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欲从本王这里借样东西,又怕本王的屋里遗失了什么到时候说不清,你身为王妃,让你作个见证也是应该的!”贺兰颜淡淡地推开梁妃,“本王没什么打紧的,就是头疼得厉害,本王要到榻上躺一躺去!”
“臣妾扶洛王过去吧!”
“王爷王妃请留步!”白绍封接过丁束搜出来的洒金黄卷,慢悠悠地递到梁妃面前,“王妃请过目,这可是王爷的物品?”
梁妃愣了愣,转首见贺兰颜正死死盯住自己,只好颤声道,“是……王爷的物品本妃其实也不大清楚。”
“白大人,你这是何意,难不成你们不是怕本王屋里少了东西却是怕多了东西吗?”贺兰颜趁机刻薄道,“本王倒是想多点东西呢,从本王的饮食起居到这屋里的陈设需用样样都缺,白大人若是能代本王向上禀明,本王的生活实在捉襟见肘困窘不堪,那说不定本王的屋里就真的能多添上点物件了。”
“咳,王爷说的是,咱们陵区终究比不得京上,不过微臣定会向上面如实呈报王爷的难处的!”白绍封讨了个没趣儿,他看着手中的经卷,思来想去都觉得今夜再怎么查下去,怕都不会有结果了,遂无奈向贺兰颜告退,“折腾了大半宿,王爷想必也是累了,就请王爷入寝将歇吧,余下的整理交给微臣等便是,哦,大夫马上就到,王爷安心!”
贺兰颜横了他一眼,不再多话,转身便往内寝而去。
内寝中,梁妃扶贺兰颜躺好,拉过罗被正欲替贺兰颜盖上,却被贺兰颜一把攥住了玉腕,梁妃愕然,“洛王?”
贺兰颜的眸中寒芒闪动,脸色也异常的冷绝,“本王想说的是,从你嫁给本王的那天起,你我夫妻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懂吗?”
另一头丁束愤懑地追上白绍封,“今夜就这么算了?这就算完事了?”
“你还想怎样?”白绍封幽幽叹息道,“我总觉得洛王背后有人,此人料敌先机处处都比我们快了一步,今夜我们算是输了,不过洛王还在我们的掌控中,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咱们走着瞧!”
“那今夜的事儿该怎么向上面交待?”丁束急道,“难不成归咎于鬼神作怪吗?”
“你说对了,还真得托辞鬼怪之说,也只有太后的鬼魂才能护佑咱俩免遭降罪。”白绍封说着将手中的经卷往丁束怀里一塞,“你呀,跟咱们的洛王爷学着点儿吧!”
竺紫琴斜靠在幽暗的车厢里无声地笑了,此刻她其实已很虚弱,虚弱得想睡上一觉,但脑子里仍在琢磨洛王到底会不会平安无事,直到把所有的细节都回忆了一遍后,她才缓缓地问凤墨,“我让你将经卷藏入洛王的房间,你不会直接往桌案上一搁就了事儿吧?”
“你说的是藏,我怎会那么随便?”凤墨担忧地望向竺紫琴,“你确定计划万无一失吗,我直到现在还有许多不明白之处,譬如你提前了会面时辰,更换了会面地点,甚至故弄玄虚装神弄鬼,我都可以理解是为了让等待收网的人扑个空,可你在墓室中跟洛王究竟说了些什么,那卷藏入洛王房间里的经卷跟今晚的会面又有什么关系?”
竺紫琴微微颔首,“我知道你不问个究竟,心里始终都会放不下,所以这整件事我本也没打算瞒你,实话说哪儿有什么计划是万无一失呢,所谓万无一失,不过是竭尽所能考虑得更周到些罢了。”
“愿闻其详!”
“还记得我很仔细地问过你第一次闯陵见洛王的前后经过吧,因为打那时起我就开始怀疑洛王身边的人了。”
凤墨想了想,“你是指洛王妃?怎么可能?”
竺紫琴叹了口气,“女人嫁夫从夫,可不是都能患难与共,即便一开始的时候或许还能风雨同舟,然船到半途,变数诸多,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不离不弃的?男人也一样,天下间同床异梦的夫妻还少吗?”
