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不是晕过去了么?”
见两人点头如捣蒜,继续道:“那晚我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梦中大姐对着我笑,说是她去了另一个地方了,在那个地方能吃饱穿暖,还能学到好多东西,能挣到好多的钱,她拉着我说,让我一定要好好的照顾你们,我当时就惊慌啊,因为没了大姐的月例,我们吃啥啊!”
她说得抑扬顿挫,让析春紧了紧两只相握的手,砚青也跟着急急发问:“然后呢?”
“然后啊”她笑着摸了摸砚青的头:“然后大姐就说,没事啊,你先跟着来我这一会,我带你去学手艺,然后就带着我学了好多的手艺,在那里二姐感觉过了好多年啊,在终于学会的时候,就被大姐送了回来,然后,我就醒了,再然后一看,不过只睡了一晚上的觉而已。”
说到这,假意的叹了一声:“还真是天上一天,世间一年啊!”
砚青看着她满眼天真:“大姐真在另一个地方?俺们还能看到她么?能去找她么?娘亲呢?二姐,大姐有没有说娘亲也在那里呢?娘亲你有梦到么?……”
析秋黑线,艾玛小孩子都是这样爱打破砂锅问到底么?虽是这样想着,面上倒底平和的笑着:“我们再看不到大姐了哦,她是在天上的国家,只有等我们老了,死了才能去跟她团聚呢,二姐也没梦到娘亲呢,大姐说娘亲重新投胎做人了呢。”
这前后矛盾的话让析秋冷汗冒了个不停,析春倒是认真的听着,眼露向往:“真想去大姐在的地方看看。说不得俺的病去了那里就能好了呢!”
“胡说!”析秋赶紧的制止了她这一想法。若她想不开寻了死,那她岂不成了刽子手了?
“那地儿岂是我们能去的?那里只有到了寿路的才能去,你没到寿路强行去,是会受到惩罚的,没听老人说吗?那勾魂使者可是常常抓不听话的人下地狱呢。”
听了这话,析春赶紧的止了这念头,摇了摇头:“我知道了,我不会去了。”
见她终是不再提起,对着两人拍了拍炕:“天快黑了,赶紧捂着被子睡大觉去,不然一会又得饿了。”
两人听罢,赶紧的掀了稻草芦花被躺了进去。
析秋这才长出口气,这整孩子还真是累人啊!全然忘了,她如今的身子也才是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呢!
见两人躺下后,析秋这才拿着砚台,去到堂屋厨房,往着灶洞里面架了把干柴,一边用着温水砚了墨。
找来一块硬木板子,将那并不平滑的纸放在上面,拿出毛笔轻蘸墨汁,刚一下笔,却见墨透了纸张,讯速的晕染开来,有些不满,纸张太差,左右寻摸,找了一截树枝,沾墨细画两笔,虽还是晕染,倒底比笔来得轻多了。
想了想,借着火光,慢慢的做起画来……
有的东西虽然隔时光,换了身体,可灵魂的熟悉却还存在着,想着自已上辈子为取悦男人所学的一些展现女性美的东西,如今倒有可能成为她糊口的好技艺。
而真正所学现代化理论,到了这里不过是一堆废文罢了。
☆、正文第6章 景观图
照常的白天上山挖菜又打柴,回到家时,析春倒是将做饭的活接了过去。
推着她进到内室:“二姐你且去画图吧,今晚俺来做饭。一会天就黑了,润生哥说不定要来拿砚墨了。”
点头,析秋也不拒绝,确实,趁着有亮光还是赶紧的将剩下的一点作出来的好。
砚青早早的将那画了一半的图纸,放在了缺腿小炕桌上:“二姐,你快来画吧,这个画儿好好看,你能教俺么?等这画完了,我也想学呢,二姐能成么?你会教吧!”
析秋黑线,连忙点头阻了他的话头:“会的,俺会教的?”
艾玛,连她都蹦俺出来了,真是要命得很。
被阻了话头的砚青高兴的拍着手掌:“耶,好哇,二姐,你快画,画完教俺画,到时俺就能帮你画了,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到时俺也能挣钱养家了呢……”
“砚青,砚青,二姐作画需要安静,你能作到么?能不说话么?”
好不容易抢到了话头,析秋赶紧的对他提出要求。
他两手抓着身上的薄芦花夹袄的前襟,蹭了下胸口,乖巧的点了点头:“好!”
析秋暗中吁了口气,家有个话唠的孩子,真是伤不起啊!
