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隐于宅 (清水娆)

“怎么？不合胃口？”萨孤缇曜反应敏锐地问。

谢小桃摇头，没有回答。事实上，的确是有些不合胃口，毕竟这是按照苍鹜的口味习惯来做的，对于自小就在大越生活的她来说，并不是十分对口。

萨孤缇曜好像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以前，你在大越的时候都吃什么？”

“也是这样的荤菜和素菜。”谢小桃答。

“那你为何吃的这样慢？”萨孤缇曜十分不理解。

谢小桃彻底放下了碗筷，“虽然荤菜和素菜都是一样的，但口味终归不同。”

“如何不同？”萨孤缇曜继续追问。

大越的菜肴口味多变，要谢小桃如何开口回答呢？“不同之处有很多，非要我说的话，我还真就说不出来。”

“既然苍鹜的饭菜如此不合你的胃口，那下次你就自己做。”萨孤缇曜道，继而站起了身子，向着房间外面走去。

谢小桃愣住了。他这是在生气吗？“只要你同意我去厨房，我倒是求之不得。”

萨孤缇曜没有理睬她，甚至连头都没有转过来。

“等一等。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吃过东西了，是不是可以叫我见一下阿芜了？”谢小桃叫住了萨孤缇曜，说起来她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阿芜了。

萨孤缇曜嗤之一笑，“吃过东西？这也算你跟我讲条件的筹码吗？你现在不过是个奴隶，有什么资格和我谈这些？”摞下这一番话后，他便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799国师之言

萨孤缇曜径自走回到自己的房间，直到将门关上，才是卸去了那一脸的冷漠，脑海里不觉回荡起这几日所发生的事情。

之前，他不过是想试探试探谢小桃到底有没有本领，成为那个可以并肩站在他身边，并且帮助他实现毕生心愿的女人。所以，才会逼迫她去参与什么抢珠活动。

可当萨孤缇曜坐在看台上，看见谢小桃几次都险些出事的时候，他的心竟然不受控制地揪了起来，特别是当发现那个瘦弱的女子竟然是从高塔上摔下来以后，便是再也顾不得什么王的威严，快速冲了过去，在半空中将之拦下。

当时虽然是有惊无险，可谢小桃还是在坠落的过程中，不慎撞到了额头，导致整整昏迷了两天。

在谢小桃昏迷的那段时间里，萨孤缇曜就那么静静地守在她的身边，几乎一刻都没有合眼。

说实话，萨孤缇曜真的害怕谢小桃会真的一睡不醒，害怕真的会永远失去谢小桃。那种害怕与他毕生的夙愿并无关系。

我这是怎么了？萨孤缇曜默默地问着自己，怎么会因为一个女人就变成了现在这个这样？

一向冷漠自持的萨孤缇曜还从来没有尝试过这种感觉，他并不清楚，其实他已经爱上了谢小桃，而且是从很早以前就爱上了。

记得第一次遇见谢小桃的时候，萨孤缇曜只是觉得谢小桃是一个比寻常女子都要生得好看，特别是那一双如深如幽潭，却仿佛笼罩着一层月光般迷离的眼睛，说是澄澈，却又夹杂了很多故事，勾得人想要一窥究竟。

然而，那时的萨孤缇曜并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在那双眼睛的背后，到底是怎样的故事，却是意外发现了几分倔强与孤高。在苍鹜是绝对不会有人用那样的倔强和孤高的眼神看他的。

萨孤缇曜有些意外，不明白已经沦为“亡命之徒”的谢小桃有什么资格，还可以保持着那份清高。在他眼中，谢小桃的那份清高孤傲只会给其带来不必要的祸端。

为了叫谢小桃主动卸下所有的骄傲与坚持，萨孤缇曜便是心血来潮的将其赶出了王城，并且命人看守净空师太与连翘，不准她们偷偷去救济谢小桃。

萨孤缇曜以为这样就可以彻底改变谢小桃，逼着她跑回来求自己，奈何事与愿违。即使谢小桃所面对的环境再如何的恶劣，她也始终都没有动那回来的心思，甚至是挺着大肚子，在山间利用不多的材料给自己修好了一座小屋。

在谢小桃独居深山的那段日子里，萨孤缇曜也曾经偷偷跑过去看过她，看见的却是那面对苦难依旧可以欢喜地笑着的女子，令她发笑的原因都很简单，可能是因为意外发现了一棵果树，或是找到了一片野菜，那样的笑容干净且纯粹。

就是那样的笑容，使得谢小桃深深驻扎进了萨孤缇曜的心。萨孤缇曜一边等着谢小桃的回来求饶，一边不受控制地想起那样一张恬淡却美丽的容颜。又挨了一个多月，他终于是挨不住了，终于是带领一队人马冲上了山林，其实，他完全不用亲自去的。

