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毓秀 (黄老邪的玉箫)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黄老邪的玉箫
- 入库:04.10
谁料昨日来送例银的公公宣了口谕,传我即日入宫,打三日的平安醮,我明日便要起身,正好与裪儿的生辰错过,今日便先赶了来。”
怀袖笑嗔:“裪儿于音律上经你数年指点,能得如此造诣,我已十分感激,你何苦送这么重的礼来给他一个小孩子。”
沈婉笑道:“你亦是弹的一手好琴,自然知道这音律学会容易,精湛却是全凭各人的悟性,我如今已无甚可教他的了,将这琴赠他,往后的习乐之途便由琴与他相伴了。”
怀袖知沈婉说的是至理,便也没再推却,想起她方才说的入宫一事,好奇道:“眼下这既不是年节,也不是谁的寿辰,怎么突然传你入宫打醮?”
沈婉呷了口茶道:“昨日听那公公说,宫内近日来了位皇族内的贵客,据说此人连太皇太后都要另眼相看,那公公不便说贵客的名讳,我便也没再多问。”
临近晌午时,裪儿带着雪额回来,一进门便瞧见沈婉坐在院子里,帮着怀袖晾晒茶叶。
“师父,你什么时候来的?”裪儿蹦跳着奔至沈婉身侧,亲昵地挽住沈婉的手臂。
三年前,沈婉来给裪儿庆生,怀袖提及请沈婉授裪儿琴技一事。
沈婉只随口应下,却没想到裪儿却是个极有心的孩子,当即跪在地上,端端正正地给沈婉磕了三个头,知道沈婉不喝酒,便亲手从树上摘了个硕大的蜜桃作为拜师礼,正式拜在沈婉门下学习琴技。
三年下来,这个徒弟人儿虽小,却是对这位师傅格外尊重亲厚,每年桃子成熟时,必定亲手采摘满满一篮子仙桃,亲手背过两座山头,送到沈婉的滴水俺内孝敬师傅。
平日里每去俺中学琴,前一日必定央怀袖亲手做些新鲜的点心带去,从不空手前往。
沈婉更将平生音律所长倾囊相授,沈婉待人虽和悦,却唯独对裪儿习琴格外严格,以至于朱赫塔娜第一次给裪儿捎来一张古琴,怀袖几乎不相信那空灵妙音,竟然出自年仅弱冠的少年指尖,心下对沈婉竭力授业之恩,更兼崇重有加。
“师父怎么将‘锦瑟’带来了,是要在这儿教裪儿习琴么?”裪儿白皙修长的小手轻轻抚摸着沈婉的琴,言辞间难掩兴奋。
他特别喜欢沈婉的这张名为“锦瑟”的古琴,只觉它的琴弦上仿佛有种天生的灵性,可与弹琴之人心神相通,总是能则更恰当的音律表达,每每在沈婉的滴水俺弹奏它时,都令裪儿爱不释手。
沈婉笑着抚摸了裪儿黑亮的头发,温和道:“裪儿如今已算习乐入了门,师父今日将这琴送与你,往后便需你自身修炼颖悟喽!”
裪儿闻言,小脸儿上却并无兴奋,一双黑亮的眼睛紧紧凝着沈婉,惊讶中带着些许的惶恐。
“师父是不是嫌裪儿懒惰,不愿意再教裪儿琴技了?”说完这话,裪儿竟然屈膝跪在沈婉身前,言语中已带着稚嫩的颤音。
“师父如果恼了裪儿,尽管说出来,裪儿改便是,求师父将琴收回去,裪儿仍登门向师父求教琴技……”裪儿说话间,长睫毛眨巴眨巴,吧嗒一滴眼泪竟然当真淌落在胸前的衣襟上。
怀袖在旁边瞧得吃惊,她自是了解裪儿的个性,这孩子生下来便不爱哭,尤其当着人前,没想到竟对沈婉如此情深。
沈婉瞧在眼里更是心疼的紧,伸手将裪儿由地上挽扶起来,掏出帕子小心拭去他腮边的眼泪,亲昵揉着他的头顶,着实好言哄劝一番。
话说开了,理讲透了,讲明了送琴的缘故,裪儿方才红着眼圈儿破涕为笑。
吃饭时候,怀袖忍不住打趣:“昨日你被夫子从学堂撵出来,也没见你这么难受过,今日听说你师父不要你了,竟哭成这个样。”
裪儿放下碗筷,一本正经望着怀袖道:“夫子只会讲八股文和四书五经,于真正的学问,却是一窍不通,自然与我师父不能比,师父不但会将琴法与禅理相合,且能将乐律与自然相通,教孩儿将天,地,人,乐合二为一,学问比那堂上腐朽的夫子不知高妙多少倍!”
