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像就是叫这个名字。”清兰点点头,“清萝他们当时正是在返回平梁府的路上。”
“我太大意了!”竺紫琴失色道,“我是觉得奇怪,自探监之后,弓良为何忽然没了任何动静,原来他是暗中盯上了沈榭,跟着沈榭他们去了。”
“此人虽在追踪清萝与沈榭,倒并不像是有下手的意思,是奴婢怕清萝他们出现在卞云山附近乃另负有任务,故示警于他们在偏僻处动了手,之前也来不及与他们仔细相商,结果没想到那人的功夫太高了,我们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占到上风,令沈榭和清萝受伤其实奴婢也有责任,未摸清对方底细,行事鲁莽,奴婢已知错矣!”
清兰说着低下头,一方面出于内疚,另一方面则是本能地静待竺紫琴的斥责,她与竺紫琴自榴城一别后再未见面,印象中,竺紫琴仍是那个难缠的姑娘,所以清兰理所当然地已准备接受好一通数落。
“不,你做的很对!”竺紫琴仿佛并未注意到清兰的小心翼翼,反着急地追问,“那最后如何了,让他跑了吗?”
“姑娘是说弓良?他坠下山崖了,不知是死是活。”清兰略微愣怔了下,随后道,“不过他坠崖之前也负了伤,奴婢察看过地形,觉得他生还的可能性不大。”
“坠崖……”竺紫琴松了口气,“不管他是死是活,总之他暂时坏不了咱们的事儿了,只要能拖过这几日,就算他活着回来也不会对局势有所影响了,亏了你清兰,多亏你及时出手!”
清兰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姑娘不怪奴婢?”
“如果被王爷知晓清萝他们去过卞云山,我们才是真有麻烦了!”竺紫琴微笑着在清兰的肩头轻轻拍了两下,“辛苦你了清兰,来,咱们这边坐,你先跟我说说迟龙堂方面准备的如何了,你又怎么会来平梁……?”
两人坐定,轻言细语地说了阵子话,竺紫琴甚是欣慰地笑了,“你能来太好了,清兰。”
“怎么?”清兰不解其意,“因为正巧撞见了清萝他们被人跟踪?”
“不,你说你哥派了迟龙堂的人尾随你来了平梁?”
“是,人不多,大约四五人,在我之后,估计两天内就能到平梁府。”清兰道,“你也清楚来回消息传递很是麻烦,所以我想不如我亲自走一趟,一则我亦想看看事情进展的如何了,另外……”
“你不放心清萝和凤大人是吧?”竺紫琴笑。
“呃……”清兰有些不好意思,转而解释道,“结果大哥……咳,我是说迟龙堂主非要派人跟着我,我怕引人怀疑,不得不命他们跟我保持距离,至少要相隔一天的路程,大家陆续进平梁境或许没那么招人注意。”
“很好,想你大哥也是不放心你嘛!”竺紫琴压低了声音道,“你带了人来,如此事情的进展,就能比我预想的更快。”
“怎么说?”
“可惜你怕呆不了两天就又得上路启程了,清兰,我很抱歉让你来回奔波,然……”
清兰看着竺紫琴,犹豫着,“姑娘觉得奴婢在此碍事?”
“我是要你帮我个大忙!”竺紫琴苦笑道,“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到时你得帮我把货顺利带出平梁!”
“原来如此!”清兰的神情明显一松,“奴婢还以为……”
“听着清兰,当时留你在榴城,我就打算让你做我们在外的接应,没有你我们就可能会困死在平梁,虽然我这样做令你相当为难,可若能有别的办法……”
“没关系!”清兰笑笑,“我了解爷,他吩咐去办的事儿,我心甘情愿,就是怕姑娘会对我心存芥蒂……”
顿了顿,清兰又道,“本来我擅自至平梁,就是想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顺便传一下京城方面的消息,姑娘既有差遣,奴婢自当在所不辞,只是沈榭受了重伤,爷跟姑娘在平梁人手够吗?”
“人手不够也没办法。”竺紫琴正色道,“我要你帮我带到京城的货可不仅仅是‘货’,还有个活口,你得保证他活着到京城。”
“活口?然后呢,带到了京城又如何?”
“把他交给另外的人,名字到时我会告诉你,但你必须将‘货’亲自交到他手上。”
第一百七十二章 楼中玄机
“我懂了,姑娘放心,奴婢定不负使命,有奴婢在货就在!”
竺紫琴微微颔首,“所以你是送货最合适的人选,随你从灵昌一同来的人,多多少少他们还能在路上有所照应,清萝他们出事,将货交给别的人我反而不能放心。”
“好,姑娘说什么时候启程就什么时候启程!”
清兰痛快地应下让竺紫琴不禁笑了,“看来灵昌也不是那么令人反感不是吗?”
