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千岁爷可是被皇上呵护得紧,怎么被将军弄到这里来了?将军可也算是本事啊!
白韶掬把小鱼放在了他的床上,立刻为她把脉,他医术虽及不上小鱼,但简单诊脉难不倒他,这不诊还好,这一诊吓了他一跳。
小鱼的脉象很乱,却并非是慕容肆那一掌所致,他看得出来慕容肆是留了一手,可小鱼怎会难受如此,从她脉象来看,似中毒又非是中毒,她到底怎么了?
……
偌大的殿内没有掌灯,一片窒暗。
男子仿佛与生俱来就有适应黑暗的能力,他一身素色单衣,站于皎白月映窗下,遗世独立。
房门被轻轻推开,又被轻轻关上。
他知是有人进来,却没有回头瞧一下,只眯了下眸,幽沉的眸光向远处眺得更深,就像是在思念着一个人一般。
男子身后的女子迈着小步进来,小心翼翼,她知晓他从小在不见天日的黑暗环境下小心生存下来,不禁心上泛疼,借着稀薄月光,她悄悄上前,又轻轻搂住他的腰,贪恋地将脸紧紧贴着他温热的背。
“阿四,你直到现在才回来,我一直盼着你来我殿中看我。”
楚长歌心中有丝惴惴不安,轻轻地问道。
慕容肆的眉扯了下,脑子里只闪过另一个女子或娇俏乖张或温顺讨好的面容,他心底的声音告诉他,他并未想曾经最爱的女子——长歌。
淡淡地看着他面前的俊俏美好的女子,即便在夜色里,她回到宫中,又换回宫装,颈部包着白色纱布,换做曾经,他必定欣喜若狂,只是现在,他再也没有,反而,还有一丝丝的厌恶。
他轻轻拉下她抱在他腰上的手,缓缓转过身来,“长歌,不是说好的,不再为难她么?你今日这么做又是为何?”
楚长歌之见他眼中的冷漠,甚至还有一丝丝嫌弃,她微微抿了下唇,是的,她曾答应过他,再也不会为难她,可他答应她的,不也没做到么?
“阿四,我觉得你变了。那日你说,你命婢子为我打热水,可是你一去不复返,我知你是去了秦小鱼那里,让我成为宫中笑话。你置我于哪里?今日我不过要那把琴而已,她又何故与我争执?难道她便没有错?”
慕容肆实在看不透眼前这女子,那琴是小鱼先看中的,她却暗中使诈,一是先付了银两买下了那琴,二是要他当着小鱼的面为她夺小鱼所好。
迎着从窗户吹进来的夜风,他冷笑出声,“若早知你变成这样,这点儿度量也没,又这般不可理喻,我何必许你为后?”
楚长歌眉皱得极深,有些不可置信,向来对她百般温柔将她捧在掌心的慕容肆竟然会如此待她?竟后悔封她为后?
都说一个男人若爱一个女人,便会把最好的给她?可现在他给她,便后悔了,这是什么道理?
“你说我变了,你就没变么?秦南心那么优秀的女子,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都未走进你心里,到头来,你把她送给了岳侯。那秦小鱼呢,你才认识她多久,你便为了她,一次次与我置气?阿四,你忘了是谁为你愿意牺牲一切吗?”
现在的慕容肆害怕她提那些过去,不是他不记得,而是再回忆起时,这就像是一种罪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如若不是为了那些过去和她的付出,他又怎会封她为后,他今日又岂会为她动手伤了小鱼?
她不知的是,伤在小鱼之身,却痛在他心。
☆、186.186朕欠你的,会一点点还给你
男人的眸光却是骤然暗下,比这夜更可怕。
“朕记得,朕统统都记得。朕欠你的,会一点点还给你!”
这人在她面前竟自称为朕,这真真是第一次,只因她打了秦小鱼一巴掌么?
月光透过窗,她眸中已泛出泪光,可那单衣男子却置若罔顾,她欲伸手上前握住他手,可他淡瞥过她一双泪眸,就冷落地转过身去。
他望着窗外那些古梅,眸光越发幽深,缓缓阖上眼来,像是连身后那女子看都不愿看一眼,“你出去罢,以后未得朕传召,不得擅自出入乾清宫。”
“阿四,你是真的不要我了么?你若真的不要我了,你这乾清宫后院又为何种了这么多梅花?难道不是为我而栽?髹”
步子一动,楚长歌仍是固执又自信地上前,握住他冰冷的手,声音呜咽起来,连着她纤细的身子也跟着轻颤起来。
原以为慕容肆会像原来一样,一见她哭,就把她紧紧拥在怀里,可他却恼得一扯眉,像是所有耐心都被这女子耗尽,“长歌,你莫是忘了朕的母妃出生在梅乡?”
