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玠面无表情,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我在吃醋”。
魏箩算是知道男人有多小心眼儿了。她挽住赵玠的手臂,仰头看着他:“那,怎么样你才不会把他交给母后?小西瓜是我的儿子,我想自己养。”
赵玠乌目转了转,落在魏箩身上。
魏箩被他看得发毛,就差没叫声“好哥哥”求他了。他终于有所动静,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脸颊,低沉悦耳的声音道:“亲我。”
原来刚才魏箩亲赵曦的一幕,他都看在眼里。魏箩抿抿唇,想着又不是没亲过,便十分有诚意搂着他的脖子,小嘴“吧唧”一声印在赵玠的脸颊上。为了讨好他,魏箩亲完脸颊之后,长睫轻颤,唇瓣缓缓移到赵玠的嘴唇上,伸舌舔了舔,再撬开他的齿关。
魏箩抬眼偷偷觑了一眼赵玠,只见赵玠正垂眸看着她,眼眸漆黑,不动声色。
魏箩闭上眼,心一横闯进他的嘴里,因带着讨好的意味,是以吻得很是缠绵。
下一瞬,赵玠翻身压倒她,夺回主动权,在她口中攻城略地。
……
许久,赵玠终于放开魏箩,脸庞贴着她的脸颊,耳鬓厮磨,嗓音低低道:“日后不许只疼小西瓜一人。”
魏箩被他吮得舌头发麻,水眸潋滟,轻轻喘息。
赵玠咬了咬她的耳朵,又道:“也疼疼我。”
魏箩脸蛋通红,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
一个月后,魏箩和赵玠搬出昭阳殿,带着小赵曦一同回靖王府。
这一家三口离开后,昭阳殿霎时冷情了许多。
陈皇后重新搬回昭阳殿。崇贞皇帝没了留住她的理由,这些时日跟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虽不常说话,但总比他一个人住着好。眼下陈皇后毫不犹豫地走了,他觉着偌大的养心殿甚是空旷,竟有些不习惯了。
四五日后,陈皇后主动来御书房找他,让崇贞皇帝颇为受宠若惊。
赵祉卿为了救皇后受伤,将养了这些时日,伤势已好了大半。事后,他没有再提此事,陈皇后也闭口不言,两人都很有默契地不谈此事,放佛根本没发生过。赵祉卿明知是自欺欺人,但依旧不敢说开,怕说开了,他们连表面这点和平都维持不住。
陈皇后站在紫檀木翘头案前,看向端坐在龙椅上,穿着紫金龙踏祥云纹龙袍的皇帝,开口道:“臣妾有一事恳请陛下同意。”
崇贞皇帝看着她,有种不大好的预感,许久道:“皇后请说。”
陈皇后想必心意已决,不紧不慢道:“臣妾想搬进善安寺居住,带发修行,恳请陛下同意。”
崇贞皇帝拿着奏章的手一紧,定定地看着她。
善安寺是皇室修缮的寺庙,坐落在皇宫之外,不大远,约莫一刻钟的路程。唯有逢年过节烧香拜佛时宫里才会组织嫔妃前往,如今陈皇后竟主动提出住过去,还是带发修行。崇贞皇帝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陈皇后便静静地站在下方等他点头。
许久,崇贞皇帝握着奏章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嗓音嘶哑,带着些无力,“晚晚,朕当真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陈皇后垂眸,看向皇帝面前的紫檀木翘头案,声音平稳:“陛下同意了吗?”
崇贞皇帝从翘头案后面走出,停在陈皇后面前,隔着两步之遥,却仿似隔着天涯海角。他答非所问:“宝和殿的火,是你纵的?”
陈皇后沉默片刻,颔首道:“是。”
“为何这么做?”崇贞皇帝看向她,终于问出堵在心头许久的问题,“你当真对朕绝望至此么?”
陈皇后想了想,道:“陛下大可不必这么说。陛下救了臣妾,臣妾十分感激。只是这宫中已无待下去的必要了,臣妾若是继续留在这里,只会犯更多的糊涂。”她抬眸,看向对面的男人,一晃多年,两人的模样竟变得陌生,再也没有当初的影子了。“陛下不必弥补我什么,当年的事我已经释怀了,您是帝王,肩负重任,自然要比旁人承担更多,这么做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我心眼小,始终看不开罢了。”
崇贞皇帝静静地看着她,苦涩一笑,“你还是不原谅朕。”
若是真的释怀了,又怎会不肯面对他?非要去什么劳什子的善安寺?他不同意,绝不同意。
陈皇后顿了顿,没有出声。
赵祉卿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的手,嗓音低靡,带着些许恳求的味道:“晚晚,朕知道错了,朕当初不该那样疏忽你,更不该背着你打压陈家。不要离开朕好么?我会好好弥补你的,日后我哪儿都不去,遣散后宫,只专心陪你一人。我退位后,我们便去四处游历,你不是说过最喜欢吴郡的风景吗?我们可以在那里定居,只要你高兴,我们便一辈子不回盛京城。”
陈皇后看向赵祉卿,许久,不动声色地抽回收。“陛下说这些太晚了。”她道,许是想起什么,眼睛有一瞬间的失神,旋即又有些遗憾道:“当初我想听你这番话的时候,你在宁氏的寝宫,皇宫里的人都道你专宠宁氏,甚至允了她诸多特权。彼时琉璃刚捡回一条命,我想彻查真凶,你怪我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如今宁氏死了,我对陛下已别无所求,这番话还请陛下收回吧。臣妾如今只想清清静静地过日子,还请陛下恩准臣妾这唯一的夙愿。”
崇贞皇帝的身子僵了僵,心情因陈皇后的这番话坠入谷底,陷入了无措之中。
她是清静了,可他呢?日后谁陪他度过这漫长寂寥的后半生?
