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子重重合上,梁以儒皱紧眉头,死死握紧了手中的杯盏,似要将杯盏生生捏碎。
相宜慌忙道,“公子你别着急,也许那些人只是失踪了,又或者——”
“都下去吧!”梁以儒声音凉薄,眸色通红,“还有,这件事不许泄露半分,谁敢在外头乱嚼舌头,我就打断谁的腿,明白吗?”
“是。”相宜带着那人赶紧退了下去。
怎么办呢?
花满楼没了,若是夏雨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她会崩溃吧?”梁以儒自言自语,一双手,还是止不住的颤抖。下一刻,他骤然起身,手中杯盏砰然落地,茶水四溅。他想去找她,可是——走到门口又顿住了脚步。
夏雨不是傻子,无缘无故去找她,她必定会问怎么了。
然——心里的慌乱,无以言表。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惊慌失措过,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花满楼和夏家夫妻,对夏雨而言,意味着什么。那是她所有的一切,能引以为傲的一切,是她所有力量的源泉。
没了他们,就等于丢了她的半条命。
疯似的冲出少傅府,梁以儒一直跑,一直跑,气喘吁吁也不敢停下,从少傅府一直跑到了睿王府。他想见她,听闻她受了伤,他都不敢去看她,而今——实在是没能忍住。
夏雨刚刚喝了药躺下,却听得门外侍卫来报,说是梁少傅在大门口等着,还是一路跑过来的。
“马车坏了?”夏雨挠了挠后颈,洛花刚巧不在,李焕回来了与赵朔去了书房,自己偷溜出去一会想必无妨。赶紧下了床,夏雨悄悄出了养心阁。
果不其然,梁以儒就坐在门口的石台阶上,以手扶额,好似有些不太对劲。
夏雨走过去,“书呆子?”
梁以儒骤然起身,快步走到她跟前,“阿雨?”
“怎么了?”夏雨笑了笑,“看上去一点都不开心,是不是遇见了哪家的姑娘,要小爷给你做媒?好说好说,咱们花满楼做的就是嬉笑怒骂的生意,保管你——”
“阿雨!”他忽然将她抱住,紧紧的不容她多说半句。
夏雨愣住,一时间没能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梁以儒这是抽的哪门子疯?她拍了拍他的后背,任由他抱着,依然没心没肺的笑着,“哎呦,男儿大丈夫,怎么变得这样脆弱?说吧,有什么事要求我,兄弟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梁以儒唇线抿紧,眉头紧皱,良久才缓缓的松了手,却是握紧了她的双肩,笑得比哭还难看,“没什么事,就是突然想吃你的糖葫芦了。可又不知道,你是从哪儿买的,就招呼也没打,跑来找你了。看到你没事,又觉得其实吃不吃糖葫芦,也都没那么重要了。”
他的话说得怪异,夏雨绕了半天没想明白,“你到底是想吃糖葫芦还是不想吃糖葫芦,抑或只是想见我,看看我的伤好了没有?”
“你说怎样,那就是怎样的。”梁以儒深吸一口气,定定的凝着她。
夏雨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你看我这出手的力道,足以证明,我的伤肯定好了。”她笑着看他,“你瞧我这生龙活虎的样子,哪有半点残废。”
梁以儒侧脸,瞧着她脸上的红痕,“这个呢?”
她抚了抚脸颊,撇撇嘴,“不就是一道红印吗?过些时候就好了。”
“能不能多爱护自己,那些无关之人,你能少操点心吗?”他问。
夏雨蹙眉,“寻梅岂是无关之人,若不是她,今日你就见不着我了。”
梁以儒面色一紧,“胡言乱语什么?”
“好了好了,不过就是说说嘛,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夏雨扮个鬼脸,“咸吃萝卜淡操心,我吃好喝好的,你放心就是。你想吃糖葫芦,让相宜来说一声,我下回亲自给你送过去。”
“好。”梁以儒颔首,轻叹一声,“回去歇着吧!”
夏雨点了点头,“你——真的没有其他事?”
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为了糖葫芦,一个文弱书生,一路小跑过来?少傅府离睿王府,可是一点都不近。夏雨睁大眼睛盯着他,一脸的问号。
梁以儒报之一笑,依旧只是摇头。
“好吧,既然你不说,我也不问。”夏雨抿唇笑着,他能对她做到的事,她也可以做到。他不想说,她就绝不会多问。
深吸一口气,梁以儒转身离开,却是一步三回头。
夏雨站在门口,目送梁以儒渐行渐远。
身后,凉飕飕的声音冷冽至绝,“要不要让本王送他一程?”
夏雨骤然转身,却直接被人箍住腰肢,直接揽入了怀中。那双桃花眼,寒戾不减,刺骨冰冷。就这么,一下子撞进她的眼里,连带心跳都跟着漏跳一拍。
“赵老九?”夏雨鼓着腮帮子,“你属猫的?走路没声音?”