想完,再看了看自已手中的那副未完成,类似于苏州园林的景观图纸,凝神静气的又一次拿起了树枝,慢慢的画将起来。
昨儿借着火光画了将近半夜,最后还是砚青的吵闹和析春的咳嗽惊得她醒过了神。
却原来,她一直借着火光在看,不停的架着柴禾,炕热得两人像烙烧饼似的不停的翻着面,最后还是砚青忍不住的大闹出声,哭了起来,才惊得她赶紧的找来木撮箕将那灶里的余火退了出来。
等她一上炕时,差点没烙得叫出声,就这样,三姐弟靠在墙角坐了一晚上,砚青最后还是她抱在怀里让他睡过去的。
砚青拄着小下巴认真的看着她蘸墨轻描,长长的小凤眼扑闪着,析秋一画起图纸来就显得格外的认真,当最后一笔勾完时,这才发现,天已经麻黑了。
还不待吁口气呢,在一边一直拄着下巴的砚青,先吁了口气:“哎呀,终于画完了,我都快憋死了,二姐,你画了好久了,三姐饭都做好好一会了!”
说完,他揉了揉他那小巧的下巴,析春咳嗽一声笑道:“哪有好一会,不过刚好而已!”
析秋看了看麻黑的天,将那厚点的袄子套在了身上,画纸卷好,这才下到坑去:“我先出去一下,你们先吃饭。”
“大姐你去哪?”
砚青急得坐起了身,在地上的析春跟着也一脸的疑问看着她。
“我就是去外面等看看,这会了怕是润生哥该来拿砚墨了。”说完,又摸了摸砚青的头:“你们先吃,我一会就会回来的。”
析秋掀了门帘,这才借着麻黑的天出了院子,站在那村口的路边上,来回走动几步,也不知该不该去送还,按说这个点了,林润生也该来拿了才是,若是太晚出门,家人也会引起怀疑的。
犹豫再三,终是吸了口气,抬脚向着村中行去。
如今天黑得早,加上农人都爱节省,一般未黑天就吃过了饭,这会该是早早的呆在炕上歇息才是,这大冬天的,也没谁会这个时间去窜门,浪费灯油不说,夜里风还硬。
凭着记忆,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村中林润生家,透过木栅栏的大门缝向着里面看了一眼,见里面黢黑,猜想着大概都睡了,正疑惑着是不是林润生忘记了?刚打算将笔墨砚台放在大门缝里时,却被一声尖叫叫得肝颤不已。
“我说呢,原来是你这个骚狐狸精勾引我儿子啊!”
☆、正文第7章 挨打
不待析秋反应过来,大门被猛的一个打开,面前站着一腰如水桶粗的中年妇女,此时她正两手插腰的看着析秋,嘴里吐出一口子唾沫。
“怎么,年岁小小不学了好,学了你死娘一个德行?这才多大?就已经开始学着偷人了不成?”
析秋皱眉,冷了声线:“佟大娘说的是啥话?这般污人名声的事情,还请三思的好。”
“名声?”佟氏呸了一口,嘴里哼笑一声:“哟,我还不知道,郝氏那贱人留的种还有名声可言呢。”
这连着几声叫唤,引得左邻右舍都爬起炕来凑了热闹,虽都不舍得点了灯,但这黑夜里有着白雪的映衬,人影还是看得很清楚的。
析秋有些烦燥,又不想惹了麻烦:“我不过是送还东西罢了,既在佟大娘眼中这般不堪,那析秋以后再不相借。”
“谁借你东西了?谁敢借你东西?你可别乱喷了唾沫星子。”她挺着脖子在那高叫:“要知道俺们一家可比不得你们家,又是卖肉又是卖身的,不愁吃不愁穿,我们可是还要在村子里住呢,可攀不起你们富贵家!”
她句句语带侮辱,就是圣人也有了几分脾气,析秋一阵恼怒:“既是没有借了东西,那么析秋这就回去了,倒是不知给佟大娘家带来麻烦了。”
说罢,拿着笔墨砚台转身就要抬脚走。
不想后面的佟氏则惊得的大叫了一声:“你个小贱人,你敢走?偷拿了俺家的东西,还想不明不白的走掉?看俺不打死你个骚蹄子!”
话还未落完,她便一个猛扑过来,一个大膀子就朝着析秋瘦弱的后背袭来。
这一挥臂又快又急,析秋还来不及躲开,加上她又有一百四五十斤的体重,这一袭击,只觉得后背痛麻了一下,一个不稳就倒在了地上。
佟氏也没有给她起身的机会,快速的上前几步骑跨在了她的身上,一手将她埋在雪地里的头给拉了出来,死了狠劲的揪着她的头发,那蒲扇般的大掌毫不客气的扇打下来。
“小骚蹄子,学啥不好,既是学了你那贱娘偷了男人,可怜我家润生才多大?既是上了你的勾?啊呸,今儿老娘打不死你!”
说罢,当真霹霹啪啪的不停扇打起来。
析秋被那一摔,摔得懵了不说,还来不及起身,后背就坐上一庞然大物,这还不算,后脑被人用力的抓着头发,那用力的大掌几下扇了下来,脸疼麻木不说,更是有铁腥味在嘴里散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