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毓秀 (黄老邪的玉箫)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黄老邪的玉箫
- 入库:04.10
映雪闻言,心中一喜,应声跟着怀袖出了御茶房的门。
俩人出了南书房,绕过月华门,徒步向着紫禁城东六宫后的偏殿行,已经过了千秋亭,仍继续向北行。
眼瞅着越走越偏僻,映雪忍不住小声询问:“咱这是要去哪儿啊?都快走到头儿了。”
怀袖笑了笑,以前都是翦月陪着自己来,映雪这还是第一次,自然不认得。
行至一处掩映于芳草萋萋的宫殿门外,怀袖站下脚步。
映雪抬起头,看了眼古旧宫门上的匾额:娴茹宫。
“这宫的名儿好生耳熟,以前似在哪儿听见过。”映雪歪着头想了半晌,终究没想起来。
怀袖淡笑:“这便是勤嫔的寝宫了。”
映雪恍然,轻蹙眉心道:“勤嫔怎么住在这么偏僻的地儿,这不成心躲着万岁爷么?”
怀袖未开口,走上前抬手轻叩门环。
里面不多时便传出来一串清脆的银铃声,紧跟着便是狗儿欢快的叫声。
门插由内打开,宫门开了一线。
银铃儿向外探着头瞧,见是怀袖,喜道:“是公主师来了,快请!”
怀袖携着映雪进了门,银铃儿即刻又将宫门死死闭上。
怀袖见此情景,心里便更添几成把握,悄声问道:“月牙公主可是在这儿?”
银铃儿指了指内殿,笑着轻轻点了下头。
怀袖颔首,提步向内行。
刚拐过前殿的朱红廊柱,行至后殿窗棂下,便听得里面传出喁喁细语。
怀袖顿下脚步,回身对映雪道:“你且在外面等着,我自己进去。”
映雪点头,瞧着怀袖悄声走向敞着的房门。
内室中央的软榻上,勤嫔身着一袭青色敞袖薄衣,与月牙相对而坐,正说着什么,恍然抬头,见门边立着一袭清丽身影。
勤嫔微怔,随即笑着起身:“怀儿!”
月牙闻言,也侧目望向门口,见门边伫立之人,正是怀袖。
“师父,您怎么来了?”月牙公主也站了起来。神情却是没有勤嫔那般欣然喜悦,眉目间敛着小心戒备和再明显不过的清愁。
怀袖瞧着心里一疼,隧被勤嫔牵着手走至房内。
落了座,勤嫔亲手给怀袖斟了茶:“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儿了?万岁爷不用你伺候么?”勤嫔笑问。
怀袖先嗔白她一眼,不悦道:“你才是,我先前是公主师的时候,你三天两头地往我哪儿跑,如今见我被贬了,瞧都不来瞧我一眼!”
勤嫔知道怀袖是嘴上如此说,却也并不当真恼她,只笑了笑,道:“你不必卖乖,我也知道,你今日来我这儿,也不是来瞧我的!”
怀袖笑嗔:“什么都躲不过你这副灵透心肠!”
旁边端坐的月牙,却一改昔日的活泼性子,只闷坐着,听闻她二人如此说,淡淡开口问道:“我皇叔父究竟怎么说?”
月牙开口问话,怀袖与勤嫔相互对视一眼,皆住了声,勤嫔对着怀袖轻轻摇了摇头,怀袖即刻心下了然。
温和的眸光望着月牙低垂的眉睫,怀袖伸手牵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
“你还记得去年咱们私下出宫玩儿么?”怀袖轻声询问。
月牙缓缓抬起头,清澈的眸光望着怀袖,她尚不明白怀袖的意思,只静静地望着她宁和的玉颜。
“我记得,你当时将身上所带的钱财全部都散给了乞儿村的那些乞丐,不知你可还记得?”
怀袖说话时,语调始终温婉沉静。
月牙轻蹙起眉心:“师父来此,就是为了跟月牙说这个么?这跟皇叔父赐婚有何关系?”
旁边的勤嫔也不解地望着怀袖,虽知她今日来此,定是来做说客的,却未见她提半个与赐婚有关的字。
怀袖轻叹:“边境历来是战乱频发之地,此番这个藩王入京,其目的亦是为了封地。
若驳了他的意思,我大清兵强将广,自然不惧他一介小小藩王,然兵戈相见,却不知又要平白多出多少个那样的乞儿村……”
月牙静静听着怀袖这一番话,始终死死咬着下唇,最终忍住不逼地落下泪来。
“你说的我都明白,我只是不甘心,为何那么多公主郡主,皇叔父偏偏挑中我远嫁和藩,他这分明就是欺我阿玛死得早,无人做主!”
月牙说至此,再忍不住痛哭出声。
勤嫔绕过软榻,轻抚着月牙的背好生安抚,却也忍不住对怀袖埋怨:
“万岁爷也忒狠心了,平日待月牙最为亲厚,这次怎忍心将她远嫁到藏域去!”