原来,他只不过是为了悼念母亲而已,沈妃走了太久,她似乎也望了自己正是因为沈妃才钟情于梅。
夜风从窗外一阵阵涌来,渗人得很,楚长歌又是一颤,终是识趣地放下他手,自己拂去脸上湿意,福身道了一声,“臣妾告退。”
王中仁见楚长歌从里头出来,眼中泛着微光,颇是伤心,也是,她今日如此欺负小鱼,必教皇上看不起,若非当着众人的面,楚长歌如今身份又是皇后,否则他才不会偏颇于这女子。
……
小鱼醒来之时,已是翌日的午后。
她睁开眼睛,见自己被安置在铺着雪白狐裘的上等楠木软榻上,太阳穴处与头顶处传来温热舒畅感,她抬眼往上瞧了瞧,居然是白韶掬正动作温柔地为她揉捏着太阳穴与发顶。
小鱼惊道,“将军,你这是在做什么?你快快住手,我哪能担当得起?”
她说着,连忙坐起来,想从他手中挣脱出来,却教他温柔捧在手心。
“你昨日睡梦里一直嚷着头疼和胸口疼。你那胸口我自是碰不得,可你脑袋却能碰得。”
白韶掬在她发顶荡开温柔的笑声,简直温柔得不像样,好在她昨夜已见识过这人的温柔,否则她定以为是在梦里。
小鱼拗不过他,只得让他替她轻轻按揉着,的确很舒服,舒服得想让她再睡上一觉。
她往周围瞧了瞧,这像是他的房中,他还算规矩,让她睡了榻。
捏了许久,想必他的手也累了,她轻轻道,“现在已经舒服很多了,你可以停下了。”
“嗯。那便起来喝药吧,这会儿药汤也该凉了些了。”说着,白韶掬从她身后走到桌前,端起汤碗,吹了吹气,又舀了一勺,自己先尝了一口,试了试温度,温淡地笑说,“确实温度正好。”
小鱼呆呆地望着他一系列动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立秋午后的阳光不再炽烈,倒是有些温柔,透过洁白的窗纸倾洒于他清俊的侧脸轮廓,在他英挺的鼻梁以及泛着艳气的眉宇间更增添了几分清雅温和的意味。
原来,一直高高在上的白将军,也可以这般温柔体贴。
要是,他早些回心转意该多好。
她直思索着,毫无意识的直盯着他看,却不料白韶掬的目光突然抬了起来,四目相对,两人皆愣了一愣,小鱼忙转了脸,微微低头不做声,白韶掬端着汤碗,一步步朝她走来,轻轻笑道,“我喂你吧。”
已经劳烦他替她按摩了穴道,哪里还好意思让他再喂她,她由心一笑,心中却是感激,“谢谢白将军,只是,这是什么药?”
听得她一而再地叫自己将军,白韶掬有些不悦,“你我之间,还需将军长将军短的?你昨夜不是叫我菊花,叫我韶郎?”
的确昨夜,她是这么唤他的,可,那时慕容肆在,她大半是为了刺激慕容肆,好让他吃醋,哪料,也并没让他吃醋,倒是他与楚长歌一个给她一胸口一掌,一个给她脸上一掌,让她吃痛不小。
见她微微抿了抿唇,白韶掬怎不明白,昨夜她是利用自己多一些。
白韶掬心中不爽,若是按照以前脾气非翻脸就走,可谁让自己以前没有珍惜她,现在受气也是活该。
“若是你真是为难,以后还是叫我‘白大哥’吧,总比将军来得中听一些。”白韶掬只是不在意地笑了笑,将汤碗递给了她,“我知你心性,不愿逼你做任何事,你自己来喝吧。”
若非他曾经一再逼迫,她也不会离他越来越远,更不会逃婚与那人施计带走阮大娘。
事情走到这一步,他不是没有责任。
小鱼接过了手中这碗乌黑刺鼻的药汤,狐疑地皱了皱眉,“你还未跟我说清楚呢,这是什么药?”
“想你也是个医术高超的大夫,你就没意识到自己中了毒么?”
“中毒?”
她立马将碗搁在手边小案上,为自己把脉,果然自己中了毒,这毒还非普通的毒,而是蛊毒。这毒是太子擎下的吧,还以为他真把什么江湖中的神秘暗器打入她胸腔了,原来那“阎王催命符”根本就是幌子,他不过是把致人痒痛的金蝉蛊以内力打入她的体内。
“这一般的毒药确是难不倒你,可这蛊毒只怕你也是束手无策。据说石榴皮汁水能抑制你体内金蝉蛊,你先喝了吧。”
且不说石榴皮汁水是否能抑制她体内蛊毒,但终归是白韶掬一番好意,她还是一口气给喝下去了,石榴皮熬成的汁水她还真是第一次喝,这味道怪得让她“毛骨悚然”,一喝完就把药碗扔给他,“太难吃了,我发誓这辈子也不吃这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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