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毓秀 (黄老邪的玉箫)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黄老邪的玉箫
- 入库:04.10
怀袖先是一惊,接着脸倏地红至耳根,赶忙将脸垂了下去。
朱赫塔娜面含浅笑,握住怀袖有些冰凉的手说:"我先前是说过,不让你今晚来找我,也算是禁了你的足,可如今,有人亲自寻上门来替你求情,这下我也没了主意,所以叫你来问问。"
怀袖原本早已羞得脸上灿若云霞,听闻姐姐这么一问更无以应对,只诺诺应道:"姐姐不准我出去,我自然听话就是,何以还要姐姐跟我商量呢。"
"我知道你是听话的。"朱赫塔娜笑了笑,继续道:"不过有人为你作保,这个保人又极稳妥,所以我叫你来问问,你愿不愿意随他去呢?"
第066章 一诺千金
此时,怀袖才听出来,二姐是故意这么问,这话里有话,一语双关。
抬起眼,看着二姐美丽的眼眸,朱赫塔娜此时的眼神明亮而清透,无比宁和,含笑凝视着她,那通透的眼眸仿佛能看进怀袖的心里去。怀袖明白,朱赫塔娜这是想跟她要个明白话。
而此时坐在旁边的容若,也正殷殷望着怀袖美丽的侧颜,多日不见,心内沉积的思念早已如一湖春水,在眼波中泛滥成灾。
怀袖略想了片刻,坐直了身子,手紧紧握住二姐略有些薄凉的手,语气恳切道:"姐,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愿意随他去!"
朱赫塔娜静静地望了望怀袖的眼睛,脸上渐渐露出慈爱温婉的笑靥,轻轻点头,站起身,牵着怀袖的手缓步走到容若面前。
容若缓缓起身,与怀袖和朱赫塔娜相对而立。
朱赫塔娜收敛起脸上的笑,容颜凝肃,目光定定注视着容若,略略迟疑了片刻,开口说道:"容大人,怀袖的意思我问明白了,我相信我这个妹子虽然年龄小,思虑还算缜密,她既然想清楚愿意与你去,我也不想阻拦,今日,我就把她托付于你,你可要像你刚才答应过我的,用你全力,护她安好!"
朱赫塔娜最后几个字,说的铿锵有力,字字如钉,仿佛要将它们篆刻在容若的心上一样。
容若笃定点头回道:"堂堂七尺男儿行走天地间,说过的话当誓死秉持!"
此刻,站在一旁的怀袖,望着朱赫塔娜和容若同样肃然的两张脸孔,突感亦悲亦喜,纷繁缭绕的情绪向自己袭来。
眼前的朱赫塔娜和容若,庄重凝沉的神情全都因对她的深爱而起,突然间,怀袖发现她一己之身的安好,竟然深深牵系着这么多人的喜乐,让她不自觉有一份凝重附身的感觉。
眼前的两个人,她,都绝不能辜负!可是,她,真的能全部担当得起吗……
想到这,"入宫"一词突然在怀袖脑中一闪而过,刚才笃定的心思,竟莫名生出一丝踌躇。
然而她刚才已经亲口做了选择,此时容若已经带着她出了兵部尚书府的门槛。
灯烛华灿的正厅内,只剩下朱赫塔娜一人,静静倚在门边,望着消失在夜色中容若与怀袖的背影,原本不安的心绪渐渐生出一份释然。
仿佛获得自由的怀袖,也同样带去了她那颗深深囚禁在这深宅府邸的心,唇边不禁勾出浅笑。
怀儿,无论你今晚做出怎样的抉择,姐姐都站在你这边,即便为了你而背叛所有人,姐也会义无反顾地支持你!
