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接踵而至,是他将手中染血的利刃用力摔在地上的声音,又吓得楚长歌全身一颤,紧接着他低迷粗噶的音色又清晰传来,“楚长歌,我感激你曾为我做了那么多,永远感激你的那些付出。这一剑扎在我的胸口,可能偿还你的一些恩情?我如今中了你亲手饲养的相思蛊,可又能偿还一些?还有一次机会,我会如此纵容你,还请你兀自珍惜!”
猛地,她惊回过神,看他吃痛要决绝甩袖而去,她慌乱之下,跌跌撞撞跑过去,又从身后环住了他,贪恋的,也是用力的,而他的身体依旧在药力下微微发烫,但他周身的气息却是骤凉,凉到她抱着她的手指泛白发颤,“阿四,求你……别如此待我……”
她鼻子一酸,便如此呜呜咽咽地道来,还希冀能挽留住他。
但她却忽略了一点,男女之间,若需要一方来低声下气的挽留,那么这份感情到底还剩下些什么?
“楚长歌,任你百般聪明,你怎么不知即便留住了我的身体,也留不住我的心。”
慕容肆沉眉,口气平静如水。
儿时便相依为命的两人,她陪着他经历了人生最惨痛的年华,在她的认知里,他会一辈子都宠她爱她呵护着她,她深知即便她做了让他反感的事,他依旧不愿伤她的心,依然会给予她最高的地位,可如今,这一句,竟比让她万劫不复都让她痛心。
她深深爱着的男子直白地告诉她,他的心不在她那里了,而且他会把所有欠她的还给他!
楚长歌浑身一震,用力缠住他腰间的手亦是一抖微松,趁间隙,他压制着怒意与剧痛,再次用力拂开她的手,冷冷跨步而出,从他背后的楚长歌看来,他是走的那般干脆利落又冷漠无情。
☆、226.227她却始终被排除在最信任可靠的人之外
好一个慕容肆。
曾经给了她多少无人比拟的温柔,如今亦能将她打入万年不化的冷宫。
楚长歌如此在心中想着,脸上闪过一丝可怖扭曲的笑,眼角却有泪不断涌出,她一捏手掌,尖锐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皮肉。即便他出去追那个女人又怎样,她的目的已达到,她现在需要的是一些时间,待相思蛊融入他浑身血液之中,他会渐渐忘记那个女人。
王中仁与戚蔚闷声叹气,生怕皇上出声,便追了出去,前者亲自去太医院请院正大人过来,后者则追随皇上身后寸步不离。
夜色之中,戚蔚看着皇上每走一步脸色就白一寸,他紧按着受伤的胸口,血液疯狂地从他指缝中溢出,一路走去,留下一行血迹,戚蔚心中自是不好受,眉头跟着攒紧,几次想开口劝他歇息下,可又无法说出口髹。
思索片刻,他终是按捺不住说道,“皇上,你如此去见贤妃,她见你受伤,定会担心,不如回屋包扎一下再过去解释不迟。”
说罢,便见他脚步一顿,回过头来望向自己,戚蔚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男子如此憔悴颓丧过,心中不由地微微一疼蠹。
“担心。她会担心我吗?”
他一张唇,唇色愈白,可眸色却更深了去,想必此刻的他也无法确定那女子是否会再担心他?也许他弄得这般狼狈,片刻不敢耽搁地要去她那里,不过就是想确定那女子是否担心她而已?
戚蔚被他这么一问却是顿住了,说实在的,以小鱼心性,这会儿还正气头上,只怕都不会让他进门的。
慕容肆却是冷冷自嘲一笑,“黑子你是个老实人,你不说话,也知道她不会再担心我了。”
“主子,我不是这意思。贤妃娘娘心中有你,又岂会不担心你?只怕见了你这般模样,定是要流泪的,她如今有孕在身,哭多了伤身不是?”
戚蔚连忙摇头,辩解,只为让他心中能好受一些。
此刻,他不说话,只是笑,笑意深邃,可戚蔚却从他笑中见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奈来,一边是责任,一边是情爱,难选难择,若换做是他自己,他也无从下手。
猛地,他心中又是一绞,痛袭遍全身,血腥从心腹间涌上,充斥在口腔中,从嘴角慢慢漫出,戚蔚一把扶住他手臂,急声呼唤一声,“皇上——”
慕容肆这才想起楚长歌说的,他若是想其他女子,便会痛楚钻心,生不如死,倘若这样,他可会真的下黄泉去?
