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想,若生,我带你回家,若死,我...送你回家!
这是他欠他的!
于是,寒风中少年孤单行走在尸体间......此时想来,那时,花生恐怕正和狄惊飞一起把酒言欢吧!那唇边的一抹嘲弄又浓了几分:“我蠢而已,你的那位大哥又怎会伤你?”
狄惊飞,金飞?
无花书院乍见她从暗格中出现,他便知道面前的少年和狄惊飞关系非同一般,只是,当时他还未曾想明白,那非同一般到底是如何深浅,或者只是狄惊飞玩的小把戏?!直到峒城之战后的一月,潜在北狄的暗探回报,花生可能被关在北狄天牢,于是,他恍悟,那非同一般真真非同一般啊。
那日,寒风凛冽,峒城内一片狼藉,峒城外兵荒马乱,傅流年原本可以全身而退,却还是回了峒城,登上城楼弹一曲广陵散,如今想来都分辨不清当时的心情,是惊怒多一些还是心痛多一些?可最后,剧情却急转直下,原本注定横死的少年奇迹般活了下来,假扮狄驭人的狄惊飞却重伤!
狄惊飞能为那少年做到如斯,就连他都自叹不如。
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我...狄大哥不是...你怎会知道我们的关系?”花生的话打断他的思绪,他冷冷飘来一眼:“十万大军中刺杀主帅却能全身而退,只有傻子会相信你与他没有关联。”
花生惊出一身冷汗。
听闻,当今圣上是个多疑之人!
她摸摸脖子,声音低了许多:“我们,我们只是偶遇,当时并不知他身份,也就是经常喝喝酒什么的,后来我被抓去了北狄,的确是他救的我,我,我,那时候我才知他的身份。”
铮,如水的琴声突兀地响起,傅流年低头拨弄着一张琴,好似并没有听见她说什么,清泉般的琴声不断从指间流泻而出,花生愣愣看着他弹琴,忽然问:“呀,那天真的是你在城头弹琴?”
他没有抬头,指尖流泻的琴音悠扬悦耳,是花生极熟悉的广陵散。
“那晚,你不是已走了吗?”她看着他离去才折返峒城,怎么后来他又在城头弹琴了呢?
吱,琴声低吟,傅流年兀然按住琴弦,抬眸冷冷望着她:“那么你呢,为何去而复返?”
“。。。我不一样,那些是同袍,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送死。”
“同袍?”他冰冷的声音夹杂着怒气和浓浓不屑:“何谓同袍?”
何谓同袍!
她茫然了阵,渐渐地,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硝烟弥漫的战场。
峒城内外烽火连天,北风凌烈,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敌人如潮水般涌来,铺天盖地的黄沙迷糊了人的眼睛,人世间变成修罗场,她一身鲜血,已分不清是谁的血,只不停挥动长刀,刀入肉切骨的声音从一开始让她心惊胆战到麻木不闻只短短几个刹那...又一轮进攻中,她勉强挡开横扫过来的大刀,却已经有些已竭,而此时天空突然想起尖利的啸声,凌厉异常呼啸而来,那是冷箭!她大惊却只来得急哎呦了声,噗,箭入肉的声音,却没有想象中的疼,回头,却见马后趴着个小兵,个子矮小头发蓬乱,背上插着长箭,箭尾尤在颤动,她转头时他正抬头,冲着她大喊:“将军小心。”远处铺天盖地的流箭疾驰而来,未待她回神已被人重重撞下马背...张永峰赶到翻开趴在地上变成刺猬的小个子,见到底下的花生瞪着大眼睛满脸血污,满脸泪水!
☆、争吵(三)
后来,花生问张永峰,救她那小子叫什么?张永峰摇头,不知道,而她只记得那小子替她挡住箭,临死前说了句,我阿妈还在城里...
...她喃喃低语:“同袍吗?即使素昧,也可交付性命!”如那个小子,以及峒城外五千名她连姓名都不知道的兄弟,她将命给他们他们将命给她。
傅流年冷冷笑起来,胸口无名火升腾:“素昧平生便可交付性命,花生,你的命还真是不值钱。”
她苦笑:“谁的命不是命,你也曾说过的,十万战死的儿郎背后便有十万孤儿寡妇,他们和我一样,只是,我更幸运了些,而已。”
“你...”他一惊,“那晚,你在皇宫?”
花生没回答,只自顾自晃晃脑袋笑着道:“呵呵,其实啊,当时我怕得很,一见到李茂便已经后悔,你想,十万大军啊,每人踩一脚我就成烂泥了,可是当时已没有退路,只得搏一搏,博谁的命更硬。”她大口灌着酒,浓郁的桃花香驱散不去心中的酸涩:“还好,事实证明,我的命更硬!小媳妇,那天,远远望见城楼上的你我真吓了一跳,你怎会也回去了峒城?”话题又绕了回来。
傅流年渐渐平静下来,恢复面无表情,许久后,微微撇开头,目光落在悠远的暗夜中,声音清淡毫无起伏:“那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哦。”她哦了声,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强压下心中的莫名失落,抓抓头笑道:“对,那的确是个好机会,不过,好似冒险了些!若是以后...”
