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今天他佯装离开,季英英没有叫住他。往天他摆这姿态,季英英早嗔上了:“逗你呢,我有那么小心眼吗?”
为万全计,还得请母亲去趟季家。
赵修缘在书房坐了一会儿,打定主意后才看到沙漏的时刻指向了申时两刻。母亲不可能不递拜帖赶着季家用晚饭的时间登门,显得赵家太急切了。最迟明天上午去。也就是说至少明天下午他才能从季英英手里拿到新的丝线。
要耽搁整整一天!赵修缘气恼地一巴掌拍在书案上。他腾地站起身,轻描淡写告诉两个伴当,晚饭在月锦堂用,匆匆去了。
照例屏退了左右,赵修缘也不用拐弯抹角,直接给母亲安排了:“还请母亲写张帖子,让顾嬷嬷备了八色礼品现在去季家,言明明天一早你就去季家拜访。”
赵申氏大怒:“怎么,季家竟然拿捏着架子不肯给吗?”
对,人家又不急,急的是我!赵修缘心里暗骂着,解释道:“她没说不肯帮忙。真的不肯,也不会特意绣了那张锦帕送来。只是请母亲走一趟,让季家顺口气罢了。”
“二郎,我是你娘!你竟然叫我去季家赔礼道歉?你这个不孝子,也不肯问一声娘为何让那季氏气不顺,就叫自家亲娘登门赔礼。”
季家气顺了,自己就要受气!赵申氏在儿子面前耍不起威风,又不是人蠢。听明白儿子的要求后,气得直捶胸口。
“还需要问吗?”赵修缘恨铁不成钢,不屑地说道,“不就是觉得季家小门小户,去显摆你的衣裳有多富贵,你的头面有多值钱,让季氏母女见识到赵家豪富心生怯懦,在你面前自惭形秽,好任由你搓圆捏扁。”
被儿子一口道破,赵申氏气道:“那个婆婆不是这样想的?难不成还要抬举着儿媳骑到自己头上不成?还没定亲呢,有你这样护短的吗?”
“娘,你也知道赵季两家还没有定亲啊?”赵修缘被母亲的愚蠢气了个半死,“两家都没定亲,你去摆什么婆婆的谱?你让季家怎么想?还没定亲你就欺负上了,如今季家就非要你低这个头不可!你还不明白?”
赵申氏也激动起来:“凭季家的门户,能攀上咱们赵家的嫡子,是他们高攀!他们反倒拿捏起来?凭什么?”
“就凭咱们现在有求于季家!”赵修缘眼里露出一股寒意来,“是母亲的颜面重要,还是锦王重要?”
“二郎,你也莫怪你母亲。她不过是想和季太太亲近一点。见着季二娘生性跳脱,一心想着她会是赵家媳,这才出言训诫。季氏母女不领情,你母亲心里也憋屈。”赵禀松听到这里这才插话打了圆场。
“老爷!”赵申氏总算找到了知音,伤心哭了起来,“娘为了你,去向季氏道歉就是……不是把季二娘当成儿媳,娘何必多嘴提点她注意闺范。”
赵修缘苦笑。难怪母亲会得罪季英英。让季英英当淑女,不是登门找茬是什么?将来把季英英娶过门,两只母老虎争地盘,有的斗了。想到这里,他有点可怜母亲,语气变得柔和起来:“娘,不是让你去季家做低伏小。季太太守寡支撑起浣花染坊,想也知道对颜面二字看得重。你什么都不用说,态度软和点聊两句家常,饮碗茶就告辞。你去了,就是给季家面子了。季太太一定会待您热情周到。为了季二娘,她也不可能让您难堪。”
真的吗?赵申氏自己记仇,以已度人,生怕去了季家被季氏羞辱。这会儿被赵修缘又哄又劝,渐渐缓和了态度,不忘示恩:“娘可是为了你。”
“儿子多谢娘体恤!”赵修缘顺势又给赵申氏一躬到底。
赵申氏见好就收,终于嗔了儿子一眼,唤来顾嬷嬷交待一番,叫她去了季家。
悲摧的是,赵修缘只道自己母亲气焰嚣张,却不知道还有顾嬷嬷这个在旁边补刀的。
时间紧,天晚登门递拜帖不妥当。顾嬷嬷匆匆带人捧着八色礼盒拿着赵申氏的拜帖就去了,没来得及换下她那一身枣红色福字小团花锦衣和满头钗饰。
平时赵申氏离不得顾嬷嬷,在下面的奴仆眼中,她就是主子一样的人物。听说顾嬷嬷出门,想巴结讨好她的下人早早把轿子抬到了二门侯着。
赵季两家只隔着一条街。顾嬷嬷平时受人巴结也习惯了,极自然地坐进了轿子。
诚如赵修缘所说,只要赵申氏和气点,季氏为着女儿考虑,也会待她热情周到。季氏早料到赵家会来人,吩咐守门的季福留心。
顾嬷嬷带了四个丫头,捧着八色礼盒。季福听到敲门声开了门,敲门的丫头为讨好顾嬷嬷,对季福声称轿子里的是“我家老太太”。
那天赵申氏金光闪耀地来,怒气冲冲地离开,季福都看在眼里。见主母上午才吩咐,赵家人下午就赶来。表明赵家仍看重季家,他心里颇为高兴。一高兴,季福就听漏了一耳朵,也没看到端坐在轿子里的顾嬷嬷,嘱小丫头速去后院回了季氏:“赵太太来了。”
既然赵家这么快就反应过来,登门求和。季氏顺着梯子下了台阶,领着季英英和丫头婆子站在二门等。
轿子直接抬到了二门,丫头掀了轿帘,顾嬷嬷雍容华贵地走了出来。
季氏:……
季英英:!!!
