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易大哥随我来吧,我在京城时,打听到一条消息,今日就想去查证一番。”凤墨做了个有请的手势,另又对竺紫琴道,“小妹,你安安稳稳地待在府中,就不要到外面乱跑了啊。”
竺紫琴点点头,目送凤墨拉着易洪离去,凤墨说“安安稳稳”,实际是他们预先约定的暗语,意指他已送信稳住了青长英。
竺紫琴知道,拖延青长英的越久,青长英就会越坐立不安,加上王府出事,谣言传遍平梁城,青长英必定已开始疑心他们的用意,好在该联系的事儿已联系妥当,她为青长英设下的局很快就能收官了,而香舍的谎言,也将很快再用不上了。
身后的于妈静静地听着竺紫琴他们和易洪的对话,等易洪走后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大小姐,怎么凤大人还有案子要查,原来你们至平梁真的是为了查案而来?”
竺紫琴没答话,她的心念转得很快,需要思谋的乃是眼下一件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问题,但如何假手于人很是困难,尤其这个人在此事上对她颇具戒备。
“我想去花园走走。”竺紫琴道,“今儿天气不错,正适合散散心。”
“好啊,老奴陪着大小姐一起吧。”于妈道,“昨儿王府吊唁,又逢王府失火,想是大家的心情都很郁闷呢。”
竺紫琴不置可否,两人在花园的林荫下刚走了一会儿,忽见欧欣宜亦在丫鬟的拥簇下出现在花园。
竺紫琴蹙了下眉,实在不想招惹这位周府少夫人,即主动转身,准备往回路行去,避开欧欣宜,哪知欧欣宜眼尖,主动唤住了她。
竺紫琴无奈,复回身立在原地,向欧欣宜屈膝施了个礼,“紫琴见过少夫人!”
“姑娘好大的架子!”欧欣宜来到竺紫琴面前,冷言冷语道,“从王府回来,就自觉身价高人一等了吗?连见到我也不主动招呼?”
“紫琴没有留意少夫人来了,少夫人见谅!”竺紫琴低眉顺眼,看上去像是在忍气吞声。
“哼!”欧欣宜冷笑,“虽然知晓你从未将我放在眼里,可好歹我们生活在同一府中,你就不能稍懂点礼仪吗?”
竺紫琴未语,她疑心欧欣宜是话中有话。
果然欧欣宜接着道,“送给你的首饰,你硬是要退还于我,是有心想羞辱我吗?真是不知好歹,枉我还为周家的颜面着想……”
竺紫琴抬起眼,直起身,“少夫人,你听说王府出事儿了吗?消息传得飞快,少夫人理应一早就知悉了。”
“嗯?”竺紫琴答非所问,话头转得太快,令欧欣宜的思绪一时间竟没能跟上。
“王府姚夫人暴病身亡,机纪轩失火,少夫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两件事的背后,可是都有隐情呢。”竺紫琴继续道,“少夫人猜想过它们都与何人有关吗?”
“跟谁有关?”欧欣宜眼珠转了两下,“除了你,我想不出还有谁那么恶毒!”
竺紫琴淡淡一笑,欧欣宜的回答,显见她是将两件事揣摩出七八分了,“少夫人置气的话,紫琴不会放在心上,若跟紫琴有关,现在王府的戍卫不早该将我抓回去了?又或者昨儿也根本不可能放我和老爷子出来!”
顿了顿,竺紫琴压低声音道,“本来我不打算说,念在咱们都是自家人的份儿上,我亦不妨透露点儿真消息,少夫人可否暂退左右?”
“文儿,你等先下去吧!”欧欣宜为好奇心所使,又自恃竺紫琴不敢拿她怎么样,所以没有过多犹豫,挥手命丫鬟们退下了。
“于妈,你也退下!”
待众人隔远了些,竺紫琴浮出一抹冷笑,凑近欧欣宜轻轻道,“王府总管,贺谦贺大人,戍卫们满城搜寻的人,正是他!”
欧欣宜脸色微变,“纵使戍卫们捉拿的真是他,也一定是弄错了,要么就是他受人诟陷,才落到如此地步,而诟陷之能,有一个人极是拿手,之前周阗就是她的手笔,以致现在还身困狱中。”
“贺大人是不是受人诟陷,王府里有的是物证!”竺紫琴深吸一口气,沉声一字一顿道,“可有的人放着周府好好的少奶奶不做,偏与邪狞之徒有私情勾结,而邪狞之徒为了她亦是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歹毒阴狠令人发指,真不知周老爷和周少爷若知晓了,会作何反应?”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临机设陷
欧欣宜丰润的脸瞬间雪白,她瞪圆了杏目,“你,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少夫人听得清清楚楚,少夫人这般作态不是非逼得我嚷嚷出来吧?于妈和你的丫头们离得可并不是很远,声音再大些,她们亦全都能听了去不是吗?”竺紫琴冷然瞥了文儿她们一眼,用越发充满冰寒之气的口吻道,“如今,怕是你该做选择的时候了,少夫人!”