怀袖听完裪儿的这番话,忍不住将目光投向对面的沈婉,忍不住感叹:“拜一门好师父果然抵得过赚万两黄金,看来我需倾尽家财谢你。”
沈婉调笑道:“我一个出家人,要那么多钱来做什么?不过是我与裪儿于此世有这师徒的缘法,没甚可谢的。”
用过了午饭,沈婉不及逗留一夜,下午便赶回了俺内,将随身的简单用度收整了一个简单的小包裹,另选了两个俺内的女弟子随行,次日清晨天不亮,宫中便有马车停在寺院门前。
沈婉并两个弟子一同上了车,向京内的紫禁城而去。
接沈婉的马车只停在了地安门前,便将沈婉等人放下了车,早有慈宁宫内的宫女等在门前,引着沈婉一行,经过御花园直奔慈宁宫行去。
沈婉这是第二回入慈宁宫,前一次是孝庄九十岁大寿时,来做福寿醮。
随着宫女由后园进了慈宁宫,一进门正遇见苏麻喇姑带着几个小丫头匆忙去取香烛铜鼎,见宫人将沈婉带了进来,便道:“两位老祖宗正同在房内说话儿,晚些等传了话儿再进去吧!”
宫人闻言,便暂将沈婉安排在后园西厢的空屋内歇息,等了约莫一个时辰,才有宫人进传沈婉过前殿去。
沈婉随着宫人穿过花厅,直行至孝庄的佛堂前,只见福堂内的佛像已披了艳红的袈裟,堂内摆放着两张太师软椅,上边各端坐了一位面相慈和端然的鹤发老妇人。
第679章 天生帝后
沈婉在佛堂外轻轻地掸净身上微尘,踏着香烛袅袅,青烟徐徐,缓步行入佛堂正中的明黄蒲团前盘膝而坐,将随身的木鱼放在面前香案上,开始闭目诵经。
待一段经文诵完,旁边端坐的孝庄和固伦瑞敏同时缓缓睁开眼,固伦瑞敏的目光落在沈婉的脸上,略有些惊讶道:“师太如此年轻,便修得如此通透禅理,我方才听你诵经,竟有几分入定的味道。”
沈婉缓缓施礼,笑道:“入得佛门便得清净,只要心清净了,佛理不悟自显!”
固伦瑞敏轻轻点头:“好个‘不悟自显’倒颇有几分道法自然的味儿。”说罢,由身侧的青玉缓缓挽扶起身,与孝庄同向外走。
沈婉缓缓抬起眼帘,眸光不经意落在固伦瑞敏公主的侧颜上,竟觉眼前这位身份尊贵的公主瞧着又几分相像,可她自知觉不曾同她见过。
沈婉不自觉暗暗皱眉,心里好一阵琢磨,却始终没想出个名堂。
固伦瑞敏公主并未另择居处,被孝庄特地安排在慈宁宫后殿,抱厦旁边的一处偏殿内住着,听完了经,固伦瑞敏公主便与孝庄同进了西厢抱厦。
两人都向炕上坐了,苏麻喇姑命人端上来枣泥糕和芙蓉糕,并两盏老君眉,轻轻放在炕桌上。
固伦瑞敏公主侧目看向苏麻喇姑,笑道:“曼姐儿如今瞧着身子骨尚硬朗,这么多年了,皇嫂身侧多亏有你照拂,今日也搬个凳子与我们同坐吧。”
苏麻喇姑立刻行礼道:“两位老祖宗说话,奴婢岂有坐着伺候的道理,奴婢如今能有幸伺候两位老祖宗,已是莫大的荣幸!”
孝庄笑道:“曼姐儿已非当年那个调皮的丫头了,跟在我身边儿这么多年,将她的性子也磨的变了许多。”
固伦瑞敏公主含笑点头:“我的怀儿才入宫不久时,曾托人给我捎了封信回去,说她入宫时,便是苏麻姑姑将她领进了慈宁宫。
我当时瞧见她信上提及曼姐儿,悬着的心当即便落了地,心想着她只要跟着曼姐儿,往后断不会出错,可谁知,终究是我那丫头不争气!”
苏麻喇姑听见这番话,心下当即了然,端起桌上的提梁壶转身去了,站在门边的青玉和明玉也纷纷跟着走了出去,房内只剩下两位鹤发老人,相对而坐。
孝庄笑盈盈望着对面的固伦瑞敏:“你这张嘴,还是像当初那么厉害!明着数落你自己,却叫听得人心里不是滋味。”
固伦瑞敏伸手端起桌上的茶盏,呷了一口,淡笑:“难得皇嫂好记性,还记得当初。”
孝庄缓缓垂下眼帘:“我知道,你此番入京,就是跟我要人来的。”
“既然皇嫂先将话说开了,那我也就不用藏着掖着了,当初怀儿入宫,我信上与你说的清楚,那封信,你可还记得?”固伦瑞敏问的直接了当,明亮的眸光直直望着孝庄的眼睛。
孝庄轻轻点头:“我自然记得。”
“皇嫂如今既已亲眼见了怀儿,可是还埋怨我欠了你一位帝后?”固伦瑞敏又问了一句。
孝庄轻叹:“我也不是糊涂人,自然知道怀丫头的好……”
固伦瑞敏点了下头:“皇嫂能瞧出来就好,当年我没将东果儿送入京,并不是我故意驳你的颜面,东果儿虽然姿色娇美,可她生性单纯柔弱,服不住后宫诸妃,其实并不适合做帝后。”
固伦瑞敏说至此,显得情绪有些激动,稍缓了缓,继续道:“怀儿,同是我一手教养大,她的性子刚柔相济,温良淑德无一不全,容貌不输她额娘,上马拉得一副好弓,入厨烹的一手好菜,张口能吟,提笔能画,德才出众可谓集我阖族之毓秀于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