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箩没料到是因为这个,嗫嚅了一下,说不出口。“没什么。”
这表情哪像是没什么的样子?魏箩不说,赵玠多少也能猜到一些,定是跟孩子有关的。赵玠伸手把魏箩揽进怀里,脸贴着她的脸蛋磨蹭,“阿箩,别放在心上。”
魏箩闷声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从他怀里爬出来,捧着他的脸认认真真地道:“大哥哥,你给我请一个大夫吧。”
赵玠薄唇轻抿,不言不语。
魏箩直起腰,抵着他的额头,语速缓慢:“你去请大夫……看看我,我是不是真的……”不能生。她越想越沮丧,小嘴一瘪,竟有些想落泪。若真的是这样,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陈皇后,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赵玠。
赵玠吻住她的嘴,堵住她后半截话。亲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她道:“小笨蛋,你怎么知道一定是你的问题,或许是我无法生育呢?”
魏箩眼睛红红地瞅着他,半响才道:“那就更应该看大夫了!”
赵玠叹了一口气,把她重新搂进怀里。也不说究竟请不请大夫,弄得魏箩心里愈发没底。
*
过去三五日,魏箩等赵玠从神机营回来,三两步跑到他跟前道:“我要出门。”
赵玠低头看她,小姑娘想必等了她很久,脸颊被外面的阳光蒸得粉粉嫩嫩的,鼻尖冒出一层薄薄的汗珠,也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赵玠掏出汗巾替她擦擦汗,问道:“出门做什么?你不是最厌烦夏天么,今日比往常都热,改日再出去吧。”
魏箩摇头说不,绷着小脸,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你不答应我请大夫,我只能自己去医馆了。今天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是要出去的。”
赵玠的手顿了顿,定定地瞧着魏箩。
魏箩从他身边绕过去,认真地道:“我走了。”
只不过没走两步,便被赵玠拦腰抱起来,抗到了肩上。魏箩大吃一惊,紧紧地攀着赵玠的身体,只觉得头晕目眩,“你干什么呀?”
赵玠一手固定着她,一手狠狠地拍了下她的屁股,很是头疼道:“天都黑了,你就算这会儿出去医馆也关门了。老实一点,明日我就去请大夫来。”
魏箩满肚子委屈,默默地不吭声。
赵玠把她放到罗汉床上,她一下子跳起来,狠狠地撞到赵玠的额头上,“砰”地一声。这下可好,不仅屁股疼,连头也疼得要命!
用过晚饭,赵玠打湿了一条湿巾子覆在魏箩额头上,脸上明晃晃地写着“看你还老不老实”。
魏箩身心俱疲,伸手抓住赵玠的袖子,可怜巴巴道:“疼。”
赵玠无奈地低叹,他的额头上也红了一块,只是不如魏箩那般娇气,上点药便无碍了。“知道疼方才为何忽然跳起来?”
魏箩自然要反驳:“你把我打疼了,我哪能坐啊。”
为了给这小姑娘赔罪,晚上赵玠亲自伺候魏箩洗漱更衣,总算是把她哄高兴了。睡觉前魏箩窝在赵玠怀里道:“你方才答应了,明儿记得请大夫。”
赵玠顺了顺她的毛,“嗯,睡吧。”
前几日赵玠之所以不同意请大夫,是因为他心中也有些不安。若真诊断出来什么,他不想看到魏箩沮丧伤心的模样。他的小姑娘,就该是娇气任性、没理也能说出三分理的。
翌日晌午,管事领着一个大夫走入章台院。
这位大夫姓孙,据说是专门医治妇女疾病的,对女性有诸多研究,颇负盛名。孙大夫来到王府没有乱看,得知是给王妃看病,不由得更谨慎了一些。走进内室,孙大夫瞧着榻上标致无害的小姑娘,竟是松了一口气。
本以为能嫁给靖王爷的姑娘定是凶悍泼辣,未料是这般玲珑可爱,他一路提着的心放了下来,语气柔和道:“不知王妃想让老夫看什么?”瞧着跟玉娃娃似的,声音稍微大一点,就能把她吓坏。
魏箩屏退了丫鬟,看了看一旁的赵玠,再把目光放到孙大夫身上,“大夫,我嫁给王爷半年有余了,至今仍未有身孕。你能不能帮我瞧瞧,我是不是不易受孕?”
赵玠盯着孙大夫。孙大夫顶着压力上前,拿了一块丝绢垫在魏箩的手腕上,宽慰道:“只半年而已,有的夫妻成亲三五载才有孩子,王妃倒无需太过着急……”
把完了脉,孙大夫又让魏箩躺在罗汉床上,轻轻按了按魏箩的小腹和肚子,脸色慢慢凝重起来。
☆、第158章
魏箩时时刻刻盯着大夫的表情,见状心里跟着一紧,忐忑地问道:“怎么了?”
