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家都翘首看屏翠楼的八姨娘朱乐珊会不会再去闹事的时候,谁也没想到对这一切突变反应最大的,却是大家一向敬畏的女主人——梅夫人闵朝梅,这位近年来越来越有主母气象的主子,听到这个消息后,居然一扫平日的端庄蔼然,怒气冲冲去了大帅的书房。
没有人知道大帅百里稼轩和闵朝梅说了什么,守在门口的小书童只看到梅夫人出来的时候,已经清减不少的脸,又惨白了许多,她脚步有些踉跄的回到自己住的昭阳楼。尽管百里稼轩的赏赐很快络绎不绝的送过来,但梅夫人依旧称病,把内院一切事务都扔给了七姨娘谢琳曦处理。
另一边,六姨娘林飞仙的飞仙阁里,也迎来了纡尊降贵的五姨娘汪嘉惠,两位一向交好的姨娘边嗑瓜子边闲聊,看着五姨娘汪嘉惠悄悄打量自己的情形,六姨娘林飞仙忍不住一笑:“甭看啦!不就是想问我前段日子为什么不掺和、也不让你掺和嬉春轩那边的事儿吗?”
汪嘉惠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但素来心性直率的她还是爽快点头:“对,她害何勇死了人手,我爹爹和我也丢了面子,我想起来就有气,恨不得扇她几巴掌解解心头恨!难得大帅生了气,连她绝食都不管,她那么不得脸的时候,你还不让我去踩她——唉……没想到她居然真缓过来了……”
林飞仙“哧”的一声笑,摇摇手中的扇子:“人家什么时候不得脸啊?这事不明摆着的吗?我说句不好听的,你别生气——咱们这宅子里,虽然看着花团锦簇的,可是仔细一瞧:去世的月夫人、如今的梅夫人、静光阁的那位四姨娘,您这位五姨娘,还有正当家作主的七姨娘,你们不是很像吗?”
汪嘉惠低头,缓缓吐出一枚瓜子皮,只觉得嘴里涩涩的:“我知道,我们几个人,一人背后一方势力,大帅为了这个,才娶我们进门……”
“那倒不全是,”林飞仙笑吟吟的:“我在戏班子唱戏的时候,可就听说咱们汪家二小姐石榴裙下的倾倒者无数,大帅也是个眼睛毒的,不是一等一的人才,他才不往回娶呢,你当他是猪,见颗白菜就拱啊?!”
“呸!”汪嘉惠又笑又怒:“你这张嘴!荤素不忌,真欠大帅抽你!”
“呵呵,虽然是笑话,不过你们几位确实都是一等一的人才,再加上背景雄厚,这才是大帅娶妻娶妾的标准——可偏偏,还多了我们三个不符合这个标准的……”
汪嘉惠脸色暗了暗,林飞仙已经自顾自接下去:“你也不用怕打击我,我就是个江湖卖艺的女戏子,因为机缘巧合救了大帅,又有几份姿色,大帅才接我进来;可是三姨娘呢?她有什么功劳?即使是八姨娘朱乐珊,为什么能进府?谁看不出来她长的和三姨娘有八分像?”
“所以——”汪嘉惠看着林飞仙:“所以你一直不招惹文含樱,可她这五年跟连昊然不清不白,大帅是男人,心里早就不痛快啊,你看当时都没亲自把她接回府,再说——她一个快三十的女人,就是一朵花,都要谢了,凭什么还和我们争?”
“嗯,”林飞仙笑眯眯的点头:“能说这话,充分证明你确实才十七八岁,不够深沉——”敏捷的躲开汪嘉惠砸过来的扇子,她笑着指一指昭阳楼的方向:“你看人家梅夫人,这回干嘛这么冲动?就是经过这几次折腾,她彻底想明白了,这府里,她最大的对手,就是这位文姨娘!”
“想明白了还去自讨没趣!”汪嘉惠狠狠揪下身边茶几上一朵开的正盛的牡丹:“感情拿我们都当看热闹的,连龙套都不算呢!”一片片揪着花瓣,她突然停住手,盯着林飞仙:“你干嘛告诉我这些?!卖弄你聪明?!”
林飞仙脸上的笑容敛了敛:“我从来到这府里,梅夫人虽说从没难为过我,可也没正眼瞧过,心里就是拿我当个戏子看,七姨娘八姨娘嫁进来了,也是对我敬而远之;只有你五姨娘,一直没嫌弃我出身,拿我当个能说话的人,所以这些事,我只和你说,也只说这一回……”
看着渐渐动容的汪嘉惠,林飞仙又恢复了一脸的满不在乎:“我出身低,要是还不卖弄卖弄我聪明,不是连你都不待见我啦?!那我还不在这宅院里闷死,还不如回戏班子挂牌登场来的痛快呢!”