“也罢,先回罢。”
不是不想去她那里,是无法去她那里了,他如今浑身痛得竟连说话都累。
而小鱼回到自个儿殿中,躺下蒙头便睡。
这一晚,没有她想的那么难以入睡,在身心疲倦下,竟眯着酸酸涩涩的眼,也很快昏昏沉沉睡去。
*
翌日。
太阳照旧升起,暖融融的阳光射进来,洋洋洒洒的。
春天里,连阳光也越发明媚了。
海棠端着热水,一脸喜色,在门外敲了敲门,今天特地晚一点过来伺候的,想让皇上与主子多待一会。
小鱼让她进来,她探头一瞧,却发现房里只有小鱼一人,她纳闷地问,“这么早皇上就出去了?”
小鱼只是淡淡笑着说,“昨晚他没留下,听说楚长歌旧疾复发了,就急着走了。”
别看小鱼语气轻松的样子,海棠却知道她却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心中越是有苦说不出。
“要不待会我们去看看皇后的病好些了没?”
“去看她?我宁愿睡觉,也懒得去看她。”小鱼淡淡轻哼一声,就算那个女人死了,跟她也没半毛钱关系,是不?她才不愿假惺惺地去看那个女人。
“难道主子不想去看看她是否真是旧疾发作了?昨晚是不是故意的?”
小鱼挑眉瞥了一眼海棠,“什么时候,你也这般多管闲事了?她病没病与我何干,她有该关心的人去关心好了。再说,就算她是故意的,我们又奈她何?她有皇上撑腰,不是么?”
有时候有些事情不必过问太清楚,越清楚不过越是伤害自己罢了。
就如昨夜一样,她答应了王中仁过去替皇上看病,也是想要一探究竟,结果那两人皆没生病,而是打得火热,那yin叫声想起来就令人作呕。
海棠噤口,认真干起手里的活。
这时小安子进来,带来内部消息,说是夏提刑的案子又被抓进宫里去了,皇上正亲自提审夏提刑呢。
小鱼一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怎么回事?”
“你有所不知,之前认罪的那个侍卫又喊冤了。”
之所以有人替爹爹认罪,是因为她答应要跟太子擎跑路,现在路没跑成,那人自然不甘心,便又推翻了原定结局刁难于她,恐怕这次爹爹有危险了……
“不行,我要去见皇上!”
“你这会儿去怕是不行,西夏王也在宫中呢,皇上势必严肃处理,要给西夏王一个交代!你这般莽撞,冲撞了皇上,只怕皇上会治你得罪!”
在小鱼当了皇妃之后,小安子由小鱼举荐,晋升为九千岁,可他曾与小鱼共患难过,对小鱼也算鞍前马后,任劳任怨,他不能让小鱼去冒险,何况她如今怀了皇上骨肉,这万一有个闪失
……
小鱼挺了挺肚子,“有这个在,我还怕那人为难我不成,都说虎毒还不食子呢。”
饶是海棠和小安子都劝阻,也没能挡住小鱼冲往金銮殿的步伐。
她此前任职之时,常来这金銮殿议事,如今重新换上女儿装,再踏入这里,却是头一次。
金銮殿中,文武百官集聚一堂,几列人站得笔直恭敬,正中坐着威严的皇帝,皇帝要再次亲审蓝妃案。
小鱼一步一步进去,众人朝她看来,尤其那杀千刀的窦一帆目光深邃诡异,让人心惊,她步子微微一顿,可她调了下气息,又勇往直前,姗姗迈入殿中,朝着皇上与那西夏王施了一礼。
这时慕容肆从龙骑中起身,慢条斯理走下来,亲自扶住她手肘将她扶起,又小心牵过她的手,黑眸沉笃,笑意如春光般温润,“虽这夏提刑的案子与你这一届女流无关,但朕担心你一人在宫里会闷坏,又寻思着让你这乡野女子也过来见识下世面。”
这人不愧是帝王,尽管昨夜他们之间已有深深的隔阂,可他今日像是完全忘记一般,笑得没一丝拘束,三言两语便把她来到此处,是奉了他命。
在众人看来,皇上必定爱极了这贤妃娘娘,这金銮殿中也任由这一个女子胡来,就像曾容许那个太监一样。
小鱼的手被握入他温柔掌心的那刻,她的栗意全消,她看向这男子,这男子面容有些苍白,像真是病了一般,但这人又怎可能病了,他昨夜一下子上了两个女人,做完一个又去做另一个,也不嫌脏,可是现下父亲的事得靠这人解决,她又怎可惹怒这人,只朝他微微一笑,“多谢皇上如此替臣妾着想。”
只是,前方递来几道眸光瞬间深辣起来,除了窦一帆,还有楚长歌,菊花。
她又是微微一震,今日竟连皇后娘娘也被请来了,慕容肆这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
仇人相见分外眼睁,楚长歌一脸讥诮笑意,那笑在嘲笑她这个手下败将!
小鱼咬了咬唇,她早就承认输了,她便来个水利万物而不争,老子不跟你争了,总没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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