"最近身体好些了吗?"容若关切的目光搜寻在怀袖脸上。
"嗯,好了"怀袖轻轻点头,美如蝶翼的眼睫闪了闪,停驻在远处人头攒动的街边。
"怎么了?"容若轻磕了下马镫,催马靠近怀袖的马儿,伸手握住了怀袖牵着缰绳的手。
容若的手温暖而有力量,严严实实将怀袖冰凉的小手包裹在厚实的掌心里,就如同他对她的心思。
"《通志堂集》撰写的还顺利吗?"怀袖心里涌着暖意,面上却依旧平静,轻声问道。
"嗯,一直都进行的很顺利,你放心吧!"容若握住怀袖的手力量又加重了几分。
怀袖不再说话,目光飘向别处,手指默默感受着经由容若的掌心,源源不断地传递给她的温暖,耳侧飘散着两匹马并辔而行的蹄声和微风吹拂枝头枯叶的簌簌声。
漫夜长空,星子烁烁,俩人就这样牵着手,漫步在灯火璀璨的繁华街市间。
为助兴普天同庆的大型焰火已经开始,阵阵巨响声中,送上天一颗颗烟花在寂静夜空展出夺目的绚烂,长安街方向不时传来阵阵人群的欢呼声,想来一定是康熙皇上已经开始向百姓泼洒御酒了。
容若和怀袖此时都无心去凑那份热闹,远远避开人群专拣僻静的巷子走。
怀袖想说些什么,却一时找不出话题,平日见不到他,积攒了满腹的话,想着见到他的时候倾吐个痛快,可此时,他近在眼前,一时千言万语却又都哽在喉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此时容若的心里也是一样的烦杂无序。
"带我出城吧,今晚城门应该关的晚。"怀袖道。
"城外冷,你的身子……"容若显出几分顾虑。
"我没事,想出城走走。"怀袖说着,回头看向容若,明亮的眸子里闪动着莹莹光泽。
容若注视着怀袖的目光,略迟疑片刻,突然伸手一把拉住怀袖手里的缰绳,怀袖的马儿顺势靠了过去。
"啊!"怀袖惊叫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容若双臂已紧紧拥住怀袖的腰身一使劲,将怀袖抱坐在自己前面的马背上,用自己的大氅紧紧包裹住怀袖的身体,将怀袖的马儿拴在自己马鞍上,催马直奔城门而去。
潇潇风声不绝于耳,怀袖只觉得迎面的风疾如利刃略过脸颊般生疼,别过头将脸贴进容若的胸膛里。
容若感觉到了她这个细微的动作,更加用力地拥住她的身子,两个人两匹马,踏碎了满地的落落清辉,出了城门,消失在苍茫暮色中。
策马奔了一阵,容若在一片较为平整的树林间停下来,翻身下马,将马儿拴好,把身上的大氅脱下来披在怀袖身上,捡拾许多柴草,不多时,便堆起一摊篝火。
容若从马侧的布袋中取出一只酒壶,递给怀袖道:"先喝一口暖暖身子。"
"玉漏铜壶且莫催,铁关金锁彻夜开; 谁家见月能闲坐,何处闻灯不看来。"怀袖抱着酒壶饮了一口,顺口吟出一首唐人催氏的《上元节》。
如秋水般纯净的水眸注视着烁烁闪动的火苗,喃喃道:"你说世人为什么自古至今都喜欢凑热闹呢?是不是只有跟一大群人一起才能证明自己是活着的?"
容若听了浅笑,一边添加着柴火一边接过怀袖递过来的酒壶,仰头喝了一口,吟道:"锦里开芳宴,兰红艳早年。 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
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 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也是首唐朝名卢照邻的《十五夜观灯》
第067章 临别舞箫
"自古天子喜见盛世,百姓安享宁和,或许是这些普天皆盼的盛景,唯有在这样天上地下,人神共庆的时候,显现的更强烈吧!"容若慨叹,心里却不知为何,因这份繁华反倒生出些许寂寥落寞来。
"那你呢?"怀袖痴然注视着容若的侧脸问道。
容若一怔,被她突然这一问弄的有些蓦然。
"你也流连这繁华之象吗?"怀袖又问了一遍。目光深沉下去,黑白分明的眼眸中褪去了往日的晶莹,却蒙了一层幽谧的深邃,仿佛一夜间她已不再是那个深居宅院的刚满及笄之年的女子,让容若生出一阵恍惚。
容若又喝了一口酒,身体渐渐暖和起来,目光注视着被火光映的两腮灿出桃花色的怀袖的脸,突然伸手紧紧抓握住怀袖的手。
缓声吟颂:"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火光点燃了那幽深如潭的褐色双眸,灼热地让怀袖别过脸,不敢去直视。
她突然害怕起来,害怕自己会深陷进那双眼睫里,会不顾一切,不顾远在疆北的将军府,不顾京城里的二姐,不顾及彼此的身份,两个人,两匹马,浪迹天涯。
"私奔"这词儿在怀袖脑子里一闪,让她心惊诧地顿时打了一个激灵,慌忙抽回被容若握紧的手。
她突然想起了巴根,当年离开喀喇沁草原的时候,巴根也跟她说过同样的话,她当时拒绝巴根的话如今扔回旋在耳,今夜自己这是怎么了?深深的自责涌上心头,她竟因情感而差点忘了自己的身份,置阿玛额娘于不顾!
怀袖突然抽回手,容若并未惊诧,只是眼神微微黯淡,深垂下眼帘。
怀袖方才内心的挣扎,眼内的忧郁痛苦,以及那对紧紧蹙起的黛眉,都如烟如岚笼在容若心头。不用开口寻问,怀袖所思所想,他已能全然揣测。
略沉默片刻,容若脸上又绽出温和笑容,如往常一样让人见了如沐春风。
"给"容若将手里的酒壶递给怀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