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周阗也是有他的苦衷嘛!”贺兰元靖讪笑道,“行啦老伯,周阗那边我会看着办的,家和万事兴,总不成眼看着你们父子闹僵?”
“多谢殿下!”周奉与贺兰元靖有一搭没一搭地又说了一会儿子话,贺兰元靖方才起身告辞,贺兰元靖率先离席后,宾客们亦随之逐一离去,周府慢慢安静下来,只剩一院子的杯盏狼藉。
“周老爷!”竺紫琴见周奉神情疲惫,呆坐在席位上像是脱力一般,遂上前扶住他,“我送你回屋休歇吧?”
“不必!”周奉拂去竺紫琴的手,“老朽很好,你走吧,不用管老朽!”
“值得吗?”竺紫琴幽幽问道,“为了失踪八年的周妙,或者她很可能已不在人世。”
“值得!”周奉抬眼,尽管倦怠且虚弱,却十分坚定,“这是老朽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儿了,最后的努力若是都付诸流水了,那……”
“我们会尽力!”竺紫琴秀眉微蹙,淡淡道,“还没到最后,我不会言弃,望周老爷也保重!”
凤墨来到身边,和竺紫琴、清萝一起离开了院子,周奉望着三人的背影,眼窝慢慢地潮润,“妙儿,若真是你对爹说这句话该多好!”
“如何了?”三人在屋内,都是心事重重。
清萝无奈道,“奴婢没发现。”
凤墨亦跟着摇了摇头,“这个办法看来没奏效,紫琴,表现最激烈的人也就是周阗和世子了,然周阗的反应却是最正常不过,突然多出来一个财产上的潜在威胁,换了谁都会跳脚,世子帮着周阗乃意料之中,没准儿还是平梁王授意他来搅局的。”
“平梁王不会。”竺紫琴端坐在桌前,看起来亦有几分的失望,“平梁王爷城府颇深,最多是让贺兰元靖前来摸摸我们的底细,贺兰元靖的行事倒显得他急躁冒进,心机不够。”
“我还一直都在担心,周奉会在关键时候改了主意,照这般闹下去,周奉没理由不顾自己的儿子反胳膊肘向外拐吧?”
“有,谁说没有理由?”竺紫琴道,“周奉一句话道出了关键,他说周阗没准儿也想把他一并撵走,足见周阗平日里的行径就忤逆不孝,惹得老爷子积蓄了长期的不满,故才一直未将周家的生意放手给周阗。”
竺紫琴停了停,又道,“我问老爷子的时候你们也听见了,我本为试探,他却是心意已决,我想在找寻周妙下落方面,我们是可以相信他的。”
“那下一步怎么办?还有其他法子能缩小怀疑范围吗?”
“我们得再回老宅子里看看,白天去,把地形仔细分析一下。”
凤墨愁眉,“有用吗?官衙查案的人怕早就分析过周妙被带离周府可能经过的路线了吧?”
“没用也得去!”竺紫琴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隔了八年的案子,我没指望能一下子找到线索,估摸着周奉也是,他未必真指望我们能查出什么来。”
第一百章 危险使命
“不会吧,他不指望我们查出个子丑寅卯来,用得着费这么大周折?”凤墨不信道。
竺紫琴未语,半晌才问,“你有没有觉得周奉好像还有什么隐瞒,未对我们吐露全部实情?”
“有吗?何出此言?”
“线索太少,周奉自己明里暗里查了八年,怎么可能一丁点线索也没有?并且请我们来查案子,任何有方向性的建议都没给我们提供,完全是让我们在一头雾水里查,难道不奇怪吗?”
“为什么?他总得有原因吧?”
“原因?”竺紫琴苦笑,“要是我知道就好了……”
跟着竺紫琴又道,“青长英那边如何,约在明天什么时辰?”
“告诉他或许会晚点,大约傍晚左右,在城中凤桐酒楼前碰面。”
“不,改约在下午,让他在梅元观等我们,梅元观白天没有开门营业,我们去不会被人注意,店铺那边就说我们放心他的安排,一切交给他办好了。”
“不去做做样子吗?”凤墨问。
“我想了想,觉得我们不合适出现在吟风香舍,要去也得尽量避人耳目,再者青长英固然急着赚钱,我们却要为清兰拖延时间,清兰去求迟龙堂帮忙,顺利的话来回路程也得要好几天。”
“是啊,清兰那边现在还一点消息都没有,不知究竟如何了。”
“清萝!”竺紫琴转脸道,“你身上还有没有什么信物,可以证实你是迟龙堂的人?”
