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中,除了康王府的周蓓儿姐妹,其他都是素日跟马蕊娘交好的,杨骄现在才真正去想这些人背后的关系,绥国公蔡亮,掌着盛京城外驻军虎啸营,镇国将军秦赫,则管着盛京城另外的二十六卫,这些人,跟掌着九门的马家一起,将整个京城守的风雨不透,就算是周琛想做什么,成功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就算是被顾培正一手推上来的权家,就看权兰婷跟马蕊娘走的这么近,权家也未必打算将所有的筹码都放在周琛身上。
可是,千算成算,谁又能想到太子府里会出了内乱,囊中物就这么莫明的送到旁人手里,想到这些,杨骄便暗下决心,就算是为了自己的亲人,她也不能叫周承辉死!
“见过县主,”杨骄向侧间众人微微一笑,向过去给周蓓儿行礼。
周蓓儿得了祖母的话,现在也时不时的随着丁湘云跟张影心出来走动走动,这次接到马芯娘的帖子,自然不会推托,只是她没想到杨骄竟然也会来,连忙扶住她道,“你要是跟我多礼,可叫我以后不敢见你了。”
周蓓儿因为生母的关系,跟杨骄有一种天然的亲近,尤其这些日子,府里有个快生产的燕姨娘,府外有个马上要进门的黄姨娘,丁氏婆媳没有一个日子过的舒心的,周蓓儿的心情就更好了,看到谁都是一脸的明媚。
一旁的绥国公府的蔡毓溶,根本没想到马家姐妹会请了杨骄过来,而这里头身份最高的周蓓儿显然也跟马蕊娘更熟悉一些,不由有些泛酸,她轻嗤一声,向杨骄道,“我也是听说你跟蕊娘姐姐走的挺近,却没想到今儿还能遇到你,真是稀客。”
不论马蕊娘的客人对自己态度如何,她们的长辈只要不是站在周琛一边儿的,就不能算杨骄的敌人,杨骄也不愿意与她们结仇,笑道,“谁说不是呢,我还真是头一回到马姐姐府里来,没想到来了还是准备沾沾咱们小寿星的喜气。”
蔡毓溶虽然以前不喜欢杨骄,但也不是特别刻薄的性子,见杨骄不像以前那样跟她对呛,也不好再抓着她不放,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这会儿倒是好说话的很,”当初也不知道怎么就一抬手拿茶碗打了权兰婷了。
大家自然都听懂了蔡毓溶的潜台词,不由想起了莲华寺里权兰婷的狼狈模样,都忍不住低下头,掩饰脸上的笑意,而权兰婷又怎么会放过诸人面上的神色?偏又不发着恼,忍着气道,“是啊,杨姐姐确实是越来越好说话了。”
她现在确实是“好说话”了,因为她改动手了,杨骄看着强忍怒意的权兰婷,也挺可怜她的,权家不像绥国公府,归德侯,长兴侯这些府邸,不论掌不掌权,都是当年跟着太*祖立也战功的,若是论起来,坐下都可以讲讲“当年”。
而权家则是新贵了,权兰婷的祖父权温原是先朝守辽东的总兵官,当年在先皇万寿节之时,传来了他率众斩杀鞑靼近百人的喜报,皇上龙颜大悦之下,才得封延安侯的。
虽然杀酋百人在大晋已经算是大捷了,但因此得一个侯爵之位,却真有侥幸之嫌了,后来权温死后,权家也再无人往辽东领兵,而权执中因为巴结顾培正,得到了他的推荐,掌了半城兵力,这样的际遇,对于这些老辈子勋贵来说,根本是不够看的,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延安侯夫人甘氏才格外重视子女的教养,权兰婷若不是年龄比张影心小上几年,还真有能力跟她争一争第一才女的名号的。
见杨骄只笑不说话,权兰婷再也压不住心火,恼怒的起身道,“刚才芯娘一直忙着迎客,我还没有好好跟她说话呢,我到前头去,”说罢又向蔡毓溶跟秦紫绡几个,“你们妹子不都在前头吗?要不要一起过去?”
权兰婷都开口了,大家都不好拒绝她再下她的面子,纷纷起身道,“那我们就到前头看看去,省得那几个小妮子,玩疯了偷酒喝!”
马蕊娘是周蓓儿未来的弟媳,她原是想留在陌阳院跟马蕊娘和杨骄说话的,奈何周朵儿想到前头去,马蕊娘又没有留她,只得含笑向杨骄道,“过些日子我下帖子请你到王府里去,你可千万莫要推辞,”
等得了杨骄确切的答复,才满意的随了权兰婷几个往百花厅去了。
“这个兰婷,”
马蕊娘有些不好意思的替权兰婷跟杨骄道歉,权家虽然是明晃晃的顾党,但顾培正并没有态度明确的支持昌王,因此马家跟权家倒也时有来往,尤其是刘氏还动了为幼子求娶权兰婷的心思。
“才女嘛,骄傲一些也是寻常,”杨骄不以为然的一笑,对于权兰婷这样有什么都摆在脸上的姑娘,反而更容易对付一些,“谁叫咱们做不了她的诗,抚不了她的曲呢?”
