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换好衣衫,燕王才算满意,脸上多了些笑容。
中途只在马车中吃了些干粮,待得天黑,才打尖在镇中一间客栈入住。
燕王以需小鱼照顾为由,不管小鱼多么不愿,逼她同住了一间,白韶掬要了间单房,而吴侍长则与卞儒璋同用一间,付了房钱,各自上楼放下行礼,这才下楼用餐。
舟车劳顿,亦是饥肠辘辘,小鱼肚子饿得叫嚣,扶着慕容燕一屁股就坐了下来,抽了筷子,叫小二过来点菜。
白韶掬瞟了她一眼,向是在指责她没得规矩,小鱼将两筷子塞入嘴里,摆成一撇一捺,张牙舞爪瞪着他,我就这般德性,不喜你别看啊。
卞儒璋已察觉到火药味,见得将军额上青筋跳了下,将军向来好脾气好雅兴,一到秦小鱼这总能被气得鼻孔冒烟,又见将军眼光朝自己这里扫过来,只感觉低了头,问小二店中招牌菜是何?
燕王出门向来都爱带着他那只金丝雀,可这次竟没带出来,害得小鱼只得饿着肚子,闻着菜香,先伺候他吃饭,一勺一勺的喂进他嘴里,这人倒是自在享受,一脸笑意,小鱼只觉委屈得很,这燕王将她带出来做什么,她本就打算跑路的。
席间还有一人也是僵硬脸孔,就像是人人欠他钱的臭屁表情,第一个吃好,将碗筷一扔,就立马上楼去了,那人除了那朵烂菊花,不会有第二个人。
其他几人也是吃好,陆续上楼去了,只留下了小鱼一人在吃剩菜剩饭,没办法,谁叫她就是奴才命,吃饱之后,也不敢歇息,就立即去了后院马房。
夜已深,四周安静,她手中拿着干草为着马儿,身后突然蹿出一个人影,那人身上满身的甘松香,她微愣一下,亦没回过头去,那人走到她身前,眼神火.辣,没来由地一句,“听说昨夜你是在乾清殿侍君就寝?”
她侧了个身,没有作声,继续喂马,她与谁就寝,还与他何干?
“你怎如此不知检点?”
他拧了眉,怒着声,当真没得征西将军半点儒雅清朗,小鱼亦蹙了眉,转脸望着这人,月光下,这人周身洁白,依然高高在上,让人不可小觑,只是不知为何,她不再如从前一般的迷恋,大概又是因他出口伤人,她紧紧拽着手中干草,“白将军,我不知检点也好,洁身自爱也罢,关你何事,需你来这般教训?”
猛地,白韶掬拳头紧了一分,她以前淘气撒娇,对他又黏又缠,何曾对他这般咄咄逼人过,他本要发作,但想起以前他对她说过类似的话,他说爱慕他的女子多了去了,她算是老几?又想,以她对他情意,必定不会委身于皇上,就如那次龙泉宫里,她以命捍卫自己清白。
他唇微抿了下,才说,“我知你在我这里受了气,才去向皇上投怀送抱,但他是皇上,对你是否真心实意且不说,他后宫三千,若是有人与你争宠,以你脾气,你会受得住?”
这人以前虽是她心中男神,但也当真是自恋的无可救药,她何必因在他身上受了气,就要糟蹋自己?
昨夜不过是皇上逼她留在了乾清宫过夜,就算如此,他们也仅是相拥而眠而已,他们清清白白,他竟如此口不遮拦地诟病于她,他当真了解她?又是为她好么?
“你非天子,不也是浪里白条摧花情圣,岳东睿不也是情场小霸王御.女无数,皇上后宫三千,岳惠妃那么艳美的女子他都不曾碰过,换做你与岳东睿,能把持得住?谁待我好,是否真心,我难道感受不到,需你来提点?”
☆、109.109一种“玩火自焚”的感觉
这女子嘴唇微肿,快过去一日也不见消,一看便知是慕容肆的杰作,想到此处,白韶掬袖下拳更紧,真想用什么狠狠堵住她口,看她还能伶牙俐齿与他口舌相争么?
“若非夏元杏昨日来找我,若非你我还算是旧交,我何必再来管你?那人是帝王,能将你捧进云里,亦能将你摔进泥中,不过是他翻手之间的事。”说着,他从拉下腰间钱囊,递到她眼下,“这里有一百两银子,够你途中用了,你坐我的马车走,回夏府。”
事情来得太突然,他竟然让她立刻离开。
小鱼来不及吃惊,他就将银袋子塞进她手里,又是微得一愣,他又道,“若是你不愿回夏府,那就回云水镇,白家老宅一直有人打理。等平遥县官银案一结束,我就去找你,接你回长安,以后你就改名换姓跟着我,我自会照顾你。”
她的思维仍是跟不上他的语速,什么叫他都替她安顿好了,去白家老宅,然后等他接她回长安,还要改名换姓,他来照顾她鞅。
这都什么跟什么?她才不要去什么白家老宅,更不需要他来照顾。
“白韶掬,我不会接受你的安排。”她将银袋子再推到他手里,才说罢,她手被他捏住,近乎咬牙切齿,“你难道就不知这一路会有多危险?梅九发敢与秦遇吞了这三十万官银,你以为他们不会想好对策?”