怀袖轻叹:“正是因着月牙跟万岁爷亲厚,万岁爷才选中了月牙。”
听她这么一说,月牙抬起梨花带泪的清颜,连同勤嫔皆不解地瞧着她。
“你们且想想,那藩王是藏域的王,在那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手里攥着大把的封地,养着重兵,他自己根本就是土皇帝。
若是随便寻个郡主嫁过去,他日里通外朝,岂不是反将了万岁爷的军?”
勤嫔和月牙听闻怀袖这一番话,方才茅塞顿开,仔细想想,也确有些道理。
怀袖望着月牙温和道:“月牙与旁的公主不同,自幼在宫内长大,被万岁爷当亲闺女一样的疼着,万岁爷心里信得过你,他明白,谁都有可能反,但,月牙绝不会!”
月牙抬手摸去腮边的泪,静静望着怀袖平和的玉颜,心中反复思量她方才说的那番话。
怀袖知道月牙已经被自己说动了心思,不禁轻叹:“我记得我入宫前时候,二姐就曾说过,咱们生在侯门贵胄之府的女儿,虽然天生锦衣玉食,极尽荣华,却又身不得以。
这便是佛经所云:不圆满的人,当投生不圆满之世道,此乃‘因缘’所成,修得圆满,方升净土!”
月牙专注听着怀袖此番言辞,口中淡淡道:“在此一世不圆满中,修得圆满……”
怀袖噤了声,勤嫔端着茶盏一边浅呷,一边仔细琢磨着怀袖方才的话,屋内一时寂寂无声。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月牙缓缓站起身,面色沉静,淡淡道:“若舍我一人,换取苍生平安,那么,我月牙愿和亲吐蕃,也算修得我此世完满!”
第434章 欲罢不能
月牙随着怀袖返回至前殿时,已是暮色渐浓时。
过了月华门,怀袖正欲向慈宁宫方向行,却被月牙握住手腕。
“先回昭仁殿,我还有话与皇叔父讲。”
怀袖看着月牙明亮坚定的眸子,轻轻点了下头,二人向乾清宫行去。
刚跨上昭仁殿的汉白玉台阶,李德全远远地便迎了出来。
“哎呦,公主可算是回来了,万岁爷正在里面等着呢!”
月牙面无表情,越过李德全,径自向西厢抱厦行去。
怀袖眼见着月牙进了昭仁殿的大门,方才缓缓吁了口气,转步向后殿去备茶。
“怀丫头,今日又露了一回脸儿,这次恐怕连老祖宗也要尽弃前嫌喽,恭喜了!”李德全笑着拱手道。
怀袖浅笑:“多谢李安达相助!”
李德全缓缓点头,看着怀袖缓步向后院行去的纤俏身形,不禁淡笑自语:“如此聪慧佳人,若早日想通了被万岁爷收入后宫,他日必定前途无量呀!”
映雪早回茶房备下茶点,待怀袖进门,便将一套哥窑的粉彩冰裂杯中注了水。
怀袖与映雪默契地相视一笑,端起托盘,款步向前殿行去。
怀袖端着茶盘跨步入西厢抱厦时,正瞧见康熙与月牙皆坐在窗边的黄花梨宽榻上,正秉烛闲叙。
康熙面色已恢复了以往的温和,月牙的情绪也平静无波。
怀袖轻轻将茶点放在桌上,又将两杯雀舌分别呈在康熙和月牙面前。
月牙抬眸看了怀袖一眼,唇角又勾出往日调皮笑靥,开口便嗔道:“哼!皇叔父如今将师父藏在自己身侧,害我都好久没吃到可口的点心了!”
说罢,如往日一般,捻起一块雪花酪填进嘴里。
康熙侧目看了眼怀袖微红的双颊,温和笑道:“谁不让你来了?明明是你自己躲懒,不来瞧朕,还埋怨没点心吃!”
月牙扬着下巴,又回复了往日的精灵模样:“您跟老祖宗上次那顿数落,我哪里还敢来瞧我师父?
你若是真好心,就将我师父且还我几日,等我出嫁之日再还回来,您可舍得?”
月牙此话一出,明摆着已将怀袖归为康熙的“内人”。
俏白的玉颜蓦地红至耳根,怀袖杵在当地,却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怒也不可,嗔也不对,只无言站在当地瞪着口无遮拦的月牙。
康熙侧目看了怀袖一眼,思及月牙方才的话,心内还真有几分……舍不得。
可转念一想,月牙再过不久就要远嫁藏域,随即缓缓点头道:“好!朕就依你,明日起,就让怀儿过去陪着你住些日子!”
月牙闻言,笑着握着怀袖的手:“太好了,明日我就带师父回我的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