嗔白她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思,还说这种话!”
银铃儿将壶中的热茶斟了一盏给怀袖,劝道:“依奴婢看,万岁爷虽不满意太子,却也还不至走到废储这步上,太子这些年行事虽荒唐了些,可毕竟比旁的阿哥经见的多,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怀袖仔细琢磨银铃儿的这番话,默了片刻问:“你叫张保去与李安达嘱咐一声,倘若太子来昭仁殿,叫他速来告知。”
中午用过了膳,太阳通过玻璃纸的轩窗,映着屋内格外暖和,怀袖倚在东厢窗下的八宝琉璃榻上看书,窗前黄花梨架子上放着双耳兽角宣德炉,炉中白烟徐徐,一室的玉兰暖香缭绕。
怀袖看书时不喜身侧留人伺候,只命人将小茶桌摆在榻前,欲饮茶时,便亲手由大彬壶中取来。
正看的专注,才翻过一页的空档,手指碰触到品茗杯时,指尖只觉一灼,眼角同时扫见一阕明黄。
怀袖只以为是康熙,抬起眼帘时眸光微滞,没想到胤礽竟会来坤宁宫。
胤礽见怀袖由书中抬起眼,笑盈盈撩前摆单膝跪地道:“孩儿给皇额娘请安,本想差宫人进来禀,见皇额娘欲斟茶,孩儿便冒然进来只为与皇额娘侍茶,还望皇额娘莫怪孩儿鲁莽。”
胤礽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怀袖听进耳朵里不由暗诽:到底是做了皇太子的人,行事圆滑温润,即便鲁莽了,却叫人挑不出一丝理儿来,与此间接人待物的学问上,胤礽确比旁的贝子贝勒们强了数倍。
怀袖由榻上缓缓直起身子,笑道:“我素来不愿约束宫人,底下的人便懒散惯了,倒叫太子笑话。”说罢,向外唤人进来奉茶,与胤礽向正对门儿的茶桌前坐了。
待宫人上过了茶,怀袖笑问:“太子眼下可是去给你皇阿玛请安出来的?万岁爷那厢可好?”
胤礽笑道:“回皇额娘的话,孩儿尚未去前殿,今日是特地来给皇额娘请安的。”
怀袖手中端着胭脂釉的扒花三才盖碗,正一下下轻轻捋着茶沫子,听胤礽这么说,微显诧色挑眉看向他。
胤礽始终面含浅笑,温和解释:“前阵子皇额娘行册封大典时,孩儿恰被皇阿玛派去陕甘监看漕运并清理河道,以防明年春日开河时的春涝,因此错过了皇额娘的册封喜日,前儿才回京,便赶着来给皇额娘道喜。”
说这话时,胤礽向外轻轻抬了下手,一个小太监捧着一只巴掌大的漆雕匣子走了进来,胤礽接过匣子轻轻摆了摆手,那小太监立刻退了出去。
胤礽亲手打开匣盖,将东西呈于怀袖面前:“孩儿知皇额娘必定不缺宝贝,听闻昔日皇额娘与太祖母抄经,于禅理上十分通透,更不喜一般的俗物,便特地寻了这枚菩提子,不知皇额娘是否喜欢……”
怀袖接过小匣,见其中的明黄贡缎内,裹着一枚通身青白,其间环绕深褐色回纹的菩提子把件,正面雕刻着一对栩栩如生的蝙蝠,环绕着一串圆润喜人的葡萄,雕画取的是多子多福的寓意。
“东西虽小,却是精巧非常,叫太子费心了!”
