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秋见他说得有些小激动。将他好生看了几眼,随垂了眸,从下首起了身。“我不过就问道一嘴,你这般急作甚?我去安排晚饭,你们慢聊。”
亓三郎看着她出去的身影。转首看了明子煜一眼,很显然对于他有些不敬之话还是有些不满。就算如此,今日却并未问责他半句。
“下不为例!”自已的妻子还怀着身子,哪就是他能吼的?
明子煜颓废了肩膀,点了点头。随再不愿开了口。
晚饭分男女两桌,析秋命人在暖摆了一桌,自已则跟析春坐在内室同用。席间大家都寂静无声的吃着饭菜。以往最为活跃话唠的两人,如今却只能听到筷子碰碗的声音。
饭后,暖的几个男人相继又话了几句。随再无兴趣的离了屋,各自回了院。
析秋着蓝衣送了析春回偏院,这才跟着亓三郎进到内室更衣洗簌。
待出来,两人坐于窗户榻边时,析秋这才相问于他,“究竟怎么了?”
亓三郎握着她细软的纤手道:“今上如今的身子大不如前,连着上朝也从隔天一次,变成了三天一上。所有事务都是明郡王在处理。”
“很严重?”不然以着明子煜的吊儿郎当样,如何会这般急的要成亲?
“已经卧床。”他见她眼露惊讶。叹罢一声,“从秋山之行后,就一直没有精神头。母亲也去看过两次,问过太医,只说是受打击过重,受了刺激引起的。”
这些析秋并不知道。知她怀着身子,这些个费脑子之事,亓三郎并不想跟她多说。如今听来,却让她整个有些傻眼。
想着才多久?上月还策马奔腾不服老的洪诚帝,如今就卧了床?
“无须费心,如今你只管好好安胎。”知她一惯爱多想。怕她思虑过重对身子不好,随又出声阻了她深思的念头。
析秋回神白了他一眼,“我不过动动脑子,这样有助于胎儿智力发育。若我跟头猪似的,孩子也聪明……唔!”
不待她将话说完,他就满眼不满的捂了她的嘴,“哪有拿着自已孩子说事的?”说罢,放了捂她的嘴,“你若想听,我自是说与你听便是。往后这话再不可说。可是明白?”
析秋暗中吐舌,连连的点了点头。土匠乒划。
“今上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皇后娘娘前两日有唤子煜进宫,就婚姻大事与他商量了一番。只盼着哪怕抱不上孙子,好歹不是孤身一人的让人放心不下。”见她乖觉,他这才多补充了两句。
难怪,析秋点头。觉得明子煜虽有些委屈。但父亲都那样了,不妥协哪就能忍得下心去拒绝?从来好时可以为所欲为,可以索求。可当父母真躺着不能动时,只盼着只要他好,哪怕摘星掏肺都愿意。
“如今朝堂在说立储之事。大多数群臣觉得明郡王为人温和又不失凌历。掌管朝纲近半月来,也算得上得心应手。连着清贵一派也有了倒戈之势。”既是她愿听,他干脆一起说了出来。
析秋转眸看他半响,“你觉得明郡王如何?比起恒王庆王来是否更有本事?”他们是挚交,想来明郡王如今起复,他应是最高兴的吧?
亓三郎垂了眸,“自是比恒王庆王要来得有本事。”说罢,将她扶起了身,“夜深了。早些歇着,别累着了身子!”
什么嘛,哪有人说话说一半的?他这话是夸还是陈述事实?