崇贞皇帝嗓音哽咽,“晚晚……朕不想恩准。”
陈皇后一怔,旋即面容一冷道:“那臣妾只好在昭阳殿带发修行了,还请陛下不要怪罪。”
御书房安安静静,外头听不见一丝儿声音。储公公抱着拂尘站在直棂门外,望着紫禁城上空湛蓝的天空,心道若是皇后娘娘能跟陛下和好就好了,娘娘这几日不搭理陛下,陛下连膳食都用得少了。
崇贞皇帝抬手盖住眼睛,狠狠地往下薅了一把脸,眼睛红红的,嗓音嘶哑道:“好,朕答应你。”
陈皇后敛眸道:“多谢陛下。”
陈皇后离开后,崇贞皇帝在御书房呆坐许久,整个人都被抽空了一般。储公公进去送茶水时瞧见这一幕,吓得不轻,搁下斗彩小盖钟唤道:“陛下,陛下?”
崇贞皇帝回神,四下看了看,陈皇后早已离去。他长叹一口气,语调悲戚,“储公公。”
储公公道:“奴才在。”
崇贞皇帝闭上眼道:“朕这心里……太难受了。”
*
靖王府。
魏箩发觉小孩子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不过短短三个月的功夫,小赵曦就从当初皱巴巴的小猴子,变成了粉雕玉琢的奶娃娃。魏箩每天抽半天的时间陪他玩,小家伙最喜欢魏箩,一见到魏箩便咯咯地笑,伸出短短的藕臂要魏箩抱抱。魏箩瞧着心都化了,这小家伙不像赵玠,倒像魏箩小时候的性子,爱笑,爱粘人,还有些调皮。魏箩想了想,这样也好,赵玠那性子古怪得很,儿子像他未必是好事。
至于剩下的半天时间……自然是要陪某个大男人。
赵玠多大的人了,竟然跟自己儿子争风吃醋。魏箩心里数落他,面上却不敢表露,还得乖乖地迎合他。盖因每当魏箩表现出在乎儿子多一些时,赵玠便脸一沉,到了晚上可劲儿地折腾她。
魏箩哪还敢忽视他。
这日魏箩拿着一个拨浪鼓,在小西瓜面前摇啊摇,鼓边两枚红绳系着的弹完不断地敲打鼓面,发出“叮咚叮咚”的声音。小西瓜乌溜溜的大眼睛跟着拨浪鼓转,笑声不断,伸手想抓魏箩手里的拨浪鼓。魏箩用娟帕拭去他嘴边的口水,“瞧你,又流口水。小西瓜,你脏不脏啊?”
小赵曦听不懂她的话,只想要拨浪鼓。
魏箩不给他,故意拿远一些,在半空又转了转,鼓声咚咚。“你想要吗?”
小赵曦急得不行,咿咿呀呀地伸手,奈何肉呼呼的手臂太短,怎么够都够不到。
魏箩没有逗太久,很快把拨浪鼓递到他手里。小赵曦高兴地握在手里,他的手太小,拿不住,更不知道该如何玩,表达喜爱的唯一方式便是——放到嘴里啃。不一会儿,鼓面被他湿漉漉的口水浸湿了,他还无知无觉,水汪汪的大眼瞅着魏箩,张嘴啊啊哇哇一通乱叫。
魏箩把拨浪鼓从他手里拿出来,又擦了擦他的下巴的口水,皱着眉头“哎呀”,“你怎么这么贪吃?这是不能吃的,脏脏。”说着刮了刮小赵曦的鼻子。
小赵曦不明所以,倒是没闹,眼珠子一转,看向魏箩的身后。
魏箩有所觉,转身看去。赵玠刚从外面回来,外面寒风扑面,他进来时带着一身寒气,没有直接走到魏箩和赵曦面前,先去一旁的火炉边烤了烤手,待身上的寒气消散了,才走过去道:“怎么,西瓜不听话?”
魏箩摇头说没有,替赵玠解下狐裘披风,问道:“你进宫了?陛下身体如何?”
赵玠语调平淡道:“不大好,昨日连床都起不来了。”
魏箩闻言,没有言语。
自从两个月前陈皇后移居善安寺后,崇贞皇帝便一病不起,药石罔效,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之间便倒下了,竟连一点征兆都没有。这阵子太医轮番给皇帝诊治,却丝毫不见效。皇帝如今已有半个多月不曾早朝听政,命赵玠为监国,代为处理政务。是以近来赵玠政务繁忙,时常早出晚归,许久没有好好陪过魏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