第三十七章 障眼之法
“呃,扯远了。”竺紫琴自嘲地冷笑了一下,接着道,“我不想深究人家夫妻间的感情如何,据我估计洛王妃大概也有无可奈何之处,她所为的,要么梁家要么良哥儿,无非这两者而已,因为只有这两者对一个女人来讲,才可以跟丈夫相提并论。现在没法查实这件事是否与梁防御使有关,我们姑且就当王妃是为了良哥儿吧,洛王的头上悬着皇上手里那把剑,性命随时堪忧,如果此时有人以保全良哥儿为交换条件,让王妃供出一些洛王的秘密,换做是我,没准儿也会答应,所以有人在掌握了洛王仍与外界有联络的秘密后,便设计利用了我爹的秘录诱使洛王进入圈套,以达到一箭双雕的目的。”
凤墨蹙眉,陷在黑暗里一言不发,即使竺紫琴挑明了告诉他王妃有问题,他还是不愿相信,因为曾经,他远远地关注过洛王一家子出游,婢女抱着小良哥儿,洛王和王妃在人前是多么的恩爱,春光灿烂衣鲜人媚,前呼后拥意暖融融的场景,使他恍惚觉得自己也像是回到了某个过去,某个阳光和煦芳花暖人心扉的午后,却原来所有看似温暖的背后,随着时间揭开的偏往往是冰冷狰狞的现实。
“凤大人?”竺紫琴似嗅到凤墨沉默下的一丝异样,遂轻轻唤了他一声。
“噢!”凤墨回过神来,“我听着呢。”
“凤大人上次见洛王之所以能平安出入,一则人家想放长线钓大鱼,二来王妃虽然知道你们联络的方式,可并不知道来联络的人究竟是谁,故而她或许受人所命或许自己好奇,想揪出你的真实身份,便派了婢女到王爷的寝殿一窥究竟,结果被你们发现,婢女自然只能按照事先和王妃的约定,谎称良哥儿闹病,这即是你所谓的凑巧,要知道世上的事儿无端生出巧合来的,怕都是人为凑上的吧。”
“你可向洛王证实?”凤墨闷声问道,“那夜良哥儿没闹病么?”
“没有。我特意问了下洛王,洛王说过去后王妃称良哥儿大概被什么虫子咬了,才会哭闹。”
“哼!”凤墨冷笑,“你将这些话也跟洛王挑明了?依洛王的性子,只怕梁妃以后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你很关心梁妃吗?”竺紫琴奇异道,“我还以为你关心的仅是洛王的安危。”
“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好像我跟梁妃有什么似的。”凤墨侧转身子,正脸向着竺紫琴道,“我是觉得良哥儿可怜,父母的处境已经够糟心的,如此一来夫妻反目,光忙着彼此日防夜防,还有谁去顾着他呢。”
“我劝过洛王。”竺紫琴轻轻道,“王妃再有过错,也是时局所逼,受人利诱,何况并未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希望洛王能够宽怀大度,安抚他们母子,毕竟王爷如今的局面是宁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宜在卧榻之侧多树一个敌人,然王爷能否听劝,可就由不得我了。”
“没想到时间那么紧张,你还有闲心管人家夫妻?”凤墨的话语听不出是讥讽还是赞许,但他的眉头早已舒展开来,唇边还似漾起一抹笑意。
“我才没闲心!”竺紫琴不屑地转过头去,避开凤墨幽幽闪动的目光,“我是不想功亏一篑,免得我费心劳神要帮他从陷阱里跳出来,他自己却稳不住阵脚自寻死路,我岂不是白搭了一场戏?”
“好啊。”凤墨叹了下,慢吞吞道,“离开墓室的时候,我瞧见王爷手中握着一本卷册,可我想来想去,都觉得那不大可能就是秘录吧。”
竺紫琴再次无声含笑,“当然不是,是我替洛王抄写的地藏本愿经,照着你放入洛王屋里的那卷抄的。”
“我……好像明白了……”
“他们要人赃并获,哪怕抓不住洛王和咱们会面,能找出子虚乌有的秘录来也好,而洛王的房间毫无设防,无论是洛王身边的人亦或陵区其他人,实在有太多的机会做手脚了,于是我便故意留了个大破绽,让他们最好立刻去搜洛王的屋子,搜下来一无所获时,等他们再想到做手脚可就没机会了。”
“大破绽?”凤墨疑疑惑惑道,“你是指……经书吗?”
“洛王从来不念经拜佛,身上突然多出一本替皇太后抄的地藏本愿经,无论洛王如何说辞,那些人也必定会疑洛王是在编谎话,为了戳穿洛王,同时也担心洛王是在玩声东击西的把戏,真正的秘录实际早已被藏入寝宫,两相权衡,他们都是一定要搜查寝宫的,我让你把经卷原本藏好,就是为了让他们搜查得更彻底一些,越彻底越好,那么多人,众目睽睽下都没搜出可疑之物,要以后猛不丁地再出现什么秘录,岂不是自打嘴脸成了笑话吗?”
“你这是……”凤墨想着想着,不禁跟着笑起来,“像那些耍把戏之人弄的障眼之法吗?让人把注意力都集中到最可疑之处,结果你悄悄地反封死了他们的下一步?”
“唉,不过是利用了他们急于求成急于邀功的心理……也许我还高估了他们,要指望着他们醒悟过来,保不齐都是几天后了呢!”竺紫琴跟凤墨说笑了两句,精神倒见好了些,“当然,对洛王来说,也有了最好的托辞,梦见太后,寝食难安,遂誊抄经文以消除业障,跟着今晚再梦见太后,因之梦游去了陵台,一切都还算合乎情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