马蕊娘被杨骄这“酸溜溜”的话逗的掩口失笑,“你当好好想想为什么做不得诗,抚不了曲,还不是你懒么?难不成是因为郭老夫人舍不得给你请先生?”
被郭氏这么折腾了两个多月,每天还要定时去颐寿院和绵恩院请安,甚至学着给郭氏布菜,服侍她净面,漱口种种,杨骄才知道自己前世在祖母身边的十几年,过的真是太轻松了,由此及彼,想来权兰婷为了这个“才女”的名头,也不会付出的比现在的她少。
“我看你跟蓓娘姐姐关系还挺亲近,她的亲事订下来了,想来请咱们,也是希望能跟大家多聚一聚,”马蕊娘向来心细,虽然杨骄爽快的应了周蓓儿的邀请,她还是感觉到了杨骄眼中的一丝不愿。
周蓓儿前世嫁的是曲家,老王妃对自己养大的孙女当然会悉心的挑一门可心的亲事,杨骄嫁过去的时候周蓓儿已经嫁到山东了,听说相公也是个才貌双全的,“蓓娘姐姐养在老娘娘膝下,又有个县主的身份,想来老娘娘给她挑的人家儿也不会差,”曲家后来也因为周昧的缘故败了,杨骄心下冷笑,这一世,她要亲眼看着丁湘云母子的好下场!
“你还真会猜,蓓娘姐姐可不就是订给了曲家么?虽然山东远了些,可是曲家家风好,又是老娘娘的娘家,自然会不错待了她,”想到周蓓儿的亲事一公开,自己跟周徇的亲事也可以提上日程,马蕊娘米分脸微红,“咱们就等着给蓓娘姐姐添妆就好。”
“我何止要给蓓娘姐姐添妆,还得给你添妆呢,这蓓娘姐姐若是订亲,没准儿王爷跟二公子都要回来了吧?到时候康王府可真要双喜临门了,”杨骄哪会看不透马蕊娘的心思,想想也好,前世自己跟周徇就是一对苦命的鸳鸯,现在有马蕊娘在,周徇又如愿去了宣化,将来有这对夫妻在,丁湘云跟周昧的日子,只怕也不太好过。
“嘁,”马蕊娘给了杨骄一个白眼,“我可要最好的,那天在你府里,我看你架上的白玉荷花樽就挺好的,到时候就拿那个来就好,”她才不怕杨骄的打趣呢,杨骄对她的亲事一早就知,她何必在做那惺惺之态?
“你呢?我若记得没错,八月里你就要十四了吧?我就不信,郭老夫人没帮你物色?”马蕊娘伸手捏住杨骄如脂玉般的下巴,“这位小娘子国色天香,不知道要便宜了哪家儿郎去?”
“哎呀,你真是,”杨骄活了两世,也没有被人“轻薄”过,懊恼的打落马蕊娘的手,“我哪里会像你,成天就想着自己的亲事了,我可是要在家里多呆两年呢,嫁人有什么好?”
“唉,嫁人好不好,能不能多留,都不是咱们说了算的,”马蕊娘轻叹一声,回身歪到锦榻上,她何尝不想在家里多留两年?可是马家不比长兴侯府,马家所处的位置,一着不慎,就会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是以每个马家人,都不敢也不能掉以轻心。
“不是说那个黄宜恩过了年就会被接到王府去吗?我怎么没听到消息?难道要推到县主跟二公子都订亲之后?”
因为见识了孙女儿的“本事”,加之对杨骄又寄予“厚望”,郭氏对杨骄外头的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每月还多给杨骄二十两银子“零用”,杨骄从来没有放松过对黄家的监视,知道黄宜恩抱病,婚事往后推的消息,杨骄怎么可能相信这个,叫人仔细打听之下,自然打听清楚了黄宜恩迟迟“未嫁”,其中的蹊跷,而这蹊跷,她是不会坐视的。
听杨骄问这个,马蕊娘一脸不屑,“还能为什么?张家呗?你以为张影心是傻的,弄这么个搅家精进来,她还能像现在过的这么舒心?她嫁进王府也小半年儿了……”
细究起来,张影心嫁到周家不足五月,没有动静也是常情,可是有些背景的人家都知道当年她跟沈骊君争昌王妃的事,为什么败下阵来,大家都心知肚明,张影心的压力能不大么?这真要是再进来个表妹,她的子嗣之路就更窄了,杨骄看向马蕊娘的目光不由多了份审视,想明白张影心的心思不难,可打听到张家的做法,马蕊娘也不是个普通人啊!
“难道她们还等着黄姑娘‘病殁’不成?”杨骄微微一笑,托腮向马蕊娘道。
“那可说不定啊,那个黄纲可不是什么善爹,只要给的利够厚,”马蕊娘幽幽一笑,黄宜恩进不进王府,她并不怎么关心,进了,长房乱一乱,对她跟周徇都有好处,不进,也省得开正妻进门未满一年,就往府里抬新人的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