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梁荷颂不是什么伟大、勇敢得不同凡响的女人,但,面对自己真心的勇气她还是有的。她就是对这个,天下之主、挥手便可得万千美人的男人,动心了。
摸了摸尚还平坦的小腹,梁荷颂挥开那些纷繁的思绪,只想着一会儿如何救贤太妃。
“颂儿……”尉迟香言站在梁荷颂身边,眼神略有焦急,询问她究竟怎么回事。梁荷颂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心。
余秀玲往那并肩的两人走了两步,又突然止住了步子,缩了回来,心思百转千回。方才太后说,皇上又要升颂姐姐的位分,作曦嫔,如此就和香嫔同位分了,而她,却还是个地位卑微的才人……仿佛,距离越来越远。当初她与梁荷颂同为才人时同患难的日子,仿佛越来越遥远了……
众人等了约莫两刻钟,皇帝身边的陆全笙公公便来通知众人——“皇上已经处理完了太庙的事,现在正王玉福宫去,让奴才来知会各位娘娘,不必再等候了。”
珍妃出言:“敢问公公,太后娘娘和淑贵妃可回来?若回来,我们等太后回来跪个安,再走。”
“太后和贵妃娘娘也去,玉福宫了……”陆全笙余光瞟了一眼韩贵嫔。
韩贵嫔当即差点没站住脚,幸好身边儿站得近的谭修仪扶了她一把。
陆全笙又说,让梁荷颂和韩贵嫔立刻前往玉福宫。虽然圣谕没说珍妃等人能去,但也没说不能去,是以,胆儿大好奇的,也都在梁荷颂、韩贵嫔走后,随着一道去了。
珍妃本不喜欢生事,不想去,但奈何韩贵嫔出门时求救似的看了她一眼,心下暗叹了口气,也只得跟着去了。
群猫撞宫门,这事儿真是几百年都没有听过!怎叫不稀奇、不让人好奇!
梁荷颂到玉福宫时,厉鸿澈与孝珍太后一行也刚好到玉福宫门口。两双视线一相碰,厉鸿澈淡然平静,梁荷颂微微一惊,别开了眼睛。
此时避故意设计之嫌,梁荷颂不该开口说什么、指什么,是以沉默,不过,女子中不乏多嘴多舌之辈,所以,她也不担心没人提。
这不,已经好事管不住嘴、跟来看热闹的妃嫔,小声嘀咕——“天啊,这些猫儿为何非要往玉福宫里跑?撞的好激烈啊……”“谁知道呀,难道……难道神猫困于此,所以太-祖-皇上发怒了?”“……”
‘完了完了,她这回死定了!’韩贵嫔把闲言碎语听在耳朵里,心乱如麻!转眼看梁荷颂,见她神色淡然,但看在韩贵嫔眼里,仿佛梁荷颂有鬼神附体一般,只觉背都寒了!
这时,韩贵嫔身边悄悄来了个米分衣婢女,正是先前悄悄遣走处理贤太妃的那个,婢女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韩贵嫔猪肝色的脸,一下仿佛淤血散尽了,染了春光,再看梁荷颂时,轻抬着下巴并不以为意——那猫儿已经自个儿跑了!这回,皇上搜不到被困玉福宫的神猫,那梁荷颂那什么托梦之说,也就没了证据、可能是假了!到时候治她梁荷颂个欺君争宠、扰乱后宫风气之罪,有她好受!
梁荷颂见韩贵嫔突然气定神闲,略略凝眉。
“砰”、“砰”、“砰”。此时猫儿还在拼命往门里挤、撞,里头的奴才本就害怕突然攻击来的猫,战战兢兢地抵着门,快招架不住了。
厉鸿澈也已观察了清楚,道:
“开宫门,放它们进去,看它们要作何。”
厉鸿澈余光扫过那神色淡然的女子,恰好见她从他脸上迅速收回视线,他想从她眼神中探究一二,可她却不愿再看他一般,任他怎么看,她都不抬头。
众人入玉福宫园子,只见那群猫四处嗅着、寻找着什么似的,这形容,真真叫人看得心惊!谁能想到,平素温温顺顺、呆呆傻傻的猫儿,竟然也能做出这等举动?!
众妃嫔无一不是捏着小手帕,小心翼翼的、捂着心肝儿看,小声耳语——“这按常理,说不通啊!难道真如曦贵人所说,是太-祖显灵了?”“你别说了,怪吓人啊……”“它们是在找那神猫困在何处吗?”
韩贵嫔气定神闲,因为只有她知道,那黑猫儿已经撒腿儿跑了。哪怕找去了那关猫儿的小屋,她也不怕。暗暗地,韩贵嫔还给淑贵妃、珍妃一个不必担心的神色,搞得那二人一头雾水。
孝珍太后本是不信梁荷颂的话,可而今,却也半信半疑,甚至生出些敬畏来!回头对韩贵嫔道:
“韩贵嫔,你是玉福宫主位,而今神猫却困于你这处,你还不快快如实说来,究竟你做了些什么?!”