“飞仙——”汪嘉惠喊了一声,看着她娇艳摇曳的笑容,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总之啊,咱们就学学人家七姨娘吧,你看她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那天梅夫人一去惜春轩请罪,没等大帅张口,她就跳出来给梅夫人个下马威!现在更是聪明,甭管别人怎么闹,她就是踏踏实实把管理内宅的权力接过来,在仆妇里有了威信,天长日久的,在大帅跟前也说得上话,至于看惜春轩那位不顺眼,”她笑一笑:“上有梅夫人,下有屏翠楼那位刚死了哥哥的八姨娘,你还怕看不到热闹啊?”
“谢琳曦,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汪嘉惠想到和自己年纪相仿,现在却举止行动一帮管事婆子丫鬟围着伺候的七姨娘谢琳曦,心里酸酸的,想了想,再看看对面的林飞仙,林飞仙盯着手上的镯子,也不知在想什么:“你就这么甘心一直看热闹吗?”
林飞仙回过神来,懒懒的开口:“我又没入大帅的心,又没有娘家实力,要不然怎么办?就这么看着呗!”
汪嘉惠也沉默了,暮色,渐渐笼罩住飞仙阁,灿烂的晚霞,把飞仙阁映的如同着了火一样,发散出绚丽的光芒……
☆、一年风雨又逢春
飞仙阁的这场闲聊,如同锦秋湖官邸许多角落里的窃窃私语一样,似乎都没有传进惜春轩,打扰那里的宁静和愉悦。
作为贴身丫鬟跟了含樱四年多的塞雪,惊讶的发现,这位一直即使笑也只会浅浅笑的主子,如今居然也有孩子气般朗朗笑出声的时候。
——自从百里稼轩来过、并且披心沥胆的对含樱说出那番长长的话后,含樱就如同初春的柳枝,从萧瑟中泛出了新绿。
百里稼轩似乎也变了一个人,他几乎每天忙完公事之后,都到惜春轩,或者留宿,或者吃过晚饭后再离开。含樱身体虚弱,打了两天营养液后开始能进一些流食,他晚餐时也就笑吟吟的陪着喝粥。含樱一天晚上做梦哭醒过来,他就让塞雪等都远离卧室守夜,自己在内室陪着。
含樱请求百里稼轩把江心安葬在夏氏家族的墓地,隔了一天,百里稼轩就带着黄副官他们拍的墓地照片来给她看——他似乎下定了决心,无原则的满足含樱的要求,表达自己的爱护。
而含樱,对着照片痛哭了一场,这场哭像夏日积攒了许久的一场雨,把她心头的尘埃淤塞冲洗干净,哭过之后,她本来已经接近消耗干净的精神,居然焕发出了新的力量。
她配合克里斯蒂安医生的治疗,会在百里稼轩来时与他相对而笑,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脸上也常常带着淡淡的笑意,美好的如同一个梦境。
塞雪默默的关注着主子的变化,她在心里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自己的主子,不完全是一个深闺之中见血就晕的柔弱女子,她在血色战场中面对招降毅然跳进过蓬江,她曾经在避居静园、身有残疾的情况下杀过威胁到七姨娘谢琳曦生命的侍卫;至于江心的死,似乎也在她哭过一场后,就深深的埋在心里。
日子一切都在好转,唯一让塞雪有些疑惑的是:含樱似乎把惜春轩当成了一个封闭的小天地。
她开始治疗后,七姨娘谢琳曦、五姨娘汪嘉惠和六姨娘林飞仙都陆续差人送来礼物,她一概不见,下人接了礼物,她也不安排回礼;即使四姨娘陆静雅差人送来补品,她也一样处置;
百里稼轩提出给惜春轩增加仆妇人手,她推脱过段时间再加人;
连百里稼轩提到让玉斐过来给她伺疾,她似乎心动了一下,很快也婉言拒绝了……
就这样,除了百里稼轩,其他各房的主子,都被她屏蔽在外,而百里稼轩,也默许了她的做法。
转眼间,七八天过去,含樱能下地,拄着拐杖自己走路了,这天早晨,她由塞雪搀着在后院花丛中慢慢散步,看着满园明媚的月季花,含樱突然问塞雪:“还有几天月圆?”
塞雪想了一下:“今天初八,还有七天吧?”
含樱点点头,不再说话,她凝神看了园中的月季半晌,指着几株半人多高的花开口:“挑几个会种花的仆妇,把那几棵大的月季都移到凉亭那边,具体的位置我一会儿画给你——大帅一般不来后院,你们也不用特意告诉他。再让梅子去库房,给我挑几批浅颜色的缎子或者纱,白色、银灰都可以。”
“姨娘是要裁衣服?”
含樱微微一笑:“回头告诉你。”
当天傍晚,百里稼轩还没过来,梅子就带着一个婆子捧着两个盘子过来请含樱过目,里面盛了十几种浅色缎子——她现在已经被提为二等丫鬟,因为大丫鬟云竹回家养病一直没过来,惜春轩暂时只有塞雪一个一等大丫鬟,梅子这个新晋的二等丫鬟,自然而然也有了一些机灵的仆妇去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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