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毓秀 (黄老邪的玉箫)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黄老邪的玉箫
- 入库:04.10
此时,小安子恰提着小食盒走了过来。“主子,都这么晚了,吃些夜宵吧。”
小安子边说,边把食盒里的盘碗摆在桌子上。
容若在桌边坐下,见是一碗小米清粥,三碟腌制酱菜,一小盘卤汁鸭舌,还有一盘精致的绿豆糕点。清淡爽口的搭配,很附和他的口味。容若端起粥碗就着小菜吃起来,吃完粥觉着胃口不错,又捏了两块小点心。
夜宵用过,小安子边收拾盘碗边笑道:“主子这段日子心情好,胃口也跟着好起来,照这么着下去,身子很快就调理好啦!”
容若轻笑道:“我以前还不是一样进夜宵?哪有什么特别不同的。”
小安子摇头道:“不是我刻意讨好主子才这么说,奴才伺候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打……”小安子原想说卢氏,却想起那是容若的禁忌,赶忙将口风一转:“万岁爷那边给您安排的事儿越来越多,您前阵子想来是太忙,夜宵只草草吃几口,一天天看着清瘦,我眼见着都着急。这几日看着您虽也忙的晚,但吃东西食欲是真的好了很多,气色也丰润不少,奴才想,或是那位怀公子这些日子总来跟您聊天下棋,您心情好的缘故。”
小安子收拾完,拎着餐盒退出了去。容若独自在房中踱步,一时觉着倦意袭来,便和衣躺在里间的软榻上,头挨上迎枕,睡意却又没了。睁着眼看着窗棂上,隐隐绰绰印着窗外的枝蔓,想起刚才小安子的话。
他知道小安子是怕触到他的伤心处,刻意避开了卢氏。想起卢氏,容若心里有无法割舍的思念和深深的自责。
“知己一人谁是?已矣。赢得误他生。有情终古似无情,别语悔分明。莫道芳时易度,朝暮,珍重好花天。为伊指点再来缘,疏雨洗遗钿。
卷帘落花如雪,烟月。谁在小红亭?玉钗敲竹乍闻声,风影略分明。化作彩云飞去,何处?不隔枕函边,一声将息晓寒天,断肠又今年。”
容若口中喃喃吟诵着,去年晚春时候因见墙边一树梨花随雨零落,想起芳魂已逝的亡妻卢氏,写成了这首悼亡词《荷叶杯》。
容若想着,意识迷离起来,鼻息间一阵阵迷迭清香传送,不知觉微阖双目。隐隐约约,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外间屋走了进来,容若仔细辨认,开始只知是个女子,身形极熟悉,原想坐起来,但只觉得头沉沉的,身子也酸软无力,只眼睛迷离见那女子进了屋,端坐在自己身畔。
容若看不清她的容颜,只得开口问:“我瞧你身姿十分熟悉,却瞧不清你的容颜,不知你是……”
那女子见问,温柔说道:“我虽已不再你身边,但是你日日思念的情,却一分不少的收了,我原本想去找送子娘娘投胎转世,无奈你那一首首的悼亡词牵系魂魄,叫我不忍忘却,无法释然离去,你我虽然有夫妻之缘,却没有厮守终生的份,这些都是三生石上早刻下的,你一向明晰事物,怎么反倒解不开这个理?”
容若此时已辩清是卢氏的声音,正要开口,却被卢氏制止住,卢氏继续说:“你既然对我情深,为何不早些放下,也让我能放心的去。那一场情缘既然已经错过,如今万不可再错!你好了,自然也就成全了我。”
说完,一挥衣袖消失不见了。
“且等一等,我尚有话要与你说!”容若见她走,急的叫嚷起来,伸手便去抓,一把抓住一副衣袖,便紧紧揪住不肯放手,朦胧中仿佛又听见有说话声,睁开眼一看,自己竟然抓着小安子的袖子。
“怎么是你?”容若见是一场梦,心头泛涌着一股深深的沮丧失落。
“我刚才轻轻敲门,听里面没动静,进来一看主子睡着了,担心您受凉,就过来给您搭上凉被。”
容若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被子,沉默了片刻,鼻息间依稀仍有淡淡香味,便问:“什么味道这么香?”
“回主子,前些日子有人送来府上一盒眠香,夫人说主子总睡不好,就让奴才将这盒香料拿来给主子安眠用,我刚才瞧见你睡着了,想您睡的香甜些,就点了一片。”
小安子说完看了看容若的脸色不太好看,小声询问着:“您要是不喜欢这味道,我这就去灭了。”
容若一摆手:“罢了,点着吧。”小安子便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容若看了看窗外漆黑一团,距离天明尚早,再次躺下却睡意全无。想起刚才梦中卢氏所说,容若蹙眉琢磨。
闻听得自己平日所焚的悼亡词,卢氏竟全都收到了,并且自己的心她也是明白的,容若心里淌过一份安然。
可转念一想,自己这份浓切的思念竟然成了卢氏往生的牵绊,又心生内疚,自己曾经已有愧于她,怎么能让她在那一世仍不得安宁?忍不住自问:“难道我真的该放下前缘吗?”