析秋不满,可见他已经起身下榻牵了她的手去往床边。将她安抚着上床后,这才以掌风灭灯,轻搂她于怀中。黑暗中鹰眼有些个闪烁不停,叹罢一声。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前日朝堂有一官员推崇子煜时,明郡王虽面上带笑,可眼中却阴寒之极。”当时他看到之时,还有些愣怔不可思议,可待细看。那抹阴寒又很快转变成了和煦。
析秋在他怀里静静听着。在迷迷糊糊之际,又听得他低叹一声,“希望他只是一时不愤罢了。”
……
八月十五这天,因着皇帝有疾,京都各高府也不敢大办了宴席。所有人不过私下走走礼。这一天都只一家团聚吃了个和乐饭作罢。
明钰公主在赏月时不知觉的流下了几行清泪。彼时大家都知是怎么一回事,是以这一赏月之夜,最后都无多大兴致的早早收了工。
回到院落,桂麽麽送来了一盘奇珍,说是皇后娘娘赏下的节礼。析秋看着那盘子里的各色奇珍珠宝,没来由的低叹一声。只觉这国母也不好当,丈夫都那样了,还得强撑着不能失了礼仪……
☆、正文第185章 新储
明子煜的婚事很快便订了下来。对象是一清贵之家的女儿。年芳十四,还有三月不到及笄。
婚期订在十二月二十。恰好女方及笄的一个月后。
如今朝纲因着立储之事越发闹的厉害。洪诚帝因为身子的缘故,每三天才能强撑着上一回朝。
朝纲上大多数的大臣都举荐明郡王为新储。连着嫡出的明子煜也觉得这储位该给了自家的五哥。
洪诚帝心力不足,也觉该是到了立储的时机。是以在八月底的这天,洪诚帝便颁布了召书。立明郡王明子戍为东宫太子,号建安。
彼时召书一颁发。全城的百姓都围着皇榜看了起来。对于明郡王。哦不,建安太子他们还是有很深的印象的,毕竟今年五月雪灾他们所住的灾棚,可都是这位太子爷,日夜陪着监工搭建修好的。对于一位能给百姓造福利的太子,民众自然愿意拥戴。
析秋听着蓝衣从外面得来的消息,只淡淡的垂眸翻了页诗书。对于谁做储君,谁当皇帝如今都跟她没有太大的关系。
因着身子快过三月,以前不明显的壬辰反应,如今全然的显了出来。不能吃油腻,不能闻熏香,连着肉食都有些个不能多食。一走动,身子还乏得紧,也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跟她无关的朝堂之事。
合了书,打了个哈欠,“我且睡一会。你们先下去。”
蓝衣见状。只得收了说话的口,福了个身。跟绿芜使个眼色后,两人给她搭上被子,这才退了下去。
亓三郎下朝回院就见自已的妻子正睡得憨甜,大掌轻柔的抚了下她还不明显的小腹,低头在她腹上轻声的嘀咕了几句。
析秋蹙眉嘤咛了一声。亓三郎赶紧抬眸看去,“吵着你了?”
摇了摇头,嗓子有着刚醒的沙哑,“刚好睡饱了。”
他伸手扶了她起来。唤进蓝衣她们打水进来洗簌整理一番。
晚饭时,他跟她说了明郡王之事。
“如今立了新储,要进驻东宫。明日会宴请朝臣夫人们前去一聚。你如今身子重,倒是可不必前去。”
析秋点了点头。吃着他夹来的菜品,“夫君既是安排好了。就照此办吧!”
“太子今儿有着我透了两句尉林之事。话里话外,好似还有些想攀了这门亲事。”如今他们明面上是跟太子走得极近之人。想拉住攀关系的也不在少数。但那尉林……
析秋闻言抬眼看他。“夫君觉着此人如何?”
“初看年青有为,一表人才!”他只淡淡的给了这句话出来,别的不愿多说。
析秋点了点头,“析春年岁太小,不宜早日出嫁!”
“我知了!”
……
翌日的群臣恭贺宴办得异常热闹。
如今升为太子的明郡王为人和煦,跟着群臣说说笑笑之间,一股君王作派体现得淋漓尽致。
明子煜有些个闷闷的喝了几杯酒,看着空掉的桌子,挪身过去挨着亓三郎说了些洪诚帝的近况,“也不知怎了,既是连着下床走动一步都懒散起来。宫中那群子庸医,本王看着就想摘了他们的脑袋,这好药跟喝水似的用着。如何就没了奇效?”
亓三郎不动声色的看了眼上桌之处。见一些个群臣皆举杯围着太子,在那说着些讨喜之话,这才收回了视线。
“不若找沈鹤鸣看看?”
话落,见明子煜眼睛都亮了起来,“对啊,怎就忘了。表哥你跟药王徒弟乃至交!”说罢,他立时就想起了身。却被亓三郎暗中给按了下去。
这时一俊美有些阴柔的男子走了过来。手拿酒杯,对两人拱手捉了个揖,“贤王爷,卫指挥使!”
“你是何人?”明子煜皱眉看他一眼。
“咳,他是新调往京都的千总尉林。如今任东宫都指挥佥事。”亓三郎给两人作着介绍。明子煜却是惊奇的将那尉林打量了一番,“都指挥佥事?”一个六品千总到正三品的东宫佥事?明子煜不着痕迹的跟亓三郎对视一眼。
“正是卑职!”尉林颔首点着头,随对两人身边空了的位置用眼寻问了一下。
“请坐!”亓三郎暗中按了明子煜的手,伸手让他坐了下来。
尉林坐下给两人倒了酒,“早耳闻卫指挥使少年英才,前不久王爷替卑职办的接风家宴上,未能好好跟卫指挥使喝上一盅,不知今日可否有此荣幸?”
“请!”亓三郎并未多说什么的举杯相邀。
待一盅落肚。他又如法炮制的敬了明子煜一杯。
其间大多行了几句夸赞之事。不时的想绕着一些话题,偏亓三郎整个人冷冷冰冰所答不多。明子煜又听得云里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