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墨宴不愧是老狐狸,要冷静的多,纵使古绯一次又一次地戳他旧年伤疤,可他权衡利弊之下。仍然做出对自己对小墨家有利的举措。
面对古绯的妄言,他第一反应便是古绯狂妄不知天高地厚,可紧接着便是深深的担忧,这段时间古家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他不是没看在眼里,就连如今易州的局势不稳。也少不古绯的影子,是以对古绯的能耐,他多多少少还是有所禁戒。
可再一想到,墨戈弋如今还住在小墨家,他暗地里安慰自己。多半是想多了,一个人无论多么的强大,又如何能同一个家族衡量,况且还是一个庞大的百年家族,那无异于是螳臂当辕。
所以,他沉默地凝望着古绯一瞬,自认为宽容的道,“我墨宴这一辈子是做了很多见不得光的卑鄙事出来,可我务须故意辩驳欺瞒你什么,你的爹娘墨徽和白姿的死,不是我做的,我阻止过,但无能为力。”
古绯半隐在袖中的手,抠着轮椅扶手,她抿起唇,嘴角向下微弯,眉目肃穆而森寒,她的心里不断翻滚着墨宴的话,从他进门的第一句开始,反反复复地考量,也半点都不放过他的神色变化。
然而,她最后只得出两个认知,要么墨宴说的一切都是真话,要么他便是大恶之人,满口谎言到连自己都能欺骗过去。
她缓缓闭上眼,头往后仰,靠在轮椅冰凉的后枕上,良久之后才道,“你以为我便信了?”
随着话音,她睁眼,眸底沉静如死水,带着晃人心神的色泽,幽深的很,“早晚我会查到所有的真相,小墨家和大京墨家,所有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话到此处,算是撕破脸皮,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墨宴也起了怒火,为古绯的冥顽不灵不可救药,当即腾地起身,将衣袖拂动地呼啦作响,指着她鼻子骂道,“和你爹一个的德行,早晚害死自个!”
字音方落,他便背卷双手,旋身离去。
墨玉华似乎不太想走,他看看已经走到门口的父亲,又回头看了看古绯在,早便没血色的唇嗫嚅几下,“阿绯,我……”
古绯复又闭上眼睛,明显一副不太想听他说话的模样。
墨玉华闭嘴,他脸沿线条紧绷,像拿刻刀一刀一刀雕出来的一样,“我会查清真相!”
他说完这话,也跟着转身离开。
好半晌,整个青墨院再没一个人,唯剩古绯一人闭目在院中,她安静的仿佛睡了过去,白玉脸上柔和了那么一丝,眉目却渐渐浮起淡淡的疲累。
有风而起,乌发发梢随风而舞,和着纱质的裙摆,整个画面一如浅淡水墨图,黑的是树影,白的是古绯的衣裙,静默的让人不忍破坏。
夜莺在花厅门口瞧了瞧,她实在不想这会去打扰古绯,可想着刚才尤二的回禀,她叹息一声,轻手轻脚地上前,到古绯面前,伸手学着以往苦妈的样子,在古绯太阳穴轻柔的揉按起来,“姑娘,尤二哥说,大典斗墨会上拿去阴干的那两枚墨丸,被放在墨商会专门的墨室中,日夜有人守卫,不容易混进去。”
古绯轻不可闻的应了声,表示知道了,就在夜莺以为她真睡着了之际,才听得她飘渺不真切的声音传来,“去,将琳琅阁管事梓鸢姑娘请过来,顺便叫上尤二。”
古绯强迫自己将多余的心思收回来,眼下这会还没多余的精力去考虑小墨家的事,主要还是先将墨戈弋对付了,不能让他有机会对封礼之出手。
是以,她唯有让墨戈弋在斗墨中输给封礼之,而以封礼之高傲的性子,必定不会接受她在制墨上的帮助,如此便唯有从墨戈弋那枚墨丸上动手脚。
☆、112、相克之物
“墨商会墨室,四面窗,二十四人把守,其中十八人给墨丸散凉,六人一个时辰轮换一次,严禁出入,便是连墨使都不能靠近,此二十四人吃住一应都在墨室的院子里,不与外人接触,直到开墨室之时,方才在众目睽睽之下取出墨模。”
尤二嗡嗡如回音的声音缓缓响起,他将查到的消息半点不少的说了出来。
古绯面去表情,一边同样听见的梓鸢想了会道,“这二十四人有无收买或者胁迫的可能?”
尤二摇头,“从墨丸送入墨室进行阴干的时候,这二十四人就已经同外人隔绝,谁也见不到,他们也不能出来,是以收买的这时收买的可能性不大。”
梓鸢皱起眉头,如果是这样,想要早墨戈弋那枚墨丸上做手脚,便显得无比困难了。
“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院子否?”整个厅中安静了瞬,过会才听闻古绯开口。
闻言,尤二想都不想的就道,“那墨室居院子中央,四周空旷,连根杂草都没有,无论从哪个方向进去,没有遮掩的地方,总会被人发现。”
古绯屈指轻敲轮椅扶手,好一会她才慢悠悠的道,“我们为什么不一定觉得只有进去了才能做手脚呢?”