转念想起卢氏劝慰他的话“那一场情缘既然已经错过,如今的万不可再错!”如今的,莫非……
想至此处,怀袖轻盈的身影竟浮现于眼前。
第019章 治河事发
容若撩开被子起身下床,来到书案前,翻腾了半天,也没寻到想找的东西,索性又抽了张新纸笺铺展开,略微想了想,提笔在纸上写道:
“相逢不语,一朵芙蓉着秋雨。小晕红潮,些溜缝心只凤翘。待将低唤,直为凝情恐人见。欲诉幽怀,转过回澜叩玉钗。”
这首词是初见怀袖女儿装的时候写的,那日只是顺手写出来,并没取名,此时细细品读,竟是现成的韵律,容若便将《减字木兰花》提在了篇头,末了,兴致偶得,便在纸笺的右下方,韵了一朵清雅隽秀的木兰花。
此日清晨,才下了朝堂,容若便被李德全唤住,一同行至养心殿,李德全进去通秉了一声,出来示意容若觐见。
容若才迈入养心殿西花厅,一本折子“啪!”摔在了他的脚跟前。容若被这突发状况搞的一愣,抬头见康熙斜倚在大迎枕上,眉头紧皱,脸色凝沉。看似正闭目养神,实则在强压胸中怒火。
地下站着的两个大臣弓着腰,头也不敢抬,整个养心殿内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
容若附身捡起地上的折子,只看封面,就知道这是封密折。轻轻掸去上面的微尘,容若前行几步,将奏折放回到康熙面前的炕几上。回身看了眼旁边站立的两个大臣,容若只瞧着眼熟,知道他们并不是京城里的官员,都是外放的,两人皆面如土色,微发福的身子轻轻颤抖着。
片刻后,康熙缓缓睁开眼,看了眼容若,将冷沉的眼神递向那两人道:“你俩个去吧,自己去慎刑司,该如何说,你们心里有数。”
那两人赶忙跪地磕了头,唯唯诺诺连声退了出去。
养心殿西花厅内,此时只剩康熙和容若俩人。
康熙坐直了身子,将桌角的折子重新递给容若,叹道:“你瞧瞧这个,没一处让朕省心的。”
容若接过来折子,翻开仔细阅读。当看到陈恒名字时,心里“咯噔”一下。
他知道,这陈恒是去年春天由阿玛保举的新任河道官员,专管黄河水域抗洪防汛,以及河滩堤坝。因康熙十分重视治黄事宜,当时选人的时候就再三斟酌,十分谨慎。
因这陈恒对河道水域有着浓厚的兴趣,且撰有专门治理水务的著作,因此他虽非进士出身,还是被破格启用,当时便是由阿玛力荐此人,没想到刚上任一年就出事了。
再往后看,所参之事,竟是参陈恒贪污治河银两,私卖填河官地两项,心里便有些犯疑。陈恒在京时,容若曾接触过此人,深觉此人是个实干之才,疑惑他怎会在这些事上犯错呢?
容若看完折子,又放回到书案上。康熙抬眼看着他问:“这件事,依你看呢?”
容若略想了想,回道:“臣与这陈恒虽算不得交往深厚,但还是有所了解的。据臣看,这陈恒是个实心人,在京城时候,连卧房里都是黄河河道的沙盘,赴任这么短时间就贪污治河银子,我觉得这其中或许有误会。”
康熙听了容若这话,心里平静了一些,手指轻轻在那本奏折上点着,口中呢喃:“现在忙着收拾西选官留下的烂摊子,又闻风吴应熊跟那个什么‘朱三太子’不知道又要搞什么乱子,据说就在京城,我今天刚给九门提督武思道传了密旨,要他有什么情况直接用金牌递进来给朕,不用奏报尚书房。哎~朕身边现在急缺人呀!要不派你亲自去一趟,也就弄清楚了。”
容若浅笑,轻轻摇了摇头道:“皇上,调查此事还是另选其人的好。”
康熙知道他在避嫌,笑道:“朕知道你的顾虑,但你是你,明珠是明珠,都是朕的臣子,朕既然信得过你,也自能做到一碗端平!”
康熙这番话说的容若心里又温暖又酸涩。
“拟旨吧,让张廷玉去一趟,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容若闻听,走到旁边的龙书案前,提笔很快便写好一份圣谕,吹干墨迹递给康熙。
康熙接过来看了看,点了点头。叫进来站在门口的李德全,道“派人把这个送去给张廷玉,卓令他即日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