“你,你信口雌黄满嘴胡言乱语!”欧欣宜尽管激动得竭力呵斥,然声音竟也不敢放高,和她平日叱骂时的状态完全不同,要知道欧欣宜尖声戾气地叫骂起来,那可是半个周府都会刺耳难宁的。
欧欣宜道,“你素来胡言乱语惯了,但凡碍着你眼的人,你都极尽诋毁之能事,我本可以不予理睬你的,可你胆敢有辱我的名声有辱周家的名声,看我不唤人来撕烂你的嘴!”
“撕烂我的嘴,家丑就没人敢说得了吗?”竺紫琴仍是冷笑道,“可惜啊,你若是王妃娘娘,就可以撕烂整个平梁城百姓们的嘴了,少夫人,我若真有半句雌黄,不用等你来撕我的嘴,我自己干脆撕了它谢罪也无妨,然贺总管身上,却为何有少夫人的陪嫁之物?那珊瑚沉香貔貅手串应是一对吧?我在少夫人的陪嫁珠宝匣子里瞧见过相似的一串,两条手串珊瑚的品质和大小均是一样,用以做隔珠的一等沉香亦是出自同一块料上,唯有沉香顶珠少夫人的那串雕的是雌貅,而贺总管戴的则是雄貔,雄主财运权势,雌管财库与吉祥,少夫人跟贺总管的关系可真是非同一般呐!”
欧欣宜闻言,浑身一震,贺谦怎么回事,他不是一贯都很小心谨慎的吗,怎么会公然将珊瑚手串带在身上,还被别人瞧见了?
“一条手串说明不了什么!”欧欣宜强自镇定道,“王府与周家的关系你也是清楚的,两方走动往来,贺总管没少跑腿,我们自然也少不得有麻烦他的时候,我既然都可以送你几样陪嫁的首饰,为何就送不得贺总管?何况珊瑚手串虽然贵重,倒也还不是什么送不起的东西!”
“呵。”竺紫琴对欧欣宜的强词夺理只感到好笑,“少夫人出手大方,紫琴甚是感激,可既然是酬礼相谢贺总管,少夫人为何不成人之美,偏将一对手串拆分了送呢?”
“我喜欢送一对就送一对,喜欢拆单了就送一条,你管的着吗?”
“唔,的确与我无关!”竺紫琴收正神色,冷冷道,“包括少夫人与贺总管究竟是何种交情同样跟我没关系,不过我想提醒少夫人,一边是周大公子身陷牢狱,一边是贺总管东窗事发逃之夭夭,少夫人到底要顾哪一头呢?是自己的相公紧要还是姘头紧要?”
“你……”欧欣宜气得浑身哆嗦,指着竺紫琴道,“你再含血喷人一句……”
“少夫人如此激动,让丫鬟们瞧去了多不好,她们定已开始猜测你我之间到底在谈什么了。”竺紫琴对欧欣宜快要戳到她脸上的尖尖的指甲似无动于衷,她眼神再次瞥向文儿、于妈,“瞧,你的丫头们都准备奔过来护主了,她们冲过来我可保不齐会不会将刚才的谈话如实解释,至于她们听了会做何反应……”
“够了!”欧欣宜悻悻地放下手,虚汗渐渐上额,她深知大户宅院里芝麻大点儿的事儿,都能传得风生水起,竺紫琴刚才的话若被下人们听去,她们未必相信,却一定会窃窃私议,令对她的怀疑如瘟疫一般传播且蔓延开去。
稍微冷静了一下,欧欣宜隐隐觉出了谈话中不对劲之处,她感到自己像是在被竺紫琴诱导着一步步迈进对方早就设好的圈套中,欧欣宜望定竺紫琴,强抑怒火,“是你害得我相公下狱,也是你害得贺总管身败名裂被戍卫们缉捕,什么紧要不紧要的,谅你也没那么好心帮我将相公救出来,所以你也不用激我……想打什么鬼主意,你且省省吧,我不会上你的当儿,周府上下更不会听信你的一派胡言,欲把脏水盆子扣到我头上,门儿都没有!”
竺紫琴幽幽叹了口气,“诚然,我没什么心情假装好人,只是奉劝少夫人,与其急着拔除我这颗眼中钉,不如多为自己打算打算,这两日我在王府可是不止一次听到王爷对老爷子暗示,要叫周公子认罪!”
“什么?”欧欣宜怔住,“不可能,肯定又是你在胡编乱造,我家相公明明无罪,凭什么要认罪?”
“少夫人不信可以去问过老爷。”竺紫琴以轻描淡写的口吻道,“虽说王爷下了保证,大公子一旦认了罪,余大人必会想法从轻发落,可谋划着掳劫亲妹妹的事实即成,哪有那么好脱罪的?到时少夫人的脸面、周府的门面、宁城欧家的体面,怕都要毁在大公子的这一项罪名上了,呵,除非……”
竺紫琴像是差点说漏了嘴,猛然打住了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