当家主母带着女儿跑到二门来迎赵家一个奴婢——虽然她是赵申氏的奶娘,她也是个奴婢!
季氏的脸热辣辣的,这回被赵家涮狠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五一小长假,亲们怎么过呢?我已经被爸妈决定了陪吃陪逛街的主题。
★、第30章 打回去
顾嬷嬷看到站在二门照壁处的季氏母女也震惊了。主母携小娘子居然来二门处迎赵申氏的奶娘,季家得是有多想和赵家攀亲的心思,才做得出这种不要脸面的事啊!顾嬷嬷也脸红了——替季家脸红。
不过,顾嬷嬷的震惊就那么一小会儿。毕竟赵家豪富,跟着主母赵申氏,顾嬷嬷受恭维的时候多了去了。她虽然不耻季氏母女的举止,心里也替赵申氏欢喜。总算能拿捏着二郎君的未来媳妇了。
顾嬷嬷笑着向季氏行礼:“季太太如此礼遇,老奴惶恐!”
她嘴里说着惶恐,自矜,得意,轻蔑的神情已布满了那张老脸。
谁要对一个奴婢礼遇?!季氏都想掩面泪奔了。转身走吧,未免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不走吧,难道还要陪着这个老婆子走进正堂奉茶叙话?季氏丢不起人。她愣立在场,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看到顾嬷嬷身上那件喜气洋洋的锦衣,季英英的小心肝被戳得更疼了,这就是自己为赵家织斗锦辛苦一场的回报?她见母亲气得直颤,上前一步挡在了季氏身前,扼腕搀袖,嫩白如葱的手指往前一指:“好你个刁钻老婆子,竟敢冒充赵太太!”
顾嬷嬷:“O?”
什么意思?谁冒充太太了?
“来人,把这些个刁奴给我绑了!”
季英英怒喝一声,站在季氏身边的李嬷嬷一个闪身已到了顾嬷嬷身边,抽出手帕利落地塞进了她张大的嘴巴里。
“唔唔唔唔……”顾嬷嬷唔了几声这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扯嘴里的帕子。
眼前光线暗了暗,膀大腰圆的季嬷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扯着她的胳膊反剪到了身后。
季嬷嬷嫉妒地看了眼瘦成干枣样的顾嬷嬷,替季氏不平生着恨,又泛着酸:都是老货,老娘油光水滑,比你脸上沟壑少了几十道,都没混到一身锦衣穿呢。她的粗嗓门又提高了一个音阶:“都给我绑结实了!”
季家的仆妇在染坊做活,比寻常妇人力大。齐声应着,转眼间就把赵家捧着礼盒几个小丫头绑成了肉棕子。
季嬷嬷提起顾嬷嬷,将她扔回了轿子,拍了拍手问季英英:“小娘子,都办妥了。”
“英英。你这是……”从季英英下令到季家仆妇绑人,不过分分钟的事情,季氏舌头打结,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娘,咱们听说赵太太亲自来了,为了不失礼,来二门迎她。谁晓得轿子里出来的竟然是顾嬷嬷。难不成是赵太太特意使了这个婆子来下季家的脸面?”季英英声音清脆,声量也不小。
被绑着按跪在地上的丫头里有个机灵的,叫了起来:“娘子误会了!奴婢们是被嬷嬷领着来送礼递拜帖的。岂敢故意给季家难看?”
季英英想听的就是这句话,冷笑道:“哦,不是赵太太的主意,那就是这个老刁奴自作主张喽?”
被塞进轿子的顾嬷嬷听得清清楚楚,想分辨却又开不口,急得唔唔乱叫。一口气没顺上来,急得晕死过去。
季英英令人叫来季富对质。
季富是老实人,听漏了一耳朵,对轿子里坐着的是“太太”记得清楚,指着其中一个丫头说道:“你明明说轿子里坐着太太。”
那丫头当时一心讨好,说来的是老太太。老太太也是太太啊。
季嬷嬷的粗胳膊在她面前一晃,那丫头吓得哭了起来,一古脑推在顾嬷嬷身上:“是,是顾嬷嬷喜欢奴婢称她为老太太。”
赵申氏的奶娘,想当赵家老太太。啧啧,这是自己在作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