“只有一面令牌了。”清萝从腰间取出一方小小的檀香木牌,递给竺紫琴看。
木牌的一面是精细的雕花,图案看起来有点像龙的一足踏在祥云中,只露出来半爪,另一面则刻了个迟字,清萝解释道,“大堂主离开梧城时,给奴婢和兰姐姐一人留了一面令牌,以备不时之需,兰姐姐的是龙腹,奴婢的则是一只龙足,刚巧我们两面令牌上的图案是可以拼接的,不过兰姐姐不太愿意和迟龙堂扯上关系,所以我们的令牌虽然都随身带着,却基本没拿出来用过。”
“嗯,这次为难清兰了!”竺紫琴边颔首边将令牌递还给清萝,“我不是故意诳她的,不借说是替洛王办事,怕她也不肯再次回京,重新和迟龙堂联络上。”
清萝笑了,“兰姐姐心不甘情不愿,可大堂主说不定暗自乐开了怀呢,他早巴不得兰姐姐有事求到迟龙堂头上,那样就可以有理由留住兰姐姐了,至少在感情上会让兰姐姐觉得亏欠,念及兄妹情分,兴许慢慢地回心转意,就不那么排斥跟迟龙堂往来呢?”
竺紫琴看了清萝一眼,“听着你的话儿,倒好像希望清兰重回迟龙堂似的?”
“呃……大堂主也不是什么坏人,不过时局所逼,像我们这类无权无势,出身低微的草民,想要出人头地,基本没什么机会给我们做正经行当。”
竺紫琴听罢,默然不语,凤墨当她是对清萝的话不以为然,便也坐到桌旁,对清萝打趣道,“还想着回迟龙堂呐?你也不怕以后嫁不出去!迟龙堂的女人,有几个敢娶?”
“奴婢哪说要回迟龙堂啦?”清萝撅嘴道,“奴婢就事论事而已,跟着主子挺好的,干嘛要回迟龙堂?再说了,兰姐姐都不想嫁人了,奴婢也不曾想,嫁人了就得跟主子跟兰姐姐分开,奴婢觉得一个人清清爽爽的日子还没过够呢!”
“干嘛扯我?”凤墨瞪眼道,“你可千万别舍不得我,你们姐妹俩摊在我手里,我都快愁死了,求你们行行好,早日嫁出去才是正事!”
“主子你……!”
“行了,你别逗她了!”竺紫琴见两人像小孩般吵嘴,忙制止道,“亏你们还有闲心,清萝,我怕得有件事儿麻烦你走一趟,你一个人上路,能行吗?”
“去哪里?”
“卞云山。”
凤墨色变,“不行!”
卞云山系在平梁界与邱川府的交汇处,山脉绵延数百里,约十年前出现小股匪患,后人数逐渐增多,据闻少则数百多至上千,具体究竟有多少山匪却从来不为外界所知,邱川府和平梁方面曾数次结兵想要清剿这股盗匪,然因卞云山系纵横颇深,又是地跨两界,故每次大动干戈的清剿,不是连个盗匪的影子都没见到,便是只抓住了几个小喽啰,甚至根本都不清楚山匪的老巢究竟在何处,等清剿的风头过去风平浪静,山匪便又会冒出来,不时地袭扰过往商客,令邱川府跟平梁皆颇为头痛,偏拿他们毫无办法。
清萝愣了愣,“我能问问去那儿干什么吗?”
“和卞云山的头领联系上!”
凤墨蹙眉道,“都说了不行,竺紫琴,你到底想干嘛啊,你这样会害死清萝的!”
“所以我才问清萝有没有迟龙堂的信物!”竺紫琴望定清萝,“但去还是不去,由你决定!”
清萝愣着眼珠,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想了想,她道,“有迟龙堂的令牌,凡道上的朋友都会给三分薄面,可山匪就不好说了,没同他们打过交道,奴婢心里也没底啊。”
“我只是有几件事,想向他们的头领求证,按理他们不会过分为难你,不过……”竺紫琴顿了一下又道,“清萝你若害怕,我亦不会勉强你,到时我跟周老爷打一声招呼,或许我会自己亲自走一趟。”
“你真是疯了!是要去送死吗?”竺紫琴的无视让凤墨有些生气,为什么每次为她担心的时候,她的态度就好像他很多余?
“是匪也不会无缘无故杀人!”竺紫琴平静道,“你以为我会轻易让清萝或我自己涉险吗?但有些事总要人去做,我之所以让清萝先走一趟,是由于我觉得尚还不到我跟他们直接接触的时候,他们的水深水浅,也只有试过了才知晓。”
“你的意思是还会有更多的接触?竺紫琴,我警告你,跟山匪打交道,那是与虎谋皮!”
“同洛王打交道就不是与虎谋皮?”竺紫琴转脸盯紧凤墨,“君王如虎,道理你比我还明白,可……”
“清萝,你先出去!”凤墨不待竺紫琴说完,沉声下了令,“在外把着风儿,别让任何人接近屋子!”
“喏!”清萝见情形不妙,赶紧应声离开,她也确实需要好好想想,这一趟到底能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