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毓秀 (黄老邪的玉箫)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黄老邪的玉箫
- 入库:04.10
“是不是万岁爷派人来了?下午我去内务府领东西的时候,遇见乾清宫御茶房的随喜,他说晚间万岁爷要差人来呢。”
经涣秋这么一提,怀袖突然想起康熙白日间也说过,说晚一点会送来明天出城时的马。
正想着,一个身着锦服的大太监带着几个小太监由福全引着,从前殿绕行而来,见怀袖出来,在台阶下跪了磕头。
怀袖扫了眼他后面跪着的几个小太监手里捧着的东西,便知却是送马来的,便命福全等人将东西收了,打发了银子,将几个太监送出了宫。
福全手里捧着副鸡翅木的马鞭,兴奋地两眼放光,见怀袖欲往房内行,忍不住道:“主子不去前殿瞧瞧那匹马么?”
怀袖脚步顿了顿,想起日间的事,沉声道:“什么宝贝马都抵不上本宫的玉狄!”
福全早听闻怀袖失马憋着气,却仍不死心道:“虽说比不上玉狄在主子心里的感情,可这匹马却也抵得过啦!”
见福全如此兴奋,怀袖侧眸看了他一眼,心里一转念,哼!将她的东西送了人,她是该看看万岁爷明日究竟让她骑匹什么样的马儿随驾出城。
随着众人一同来至前殿,殿门前被手臂粗的宫烛照的通明透亮,院子左侧的一株青槐下,拴着一匹毛色黑亮的马儿。
看见这匹马,怀袖惊地即刻顿在当地。
流风,宫内御马厩中,被称为震厩之宝的御马,康熙爱若珍宝,以至于专门为其盖了个单独的马厩驯养,连其现下的坐骑玉花骢都比之不及。
怀袖缓缓走进,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黑亮的皮毛,手指刚刚碰触到马身子,马儿敏感地微微抖动了几下。
“去拿把黄豆来。”怀袖吩咐着,轻柔地抚摸着流风项间柔顺如丝的鬃毛,流风素来单独喂养,平日除了黄豆和精心配制的饲料外,其他一概不食。
有宫人取来黄豆呈给怀袖,怀袖抓了一把,亲手喂在流风嘴边。
流风就着怀袖的手掌,一点点将黄豆舔食干净,最后,用舌在怀袖手掌又舔了几下,怀袖知道,它在记她的气味。
鼻孔中喷出浓浓的热气,黑亮如曜石般的眼睛澄澈温柔地望着怀袖。
行走平稳如流云,飞奔时四蹄横飞若疾风,这是流风名字的由来,怀袖与康熙观此马时,康熙亲口给它取的名字。
虽然心中激动不已,不过怀袖还是默默地将这件事分析了一遍。
康熙这是什么意思呢?内疚了吗?即便是她塞翁失马,但他只要把玉花骢赔给她,她就已经开心的偷笑了,更何况御马司内与玉狄同级别的马还是有几匹的,没必非将这么宝贝喜欢的东西给她吧?
或者他终于醒悟了,觉得她委实可怜的紧。
除了最后这一条,怀袖再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让康熙舍得这么大手笔,除非他良心发现。
这么想着,怀袖突然觉得其实康熙对待自己,也并没有她先前想的那么狭隘了。
躺在床上的时候,怀袖突然觉得自己特没出息,人家只用一匹马就将自己收买了,这么多天的憋气,居然这么轻易就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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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不过辰时初刻,星子还未落,怀袖便起来洗漱梳妆。
今日是征北大军开拔的大日子,连太皇太后孝庄都要亲自登上午门,目送康熙亲率大军御驾亲征。
怀袖一身大红的团凤吉服,头戴六首黄金流凤冠,骑着前一日刚送来骏马流风,身后的一众随侍却是轻装简行。
这是怀袖前一日事先与孝庄和康熙商榷的,因为此番是去打仗,并非行猎,她觉得礼仪排场理应从简。
孝庄很是赞同她想的周到,特在康熙面前夸了她一番,结果却只换得康熙一句:“哦,她素来心思细腻,理应顾虑周详。”
想起这些天的情景,怀袖坐在马上揉了揉鼻子,心下呐呐:哼!她说出来的就是“理应”,若是换做卫贵人,定会令康熙捧在当面一通夸赞吧!
这么一想,怀袖又是一记愣怔。
她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添的这坏毛病,不自觉便将自己与那卫贵人比,最可恼的是比完了再返回来自己生闷气。
第599章 雪额搅局
怀袖甩了甩头,将脑子里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都甩出去,最后一笑了之。
骑着流风行至乾清宫门前,怀袖刚胯下马就瞧见康熙依然站在了正殿门前,两侧一边站着太子,一边站着施琅将军,康熙不知跟两人嘱咐着什么,见怀袖行来,康熙便轻轻摆了摆手。
两人退下玉阶,给怀袖行礼后,便去了。
怀袖抬起头看向上方站立的康熙,唇边含着一弯雍容浅笑上前几步,伏地而跪道:“臣妾给万岁爷请安,谢皇上赐御马流风!”