孙大夫正了正色,问了魏箩几个常见的问题。譬如每次来月事时是否会小腹坠痛,冬季是否会手脚发凉等等,魏箩一一点头道是。
孙大夫问完以后,心里大约有了一个底,对魏箩和赵玠道:“回禀王爷王妃,王妃此乃宫寒之症,气血两虚,若想受孕,恐怕比一般的女子要难上几分。”
魏箩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身下的褥子,下意识看向赵玠。赵玠比她更镇静一些,问道:“可有调理的办法?是否会对身体不利?”
孙大夫毕竟是专门给妇女看病的,这种病症对他来说手到擒来。一边手娟帕,一边道:“调理的办法自然是有,对王妃的身子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补血养气,只会让王妃更加康健才是。”孙大夫卖够了关子,见魏箩一脸紧张,这才笑着道:“王妃首先应当注意保暖,莫要再受寒凉。其次每日用热水泡脚,泡两刻钟左右。再者,若能每日用艾条温灸气海穴和关元穴两个穴位,效果会更加显著。”
魏箩认认真真地记了下来。
孙大夫起身伏在一旁的朱漆翘头案上又写了一副调养的药方,“这服药王妃每日配合鹿胎膏一起服用,切记一日两次,不能多也不能少。”
魏箩让金缕接过药方,忍不住问道:“若是我按照大夫说的做了,就能怀孕么?”
孙大夫笑笑,“自是可以,王妃还年轻得很。”
魏箩又问:“那得多久呢?”
孙大夫道:“此事因人而异,老夫也说不准确。若是王妃身子调理得好,应当很快就能有小世子了。”
旁的人魏箩都不放心,便命白岚跟着孙大夫一块回去拿药材,另外付了诊金。送走孙大夫后,魏箩时时刻刻记着孙大夫的话,立即吩咐金缕去烧热水来,她要泡脚和温灸。王府没有擅长温灸的大夫,还需去外头寻找。魏箩眼巴巴地看向赵玠,赵玠接触到她的目光,踅身去了门外,叫来朱耿和杨灏。
“王爷。”两人齐齐应道。
赵玠道:“给你们一日时间,去将盛京城内所有擅长温灸的大夫都找来。”
两人怔了怔,一天时间把盛京城走一遍都困难,更别说还要找温灸的大夫了。然而抬头一见赵玠面容严肃,没有丝毫玩笑之意,便低头道:“是,属下这就去。”
赵玠走回房间时,魏箩已经坐在美人榻上开始泡脚了,见他回来问道:“去找了吗?”
赵玠颔首,坐到魏箩身边,“这下放心了吗?”
魏箩弯了弯眼睛,点了点头。很快又惆怅起来,拧巴着小脸儿问赵玠,“你说,若是我调理不好,依旧生不出孩子呢?”
赵玠握着她一只手,拿到手心里把玩,理所当然道:“那就不生。”
魏箩不可思议地瞧着他,“可你没有孩子怎么成?皇后娘娘想抱孙子想很久了。”
赵玠偏头,抬眉看着她。
魏箩的双手撑着榻沿,思忖许久,才下定决心道:“你不要纳妾,也不能有别的女人。”她抿着粉唇,声音有些哽咽,“若是你真的需要子嗣,必须碰别的女人,那就先别让我知道,也别让我看见她,等我们和离了,你再把她接到府里来。”
屋里安静得厉害,许久没有声音。
直到魏箩忍不住抬头,才发现赵玠神情阴冷,脸色难看得骇人。他咬牙切齿地问:“你说什么?”
魏箩第一次见赵玠对自己露出这种表情。以前他只会对别人这般,对自己永远带着三分笑意,即便心情不好,也舍不得对自己说一句重话。如今他这个表情,让魏箩的心跟着一缩,“我……”
“不可能。”还没说完,便被赵玠狠狠地打断。
赵玠的手紧握成圈,愤怒得几乎想紧紧地握住这小姑娘的脖子,生啖她的肉,生饮她的血。她到底还是没能明白他的意思,他不在乎她能不能生育,只要是她,这就够了。可是她说什么?为了这件事要跟他和离,还容忍他娶别的女人?赵玠真想撬开她的脑壳儿,瞧瞧她脑子里想的什么东西。
魏箩说完就后悔了,不安地伸手抓住赵玠的手,“我刚才只是随口一说,那不是我的本意,你不要生气。”
赵玠一动不动,更没有反手握住她,只闭了闭眼颇为疲惫道:“我去外面走走。”
魏箩知道他生气了,若真让他出去,不把误会清楚,拖得越久积怨越深。她忙站起来拽住他的袖子,“不要,你不能出去!”
哪知却忘了自己正在泡脚,双足踩在木盆里,踉跄了一下就往前跌去。魏箩闭上眼,心道完了,这下肯定会摔得很疼。可是她没感觉到疼痛,只觉得很温暖,一抬头,赵玠正面无表情地瞧着她,轻启薄唇:“不要以为投怀送抱我就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