后来，谢小桃被成功接了回来，萨孤缇曜借着两人共乘一匹马，偷偷从背后环住了谢小桃的娇小的身体，却是感受不到一丝丝的温暖。

那一刻，萨孤缇曜才明白，不管谢小桃经历了多少磨难，还是不可能会主动低下那高贵的头的。于是，萨孤缇曜把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一并带回了王城。

……

过了许久，萨孤缇曜才从回忆中慢慢收回了心神，凝视着桌面上摆放的那一碟青提子，仿佛每一颗的上面都画着谢小桃的脸。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王，国师求见。”

萨孤缇曜怔了怔，敛起脸上多余的表情，对着门外大声道：“叫她进来。”

不消多时，净空师太便是从外面缓缓走了进来。她看着萨孤缇曜，纵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桀骜与阴鹜，但夹杂在其中的淡淡的疲倦却还是轻易将之出卖。

净空师太有些意外，却还是不动声色地避开了目光。

萨孤缇曜捏了一颗提子，丢到了嘴里，“去看过你那宝贝徒弟了？”

净空师太如实地点了点头。自从听说萨孤缇曜从谢小桃的房间里出来以后，她便是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帮着谢小桃好好检查了一下身子，适才跑过来。

“怎么样？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吧？”萨孤缇曜笑着问，语气是那样的轻松。

“多亏王的照顾，小桃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净空师太道。

“是你徒弟命大，怎么弄都弄不死。说实话，我都有些佩服她那顽强的生命力了。”萨孤缇曜极是讽刺地说，但谁又能保证那样的讽刺当中不是在针对他自己的呢？纵然谢小桃的生命力再如何的顽强，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女人，若不是他不小心叫谢小桃住进了心里，又怎么可能会一直在意？

净空师太没有说话，抑或说从萨孤缇曜的声音里，已然得到了答案。她肯定萨孤缇曜对谢小桃一定动了别的心思。

“国师，你真的觉得你那徒弟就是可以助我一统天下的奇女子吗？”良久的沉默过后，萨孤缇曜终于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是怀疑，还是想要试探什么？

净空师太沉吟片刻，如实地点了点头，“如果不是，我也不会在她身上倾注那么多的心血。”她明白，这个时候的萨孤缇曜并不是真的在质疑谢小桃的能力，而是希望找到一个可以把其永远留在自己身边的理由，毕竟在苍鹜的王城里还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别国的女子。

“要如何做，才能尽快实现我的心愿？”萨孤缇曜追问。

净空师太看向那个男人，耍了一个小心眼，“要她诚心归顺于你。”这是在为谢小桃打算。由于之前月子还没有坐满，就被萨孤缇曜打入了阴凉的大牢，所以谢小桃的身子要比寻常女子要寒凉许多，需要好好调养才是。

净空师太害怕他日萨孤缇曜心血来潮，又会想出什么鬼点子，变相折磨谢小桃。可除了这一层原因之外，她的话也不无道理，如果一个人不能心悦诚服地追随于萨孤缇曜，便不可能帮助其实现一统天下的宏图霸业。

……

已经在床上足足昏迷了两天，哪怕是谢小桃才刚刚醒过来，也比平时要来得精神许多。在床上又躺了半日，便是再也躺不下了。

这个时候，连翘拎着食盒走了进来，将里面的菜肴依次放在了矮桌上，“小姐，过来吃东西了。”

谢小桃走了过去，看见的是白粥青菜，都是在大越常吃的那种，比起白天萨孤缇曜命人端上来的那些荤菜，不知要显得诱人多少倍。

谢小桃径自坐了下来，接过连翘手中的粥碗，开始品尝起那些菜肴来。说实话，她是真的有些饿了，毕竟已经两三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

“真好吃。”谢小桃由衷地夸赞着，又给自己夹了一些青菜。

“什么东西这样好吃？”就在谢小桃津津有味吃着东西的时候，门外却是想起了一个阴鹜的男声，不是萨孤缇曜还会是谁？

此言一出，谢小桃的好心情便是在瞬间化为乌有。她慢慢咀嚼着嘴里的东西，看着萨孤缇曜迈着从容的大步走了进来。

萨孤缇曜将目光落在了桌子上，看见的只是一些青菜白粥，不觉好奇起来，“这就是你想吃的东西？”

谢小桃没有答他。她之所以会分外喜欢这些青菜白粥，除了合乎她的口味以外，里面还有一种家乡的味道，这才是那些荤菜所不能比拟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