韩贵嫔满脸无辜,两眼泪花闪闪。
“太后娘娘,嫔妾冤枉啊!这些日子来,嫔妾宫中只有一个懒惰的奴才找了曦贵人的猫儿泄愤,前日已经打了个半死,惩罚了。”
淑贵妃道:“皇上、太后,或许是太-祖-皇上在天之灵获取消息慢了,不知那奴才已经受到了惩罚、皇上已经妥帖安排了。不若今日便到此为止吧,太后奔波劳累一上午,也累了。”
太后点头有赞同之色,却不想韩贵嫔突然道:“贵妃娘娘说得有理,但猫儿在嫔妾宫中蹿,若今日不搜个究竟、证明嫔妾清白,恐怕日后难免闲言碎语。”
韩贵嫔转变突然,主动请搜查,倒是出了梁荷颂所料,也让她隐隐担忧。
厉鸿澈下令太监二十余人,仔细搜查玉福宫。
不一会儿,太监来急急来报——“禀告皇上,在那边花坛发现了血迹和土坑,还有猫的脚印!”
“走,去看。”
韩贵嫔一惊,厉眼看婢女。婢女忙小声说了只是个坑,没有那东西,她才又放下心来。
余秀玲住在玉福宫,是以跟着尉迟香言与梁荷颂之后,也随在人群里,可见了那土坑所在之处,她脸色刷白,全然没了血色!
花坛正在一扇小窗下。
厉鸿澈:“这是谁的屋子。”
余秀玲噗通跪下,膝盖磕在石板上,疼得发麻。
“是、是是臣妾的屋子。”
话罢,眼泪已经装满了眼眶,双手在袖子下发抖。这么大的罪,她如何担当得起呀……
余秀玲紧张,惹来一些妃嫔的眼神讥诮、轻鄙。
梁荷颂微惊,而后缓声道:“秀玲妹妹这般种花可不好,要把土埋上,种子才能发芽。”
余秀玲略略一愣之后,结结巴巴接话:“今晨我早起种花,刚刨了坑就流鼻血了,所以颂姐姐送的种子还……还没播种下去……”
韩贵嫔知道她们是在作假冷言冷语了一句,看得十分乐呵。
梁荷颂瞧着韩贵嫔那笃定之色,心下一沉。难道,她已经把贤太妃给……
难道她终究晚了一步么……
贤太妃!梁荷颂心如刀绞。若贤太妃真的殒命,她也绝不会放过韩贵嫔!
韩贵嫔表现十分轻松,甚至还给太监指点,那些地方有沟渠,多搜搜。她可不怕搜,因为方才婢女说了,那猫儿已经从后门跑出玉福宫了。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猫算啊!贤太妃从后门出去后,跑到半路听了这番动静,又从前门撒着四腿儿偷偷溜了进来,一下就将情况看了个分明!
哟呵,那小贱人竟然还让人使劲儿搜?贤太妃添刮了下嘴毛,胡子一动,心下立马有了算计,一溜烟儿,飞跑回先前那间小黑屋。
“喵呜……”“喵呜……”“喵呜……”
厉鸿澈等人走到庭中,便听见有猫哀鸣声不断!凄凄惨惨戚戚,仿佛痛苦至极!!当下众人都是一个色变!
厉鸿澈一脚踹开黑屋的门,而后根据声音源头,踹开了古画后头隐秘暗阁的木门——又一间小屋子!隐隐有血腥味!
梁荷颂一下就听出,那是贤太妃的声音!忙冲进去,只见贤太妃躺在血泊中,四脚抽-搐,凄惨哀嚎,形容真是残忍至极!见者无不所动,恻然。
“贤太……!!”心疼泪水涌出,梁荷颂过去一把抱起“垂死”的贤太妃。
韩贵嫔以及身旁的婢女都一下子懵了!这,它不是跑了吗???
厉鸿澈脸色阴沉,从紧抿的唇缝见,逸出如冰的几字:“你身为一宫主位,竟然如此狠毒、愚蠢!还不快跪下!如实招来!”
韩贵嫔哪里受得住皇帝的愤怒,噗通跪在地上,泪如雨下——“皇上,这,这……嫔妾不知啊!”
☆、89|78
韩贵嫔跪在皇帝面前痛哭流涕,跟方才气定神闲、一派贤惠热心的样子全然不同。
“皇上,臣妾也不知道这猫儿怎么会在这儿呀!或许,或许是哪个奴才拿猫儿泄愤,臣妾真的不知道啊……”
梁荷颂抱着贤太妃软哒哒的小身子,悲怒交加:“贵嫔娘娘,你倒说说哪个奴才这般大胆,敢私自在你主屋旁的暗阁里做这等事?!还弄得这么鲜血淋漓!”
韩贵嫔语塞,张口说不出好借口来,眼珠往黎惜兰和珍妃那边看。那二人简直看都不想再看韩贵嫔一眼!方才黎惜兰让算了,别找了,太后都点头了,韩贵嫔还吆喝着让人搜查以正清白,这下是清白没正,罪倒是正了!
见无人敢为她说话,韩贵嫔泪花闪闪,磕头求饶,又膝盖跪走去梁荷颂跟前,拉着她袖角,凄声:“曦妹妹,是姐姐错了,求你原谅吧。当时我也是一时糊涂,听人说你这猫儿像人一般,能跟人沟通,我就信了,所以捉它来看看。姐姐只是好奇,并没有起坏心啊曦妹妹,你原谅我这一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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