“既然危险,那我就更要留下,燕王对我有情有义,我岂能这么抛他而去?更何况他双目失明,谁来照料他?”这是其一,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听从这人安排,等此事了结,严惩了那奸相一党,她便不能独自脱身么?哪用得着这人来帮旎。
又盯了一眼他握在自己手上的手,一副,你若不放开老子,老子就咬你的眼神。
“这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哪由得你?”
他眸光冷厉,狠戳了她一眼,便将那银袋子塞进她腰间,又将她抗起丢上了马车,这人当真蛮不讲理,她低吼,“你让我下来,我不走。”
而这时他拿起马鞭子正要替她驱马,她眼看着他手中鞭子就要落下,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小鱼儿在那吗?”
是燕王,白韶掬这鞭子才没落下,小鱼瞪了他一眼,立马回道,“爷,是我。”
慕容燕站在廊下,手中握着一柄竹拐,月光映在他身前地阶上,他身形颀长,挺秀清朗,如圭如璧,她竟觉得他与那人气质相似,大约是兄弟的缘故。
“你在方才与谁说话?什么走不走的?”
小鱼一惊,方才与白韶掬谈话会不会被燕王听了去,燕王眼睛不好,但耳力灵敏的很,她只能打马虎眼,“我哪也不走。小鱼要伺候爷一辈子。”
说着,她白了一眼白韶掬,推开他身,从马车上跃下,连忙跑到主子身边,“爷,你眼睛不便,一人出行不便,让我扶你。”
慕容燕站在原地,向对面看了一眼,“那里还有人吗?我好像还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小鱼看了一眼那边的白韶掬,这人可真爱给她添堵,她蹙了蹙眉,连忙道,“那都是驴、马这些畜生,哪有什么男子?天色不早了,马儿也喂饱了,你这劳累一天了,我扶你回房早些歇息吧,名儿还要赶路呢。”
白韶掬暗暗握拳,该死的秦小鱼,已经两次把他当成牲口了。
“那就回房歇息吧。你别到处乱跑,这里你人生地不熟的,又变俊了,容易被人贩子拐走。”燕王爷算信任他,再盯了马厩那里望了一眼,视线僵直着,转了身,手搭在她肩膀上随她往前走。
秦小鱼只觉流了一滴冷汗,若说拐走,她拐别人还差不多,她这么聪明伶俐哪能轻易被人拐走?
淡淡月色下,站在那里的白韶掬猛地一拧眉,方才燕王靠近之时,步子很轻,像是个练家子,而他所知燕王并不会武,那人……不是燕王。
又猛地想到什么,再为一震,已猜到那人是谁,而那人只怕已识出她的身份,否则为何将她带在身边,又何来“人贩子”一说?
……
与燕王进得房中,里头一左一右两张床各靠着墙,两张床中间是一张小圆桌,她先领着他在桌前坐下,小鱼是奴,当守本分,只让燕王先选了一张,自己则睡剩下那张。
燕王让小鱼将房门关上,就说要歇息,便指挥着小鱼替他宽衣,不过这宽衣也只是宽去外袍而已。
也不是没伺候过这人,自然手法娴熟,他外衣在她手中剥落,他问道,“你挺会替男子宽衣?”
小鱼微的一楞,笑嘻嘻道,“爷,你忘了,我进悦仙宫的第一天就伺候过你沐浴,这种小事自然难不倒奴才。”
见得他眉色攸得一冷,不知道是哪里说错话了,她又替他松冠梳发,问及可要盥洗之时,他却道了声免了,由她忙自己的事去。
小鱼疑惑更重,燕王洁癖很重,汗水湿了身也要沐浴,可眼下这个燕王不仅不洗澡,脸也不洗,脚也不洗。
他似乎发现她心生疑虑,便道了一声,“我累了,先睡了。”
小鱼哦了一声,想必他是真的累了,这才替他脱了靴,扶他睡下,小鱼又再看了一眼他腿,灵机一动,偷笑了下,若要找到答案,还不简单么。
伺候完他之后,小鱼也熄灯睡下。
夜深人静,小鱼听着对面那床传来轻鼾声,这人果真累极,想必已是睡得很熟,她这趁黑摸着起来,点了火折子,悄悄摸索到了燕王床脚,若是要鉴定这人是否是燕王,最好的办法就是查一查他腿上有没有伤疤,她长时间替燕王治腿,对他这一双腿最熟悉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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