“本王的猫儿在这呢,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如今这心窝里,还不知道藏着什么。”赵朔唇角扬起,好一副似笑非笑的邪魅模样。衬着那双桃花眼,愈发的勾魂蚀骨,“是不是觉得日子过得太舒坦了,骨头都需要松一松?”
夏雨嘴角直抽抽,咽了咽口水,“爷,我这是兄弟情义,可不是——”
“不是什么?”他挑眉。
“这么多人看着呢!”夏雨想推开他,哪知直接被他打横抱起,当着所有人的面大摇大摆的朝着养心阁走去。
“若不喜欢,爷让他们把眼珠子都挖出来。”赵朔边走边道。
夏雨撇撇嘴,“瞎扯。”心里却是喜欢的,干脆搂紧了他的脖子,将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肩上,“爷,我告诉你个秘密。”她将唇轻轻凑到他的耳畔,“书呆子,是我的兄弟,赵老九,是我的——”
她顿了顿,使坏般没有说下去,他驻足斜睨她一眼。
她回他一眼,就是不说。
“回去收拾你。”赵朔不屑的轻嗤。
只是这脚步,却何其沉重。脸上依旧平淡无波,眼中唯有她一人,可这心里头竟不是滋味。
李焕远远的看着,眸色微沉,却也是无能为力。很多一旦发生了,就没有逆转的可能,连弥补都无从谈起。若是以前,不过是无关痛痒之人,可现在——谁又是谁的软肋?
轻叹一声,人生在世能有个软肋,才不算来人世间,白走一趟。
殊不知,回廊拐角处的叶尔瑜,早已恨得咬牙切齿。
平素赵朔待夏雨好倒也经常耳闻,可这一回——她可是真真实实的看见了,赵朔抱着夏雨回养心阁。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的,不就坐实了赵朔的好男风之名吗?
如此看来,赵朔是真的不喜欢女人了。
这,让叶尔瑜情何以堪?
未来的睿王妃,亲眼目睹睿王爷与男宠恩爱交好,而她却只有羡慕嫉妒的份,根本无能为力,怎不教人恨得牙根痒痒。
“小姐,上次回将军府的时候,奴婢听府里的老妈子说,前街有个女子,尤为擅长神鬼之术。”杏儿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听说若是能施法用巫,就算没见着本人,也能置人于死地。小姐,不如咱们去试试?”
“什么,你让我去找这样低贱之人?”叶尔瑜冷然。
杏儿随即俯首不敢多语。
可转念一想,想起赵朔与夏雨卿卿我我的模样,叶尔瑜的心里就跟猫抓一样,“真的管用?”
“说是千金难得一求。”杏儿压低声音。
“若然真有这样的人——”叶尔瑜咬唇,“不能低了我的身份,明白吗?”
杏儿颔首,“小姐放心就是。”
自古以来,巫蛊之术祸人不浅,若是在睿王府里大兴巫蛊之术,被赵朔知道,只怕——是故必须小心谨慎。但如果能不费吹灰之力杀了夏雨,也未尝不是件划算之事。
☆、第160章 她是谁?
夏雨觉得,不管外头如何变化,梁以儒是永远都不会变的。那么以后呢?以后的赵老九,是不是也会如梁以儒这般,始终保持着最初的待她之心。
兄弟之情,男女之爱。
赵朔轻柔的将她放在床榻上。随之欺身覆着,伸手扣着她的后颈,毫不犹豫的摄住她的薄嫩朱唇,“能跑出去与梁少傅卿卿我我的抱着,想必伤都好了。”
夏雨张口便想咬住他不安分的唇舌,却忘了,跟前这人可不是寻常人。
他是赵朔,一个修了千年的狐狸精。
所以在她张嘴的那一刹,他已经趁她不备,咬住了她的唇瓣。近在咫尺的桃花眼,模糊得教人分辨不清,眸中真实的色彩。
夏雨疼得骤然蹙眉。哑着嗓子喊他的名字,拳头雨点般砸在他的胸膛处,“赵老九,放、放、放嘴——疼!”
他咬不狠,哪里舍得真的咬下去,却偏偏咬住不放。力道有些疼,但不至于咬破唇瓣。
“爷,我错了。”她可是最识时务之人。不管有错没错,当着赵老九的面,先认错,后算账,才是最明智的。
他一笑,便松了口,却将温热的吻,落在了她的颈窝处,贪婪的啃咬着她的白皙的脖颈。
夏雨痒得直缩脖颈,想推开他,却因为笑得没了力气。根本推不开他。双手握紧了他的胳膊,她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我以后、以后再也不偷偷跑出去了,以后、以后再也不让书呆子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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