“姑娘是说……?”
“与兄长冰释前嫌了吗?否则他也不会担心你的安危,派了人一路护送……”
“还……”清兰再次难为情地低下头,“还好吧,我其实从未怪他什么,只是厌了倦了迟龙堂的生活,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看似风光八面,可终究非正经营生,倒不如与清萝跟着爷跑跑腿,打打下手轻松自在些,反正这次虽不得不求上了兄长,我却已言明,绝不会回迟龙堂,我的生活要由自己来决断。”
“那么堂主呢,没有怪你,依然答应帮忙?”
清兰垂眸不语,算是默认。
竺紫琴便笑道,“回了灵昌,一定要替我谢谢堂主,就说这次欠他的人情我记下了,日后时机合适,我必当厚报!”
“姑娘实在不必言谢,奴婢和兄长不过……”
清兰的话尚未说完,只听得院门处又传来人声,凤墨和花荐两人一前一后步入了院中。
竺紫琴与清兰急忙起身相迎,“清萝呢?她人怎样?”竺紫琴未瞧到清萝的身影,不免担忧地问道。
“没事儿,她并无大碍!我留她看护沈榭,顺便也养两天伤。”凤墨对竺紫琴会出现在馨月苑同是一愣,“怎么了,你今儿不是去王府了吗?为何不在周府等我,要冒险回馨月苑?”
“先说沈榭的伤势如何?”竺紫琴不欲在清兰面前详说究竟,更急于知晓沈榭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凤墨颇显倦怠地在桌案旁坐了,“他受了严重内伤,还有好几处剑创,情形堪忧,我得找个大夫,否则……”
“花荐快去吧,在平梁城中找个大夫,尽量别引人注意!”竺紫琴赶紧吩咐花荐道。
“那今晚……”
“今晚的行动取消,我另有安排!”竺紫琴抬手示意了一下,“清兰长途劳顿,你先去歇着,等晚些时候恐怕还得劳你辛苦一趟。”
清兰会意地颔首,“好,我给爷与姑娘沏壶茶来,二位慢慢相商!”
花荐亦立刻拱手作辞,“那我去找大夫了,为沈榭治伤的事儿就交给我好了,二位不必焦虑,我会小心行事!”
“嗯,沈榭的伤势要紧,你得注意别再被人盯上了!”竺紫琴嘱托完,目送花荐离去,眉头深蹙地叹了口气,“一次纰漏就会误人性命,这次我真的疏忽了!”
“别这么说!”凤墨阻止道,“谁都没法事事料想周全,我怀疑弓良是跟着我才盯上沈榭的,因为是我送沈榭出的城,要追究起责任来,岂非因我疏忽在先?”
“不过……”凤墨接着道,“我们根本无暇自责,告诉我今儿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能让你急着赶来馨月苑就一定不是小事儿!”
“的确是出了点事!”竺紫琴将自己被贺兰元靖挟制关进机纪轩,后来机纪轩便失火的大略经过说了一遍,最后她道,“贺兰元靖不知,机纪轩的机关设计我曾经见识过,二十多年前长皇子贺兰岸,也就是贺兰遥与贺兰瑞的兄长出征乌护国时,曾调用了不少工匠随同出征,其中有一人名嵇少传者,乃当时永元朝第一匠,尤以擅制云梯和各种机关而称名。”
“嵇少传?此人我也略有知晓!”凤墨愕然道,“听说长皇子殉难后,大部分工匠皆为乌护国所掳,后至两国停战协谈,瑞宁公主贺兰诗和亲乌护国,那些工匠才被陆续放归永元朝,而嵇少传则在被先帝点名的请求放归名单之首,但他在回到灵昌的路上私逃,之后失去踪迹,有传他是不愿再入匠作坊才逃走的,二十余年他隐名埋姓,世上早已难见任何能与他联系得上的机关了。”
“嗯,你说的一点不错,然机纪轩的悬梯却与他当年制作的云梯有异曲同工之妙。”竺紫琴转脸见清兰端来了热茶,遂暂时打住了话头,没再继续说下去。
清兰奉好茶,两人默默地端盏喝了一口,等清萝退下回了屋,竺紫琴方道,“我说见识过机纪轩的机关,其实是我见过云梯的制造图样,而且我了解嵇少传制造机关的习惯,他每造一种机关,必会在附近隐蔽处留下可以解除机关的反制机关,也就是说他不仅精于制造机关,还很喜欢破解自己造出来的机关。”
“呵,天下能者多性格怪癖,嵇少传自攻自守的习惯几十年也未改么,亏他乐此不疲玩得不亦说乎。”凤墨失笑,可他的笑容转瞬即消失褪尽,“你找到了他隐藏的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