康熙一身明黄的江海无涯九龙朝服穿戴整齐站在玉阶之上,见怀袖跪在自己面前,抬起眼帘微眯着眼看向她后面立着精神烁烁的流风。
顿了片刻,才面无表情地清清淡淡说了一句:“朕只说挑匹好点儿的给你送去,没想到他们竟将流风送去了。”
跪在玉阶下的怀袖听闻这句话,脸色变了几变,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康熙顿了顿,挥手免了她的礼,随口道:“算了,既然都给你送去了,你就骑着吧。”
“……谢万岁爷!”
怀袖站起身时,连带唇角的笑模样也收拾的一丝不见。
这一声谢,怀袖说的颇感违心,敢情人家根本就没想送流风来着,不过是宫人们的误会一场,她还以为万岁爷良心不安呢。
原来想多了的,始终只有她自己罢了。
怀袖憋气地咬了咬唇,垂着眼帘跟在康熙身后,向乾清宫正门行去。
行出正门,康熙明黄威严的仪仗已恭候在门前,怀袖和康熙双双搬鞍跨马,走在高高举起的仪仗伞最前端。
与月牙大婚时候一样,众朝臣和妃嫔位列两侧,唯一与月牙不同的是,正前端一行排开,由左右翼统领八旗护军统领率领的三万亲卫兵在午门前呈燕翅列整齐排。
后边分别候着八旗都统,左右翼总兵。
銮仪使骑马行在最前端,当行至午门中门前一处红色高台时,勒住马手一抬,一行人马皆停了下来。
康熙先下了马,怀袖等随行的众臣也跟着下了马。
康熙独自想着红色高台走去,高台之上,太皇太后孝庄正端着盛满御酒的金樽等候。
怀袖站在原地,知道此时康熙要照例将些面子上的话了,听也甚感无趣,便偷眼打量两边来送行的嫔妃和大臣。
新选上来的秀女前阵子虽然来宫里给她问过安,可怀袖那时正忙着料理选秀善后事宜,匆匆见面了事,也没顾上仔细瞧瞧这次新选上来的秀女模样如何,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生瞧瞧。
前面站着自然是宝兰,惠妃,勤嫔此类宫内的老人儿,新选上来的秀女都站在靠后的位置,怀袖一一挨个瞧过去,一眼就看见卫贵人站在首位第一个。
彼时卫贵人眼巴巴望着已走上高台,洒酒祭天的康熙,那目光热切又沉寂,哀伤又欢愉,让怀袖不得不将目光也转向高台之上。
此时的康熙,却是一副庄严宝像,白皙俊逸的脸虔诚沉静,丝毫感受不到台下卫贵人切切的目光。
怀袖心里不禁暗叹,可怜美人心思错付,偏生她此番痴然投在巍巍帝王的身上,帝王的心里,江山永远比美人儿漂亮。
怀袖心里暗暗感慨的时候,眼角无意一瞄,却发现站在惠妃身后的勤嫔,正对着自己挤眉弄眼。
呃?
怀袖心下疑惑,不知勤嫔究竟何意,再顺着勤嫔的眼神儿望过去,怀袖顿时惊地两眼发直。
她那只宝贝的雪额猛虎,不知中了什么邪,此刻正悄无声息地朝美丽的卫贵人走了过去……
雪额随行本是康熙和孝庄都允了的,仪仗开始之前,怀袖也曾与康熙商议是否暂将雪额关入笼内,以免它到处乱跑吓着宫人,因康熙素来喜欢雪额的端庄威仪,便没让关着。
其实怀袖心里对雪额也是极放心的,带着它出去多次,不论大小场合,雪额皆乖巧地伏在自己脚边,从不乱跑,可谁想今日它竟突然生变。
怀袖低声冲着雪额唤了几声,或是声音太小,雪额根本就没回头瞧她一眼,仍径自向着卫贵人行去。
卫贵人此刻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高台上的康熙身上,根本就没注意有只雄健的白虎正朝着自己走过来。
康熙已经撒完了酒,祭完了天,最后一个字讲完,就在下面众将士山呼万岁尾声刚落的时候,偌大的午门场前,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女子惨叫。
怀袖的心一沉,闭上眼不敢去看雪额。
果然,这一声凄厉的叫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卫贵人已经吓的晕倒在青砖上不省人事,而肇事者雪额,好像也发现自己闯了祸,悻悻然往怀袖处跑。
怀袖只觉自己的腿被毛茸茸的东西蹭了几下,睁开眼低头一看,见雪额已经回到自己身边,下意识地侧眸看向卫贵人,此刻已经被几个宫人七手八脚地抬走了,隐约还能瞧见那张惨淡灰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