此话一落,梓鸢眉心舒展,眸子发亮,“姑娘,有法子了?”
哪想,古绯摇头,面上露出思索的神色来,“还没。”
梓鸢一噎,看古绯胸有沟壑的样子,她还以为有对策了,遂撇了下嘴,“明个就开墨室,去墨模出墨丸了,眼下已经过了半晌,只有一晚上的时间了而已。”
古绯摆手。她娥眉一拧,脑子里无数的念头兀自转开了,“我晓得,你先回去。有事我会让人叫你。”
梓鸢起身,淡紫裙裾蔓延如水波,她福身行了一礼,也不出声打扰古绯,径直就转身离去。
尤二又坐了会,见古绯似乎忘了他,自顾自地取来纸笔,在铺陈的白纸上写写画画,末了还自个摇头叹息。
他咧嘴一乐,没正行的一搭腿。端起案几上装了小点心的盘子,一口一个,飞快的将一盘点心给吃掉,完事似乎还嫌不够,瞅了古绯一眼。小心起身蹿到膳房去了。
此刻古绯脑子里,全是《医经》和《花氏香谱》里的内容,她将明日取墨之时过程想了想又想,因着不好确定到底是哪个墨使上前接墨,是以这里也不好下手,最后墨模会被盛到托盘中,由小厮端着。送至墨戈弋手里,墨戈弋才取墨模,然后对阴干的墨丸进行打磨,后描金装饰。
这些步骤,古绯一一写下来,再将说不准的都划掉。到后面,也就只有墨戈弋接墨模,从墨丸到他手中开始,是能确定的。
可要在墨戈弋身上做手脚,这本身就是很难的。
且其中还有封礼之的墨丸。两者的墨料配伍不同,那么她下手之时,就要确定封礼之的墨丸没事,免得牵连其中。
好在就是因着墨丸主料的不一样,墨戈弋用的是麻油烟炱,而封礼之当时用的青黛粉,她倒是可以在这上面花点心思。
古绯目光盯着面前的白纸,良久,她自行转到墨室,根据这些日子她琢磨出来的万物相克之法,专捡与麻油烟炱相克之物来配。
她要坏墨戈弋的墨丸,不能明着来,只有从暗处着手,她知有些墨丸在保管的时候,一般都会对墨色相得益彰的黄梨木楠木等木质的墨盒来装,既有益墨色的,自然也有损墨色的,而她要做的,便是制出与麻油烟炱相克继而损墨色的“毒”来。
给古绯的时间并不多,她手下加快动作,一边不断琢磨,一边不断将手下的用料碾磨到一起,然后舍弃味重的颜色深的,不易成沫子的……以致于最后她看着手边一小搓指甲盖大小的灰白色细粉,勾起嘴角就笑了。
她拿来现成的麻油烟炱制的墨丸,直接将那细粉少少地淋在上面,一刻钟后,那墨丸表面无变化,可待古绯研磨成墨汁,饱蘸笔端,下笔书写之后,字迹未干,便已露出字边发散,并颜色晦暗无光的劣色来。
虽画眉墨不是用来书写用,只是女子闺中画眉而已,可明日墨使品鉴的基础,还是从墨丸的标准出发,所以,对损色了的墨,自然是不会有好评价的。
古绯松了一口气,她朝门外唤了声,眼见夜莺开门进来,才发现面前已经暮色霭霭了,她愣了下,顿觉肚子饿了,人也累的慌。
夜莺早将饭菜在炉上温着,瞧着古绯的模样,知晓她是饿了,便叫白鹭赶紧去摆上,她打来热水,伺候古绯净手净面后,才推着轮椅到膳厅。
古绯边吃饭,示意叫来尤二,随后将那点灰白色细粉交给他道,“将这东西抹在墨戈弋明日打磨墨丸的器具上,可有把握?”
尤二接过,看也不看是什么,摸着后脑勺傻里傻气的一笑,“回姑娘,放置制墨物什的地儿倒没墨室严防的那般严密,俺能进去。”
古绯点头,这才彻底地放下心来,她咽下饭菜,埋头继续夹菜,也不看尤二,“那快去吧,记得是打磨的那件物什,别弄错了。”
尤二大声的应了声,一溜烟的就跑了出去。
古绯这才抬头,她瞧着尤二高大的背影融入夜色之中,飞快消失不见,眉心一拢,似乎自言自语的问道,“我买下尤二之时,那牙婆子没跟我说尤二也会武来着……”
不过她再一想,尤二是尤湖的人,尤湖走时,又专门跟她说 ,凡是最好都带上尤二,想来身手也是不弱的,她也就不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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