怀袖说话间,便欲将匣子交由宫人收了,胤礽却道:“皇额娘可拿在手中赏玩,这枚菩提子乃木鱼果,传自藏域十分难得,据说有入手温润之说,皇额娘不妨试试。”
怀袖听胤礽这么说,便将那珠子由匣中取出来,轻轻地握在手掌中。
坐在对面喝茶的胤礽刚呷了一口茶汁,抬眼时,见怀袖正仔细打量那枚木鱼珠。
只见那一双手指纤白如玉,指尖如削,细细长长地将那主子盈于掌中,竟叫那青色的珠子失了颜色,再往上看,一双剪水般的秋眸如水银中浮着两枚黑曜石,面似青莲,唇如樱瓣,望之如美玉生晕。
胤礽不自觉便看的痴了,心里只暗道:往日不察怀袖竟这般貌美动人,简直比玉生香,令人不觉垂涎,怪不得皇阿玛这般疼她,只瞧那细白的腕子,怕只摸上一下,就够令人销魂儿了。
怀袖只比胤礽大了几岁,且又姿容不谙岁月,打眼儿瞧上去,只当二人年纪相仿,胤礽只顾瞧地出了神,心中不觉动了歪念,只当在自己宫中惯了,眼见怀袖伸手去取桌上的茶碗,便也将手伸了过去。
怀袖先前的注意力全凝在手中的菩提子上,只觉这小玩意儿入手温润,形态可爱,丝毫未察觉胤礽望着自己那眼神中的变化,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茶碗,却只觉一片温热轻轻覆在手背上。
啪!一声碎音。
怀袖惊地迅速撤手,不经意将那只胭脂釉的三才盖碗划在地上,摔地瓷屑飞溅。
胤礽也被这一声惊地召回神智,再抬眼看向对面的怀袖,那倾城的丽颜已变了色。
第723章 胤禛动情
胤礽见怀袖薄唇微呡,已变了脸色,心知必定是惹恼了她,立时跪安便退了出去。
胤礽前脚刚走,立刻便有宫人进来收拾打碎的茶盏,怀袖怒道:“传净手水来!”。
涣秋等人听闻,赶紧端着盛了温热水的银盆走进来,月荷等人皆不知是何故,又见怀袖脸色不好看,都不敢多问,涣秋亲手端着银盆,月荷捧着澡豆,青梅端着帕子依次立在怀袖身前。
怀袖闷不做声,只狠命地搓左手的手背。
待那细嫩的肉皮儿已搓地见了红血丝,涣秋和银铃儿等人围在旁边瞧着心疼,方才小声劝了几句。
胤禛恰来给怀袖请安,顺带谢吴汉槎授学一事,还没跨上台阶,只觉眼前疾风一扫,胤禛伶俐地将脸向旁边一侧,见一枚坚硬的东西摔在台阶上,之后又弹起来滚落进草丛里。
胤禛侧目见众宫人都在殿内,没人留意他,便向草丛中走去,拨开杂草,赫然见一枚通身青白的菩提子静静躺在那儿,只是原本橄榄形的一个角被摔掉了一块。
胤禛将那枚菩提子捡起来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只觉眼熟,仔细想了想,突然想起什么,脸色骤然变了变。
“四阿哥来了,娘娘正在里头呢,四阿哥进去吧。”涣秋端着银盆由殿内出来,见胤禛站在廊下,便过来行礼。
胤禛略点了下头,手指微动,菩提子顺势悄无声息地滑入了袖管中。跨步行入殿内,胤禛垂首给怀袖磕头请安。
怀袖心下本正闷着气,见胤禛进来,只得强收敛起愠色,示意胤禛免了礼,命人添换茶盏。
胤禛在方才胤礽坐过的位置上缓缓坐下,眼见银铃儿将旁边一套用过的茶盏收了去,便知此处必定是刚待过客的。
只片刻,银铃儿端了新茶进来,为怀袖换了套新的哥窑的青花玉莲盏。
胤禛看了眼怀袖面前的青花盏,笑问:“皇额娘素日极爱那套胭脂色的扒花杯,今日……”
胤禛话刚说了一半,却见银铃儿冲自己眨了眨眼,立刻刹住口,十分机敏地改口道:“这套青花玉莲盏工艺却也不输扒花,皇阿玛就十分喜爱青花瓷器。”
怀袖接过青梅手中的帕子拭了拭手上的水,将帕子向托盘中一丢,转而问胤禛:“这几日吴先生可入宫授业了?”
胤禛听怀袖问及这个,立刻撩前襟再次跪在地上向上叩道:“孩儿今日便是因此事,特来叩谢皇额娘!”说完周周正正给怀袖磕了三个头。
怀袖见胤禛十分心诚,亲手去挽扶他,温和道:“你应知吴先生乃本宫的授业恩师,学问自是不必说的,昔日你皇阿玛还曾令他授过太子的课业,你如今得了这样的好师父,只要肯用功,他日必定出息!”
胤禛并未起来,只跪着抬首对怀袖道:“孩儿心里清楚,这些全仰仗皇额娘栽培,皇额娘今日对胤禛的好,胤禛必定铭记于心,绝不负皇额娘厚望!”
怀袖见他这般认了真,温声劝道:“快起来说话,大冷天儿的,别跪坏了膝盖……”
胤禛却仍跪着不起,黑亮的眸子认真望着怀袖,咬着唇嚅嗫了半晌才道:“孩儿……还有一事恳请……”
怀袖见他踌躇,便道:“有什么话你说便是,只要是正经事,本宫必定尽力为你周全!”
胤禛再一次周周正正地给怀袖磕了个头,神情颇为动容道:“胤禛想……想以后改口换您额娘……”
怀袖没想他会这么说,诧问:“这却是为何?”
胤禛认真道:“胤禛自幼离了额娘,便万事皆是自己一人思虑,胤禛的额娘将一颗心全系在胤禵身上,从未顾及过孩儿半句,连嘘寒问暖都不曾。
去年冬月,内务府漏放了十几日的炭,孩儿干冻了十几日,额娘亦是不闻不问。
自见了皇额娘,旁的不说,只这谆谆教诲上头,就比亲生的额娘还用心数倍,胤禛其实私底下十分羡慕胤裪,有时亦忍不住偷着想,您若是胤禛的亲额娘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