“以后,你怎打算?”他忽然打断。
“以后?”她想了下无奈地道:“你知道的,我得回家,师傅要成亲,我得回去帮忙。”
他没说话,气氛有些僵硬,花生呵呵笑了两声继续道:“我是个孤儿,是师傅将我捡回去的,他说,他在花田里捡到的我,便给我取名花生,他老人虽然贪财好*色好吃懒做无良无德坑蒙拐骗,但终究一把鼻涕一把泪将我养大,如今,他要娶老婆,作为爱徒的我得回去帮着操办。”
傅流年微垂下头看不清神色,月色将侧颜衬的如玉琢般剔透,带着淡淡的飘渺仙气,她忽然想,他是天上来的神仙吗?误入凡间又没了法力故而落得如此凄惨,而她帮助了他是否也算功德一件!于是下辈子便可以长成如他这般的绝色美人!她干笑几声,收回胡思乱想大口喝酒,顺带着东张西望,夜色中,隐约可见高楼殿宇,这里曾是文帝做茂王时的府邸,她忍不住赞叹:“你这王府真气派,刚才我差些走迷了路。”
铮,一声刺耳琴音划过,“呀,弦断了。”花生急忙放下酒杯拉起他的手检查,呀,破了皮,有血呢。
“何时回来?”他面无表情任由她摆弄自己的手指,肌肤相触间传来的暖暖温度,却让他忽然有种冲动想去掐断那少年的脖子,如果真的那样做了,他的心是否就不会再乱?
“再说吧,反正这里也没啥事,我倒是想着去闯荡闯荡江湖。”掏出帕子把伤口包扎好,她重新坐回去倒酒喝:“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快意恩仇傲笑江湖,这得有多爽啊!那个啥,我连名字都想好了,怪侠一枝花,有气势又好记,书上说,江湖多美女少侠,遍地黄金白银,没准过个三五八年的,我就成了天下第一高手,到那时便带上一二三四五六七个老婆来瞧你。”她砸吧着嘴无限向往,出了会儿神,却不知想到什么,胸口一阵烦闷明朗的脸暗了暗:“真到那时候,你也早已成亲了吧!
...听说,皇子行冠礼后皇帝便要指婚?
一昂脖子灌下酒,心中的那根弦轻轻一颤,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争吵(四)
“嗯。”他低低嗯了声,然后开始不停咳嗽,沉闷干涩的声音回荡在梅林中,一下一下落在她心上,很自然的,她俯身过去像以往那样给他抚着背,神色间满是担忧:“近来有吐过血吗?莫要喝酒了,你身子不好,哦对了,我这里...”她伸手掏向怀里准备把解药给他,她这次回来最主要的原因便是给他带解药,不过一到上京就忙得人昂马翻的,昨天遇见又正好没带在身上,所以今晚特意来一趟。
可此时,原本安静的林子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一个少年匆匆忙忙跑到傅流年身旁递上信笺,傅流年没有立刻去接,抬眸扫了少年一眼神情很是不悦,少年慌忙俯身低语了句,傅流年微愣,接过信笺边咳边打开,一旁的花生忍不住好奇凑过头去,而傅流年动作极快扫了眼随手便将信笺扔进炭炉,只是,向来眼神极好的她仍是看到了那行字“忘忧,速至,急”,笔记凌乱却掩不住秀雅,她心里咯噔一下,茫然想到什么,还没回神,傅流年匆匆而去,花生惊讶地喊一嗓子:“喂,去哪里?”
傅流年脚步微停:“我有事,明日再找你。”
有事,有什么事?花生跑过去拉住他衣袖,嬉笑:“我同你去。”
傅流年显得有些焦急,侧身拂开她:“不用。”
花生看了眼落空的手,强压下心中莫名升起的难受劲再次缅着脸拉住他手:“不行,要么带我去,要么咱们继续喝酒。”
傅流年开始不耐烦,声音冷了几分:“不行。”
“为什么?”她索性一把握住那手,是记忆中的微凉,却不知怎么让她无比留恋,她昂头望向他,眼眸清澈神情严肃:“我们几次生死都在一起,这次为什么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
他毫不迟疑抽手,转身,花生只微一愣,跨上一步不管不顾第三次硬拉住他,紧紧捏住:“因为她吗?所以我不能去?”
年三十那晚的情景忽然浮现脑海,忘忧阁,深情相拥的两人,那般的缠绵悱恻,她缩在角落却只觉胸闷气短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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