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惠被她们的回话气的差点一个倒仰,正要喝骂,含樱已经悄悄止住她,淡淡一笑,看着下面几个婆子:
“老夫人主持内宅事务的时候,端午、中秋,叫戏班子来唱戏,一般都是每个角儿单赏一百块大洋,整个戏班子打杂人等一共赏五百块大洋,由班主自行分配,对不对?”
几个婆子没想到含樱竟会知道这些,嗫嚅半天,没人说话。
含樱继续道:“到月夫人当家理事,因为物价也高了,大帅又接了联军统帅的差事,位份日尊,这戏班子的赏赐也就水涨船高,每个角儿单赏两百块大洋,戏班子打杂人等另赏八百块大洋。
到战乱前一年,中秋夜宴,仅唱戏一项,一共支出三千一百块大洋,另外因为‘九岁红’唱的好,月夫人单赏了他一套头面。”
说着,含樱看向也有些目瞪口呆的嘉惠,笑着商量道:“这虽然是府里战乱之后第一次中秋宴,应该大大操办,不过百废待兴,妹妹你看,是否俭省为要,我们还是按月夫人的例子来操办?”
“姐姐说的是。”五姨娘汪嘉惠嫣然一笑,爽快的拿出支钱的令牌,交给负责安排戏码的管事娘子。
含樱含笑看嘉惠布置完,然后再转头看向地下几个婆子时,脸上的笑容已经淡了下去,语调清泠的问:“吴正媳妇,你虽然现在管的是浆洗房,但是战乱之前,一直是你来负责安排戏码这一块吧?”
一个个头不算高,满眼精明的婆子慌里慌张的跪下磕头:“回姨娘的话,之前是奴婢负责的,不过奴婢……”
含樱挥手止住她的辩解,打量了她一番,最后淡淡的道:“今天我和五姨娘一再问谁知道这一块的成例,你都没有上来说一句话,想来你是年纪大了,脑子有些老糊涂了,那浆洗房的差事,也不适合再做,你回家养老吧。”
那吴正媳妇登时如闻晴天霹雳,一个劲的磕头如捣蒜:“姨娘恕罪啊!姨娘恕罪啊!”
“三姨娘!”一直坐在两人身边小杌子上的杨妈妈,脸色有些不好的开口:“这吴正媳妇家里人口多,费用也大,您就这么把她差事免了,她怎么养活家里人?再一个——”
杨妈妈声音里带了冷意:“她好歹是家里的管事妈妈,您——说免就能免了?”
“哦,”含樱被杨妈当众顶撞,也不生气,淡淡的开口:“那杨妈妈你就走一趟吧,替我问一声梅夫人:如果有刁奴办事不尽心,故意欺主,遇到主子差遣,还敢推三阻四,这样的刁奴,应该怎么处置?”
杨妈妈被她噎的愣了一下,要是她回去这么说,梅夫人肯定也不能公开庇护吴正媳妇。
含樱似乎没看到她的迟疑,微微侧头吩咐身边的梅子:“梅子,你陪杨妈妈走一趟,免得她话说不清楚。”
梅子立刻脆生生的答应一句:“是,奴婢遵命。”
说着,梅子走到杨妈妈身边,搀住她:“杨妈妈,奴婢扶着您?”
杨妈妈看含樱竟敢当众怀疑她不老实传话,还安排梅子监视她,被气的手脚发冷,但看上座的含樱和嘉惠看向她的目光都不善,知道如果真的顶撞起来,两人毕竟还是名义上的主子,自己这个奴才肯定要吃亏,因此,只能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梅子!”含樱看着走到门口的两个人,又微微抬高了声音:“梅夫人现在卧病在床,万一你们过去,梅夫人正睡着、没法见你们的话,你们也不许多惊扰梅夫人,直接回来,告诉我和五姨娘,给大帅打电话请示好了。”
“是!奴婢记住了,绝不敢拖延时间,耽误姨娘和五姨娘处理事务!”梅子大声回答。
杨妈妈脚步一顿,然后就头也不回的快步走了出去!
☆、立威(二)
眼看杨妈妈满脸不忿,却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的退下,议事厅里一片安静。
“宴客用的金银器皿,提前几天能预备好?有没有安排专人保管?”
含樱若无其事的继续询问下一项布置,金银器皿房的管事妈妈前两天刚刚被五姨娘汪嘉惠的二十板子打的躺在家里养伤,这会儿过来的,是一个临时被推出来顶缸的器皿房婆子,听见含樱询问,赶紧战战兢兢的出来回禀:
“禀三姨娘五姨娘,金银器皿房共有‘蟾宫折桂’金碗盏四十套,供主席四桌使用;‘月满清辉’银碗盏一百二十套,可供女宾席十二桌,八月初十就可以全部清洗一遍,八月十四再清洁一遍之后,就可以交给厨房使用;奴婢和两个妈妈负责保管和交接。”
含樱点点头:“好。那剩下的四十桌,是由茶房来准备越窑杯盏,对吗?”
茶房的管事妈妈也忙低头出来恭恭敬敬的回话。
五姨娘汪嘉惠惊讶的看着含樱,没想到含樱竟然对内宅的管理了若指掌,茶房的妈妈少说了三十套越窑“雨过天晴”碗,含樱都立刻指了出来。
汪嘉惠再往下扫了一眼,只见议事厅里的管事妈妈脸上神色都是又惊又惧,被点到名字回话时,都打起精神加倍的小心翼翼。
看着一群原本懒散的管事婆子这会儿都表现的服服帖帖,嘉惠一阵开心之余,再想想都是含樱的威风,自己忍不住又有些不自在。
等几桩差事安排的差不多了,就听到议事厅外守门婆子通禀一声,接着杨妈妈和梅子走了进来。
杨妈妈在众目睽睽下,不情不愿的向含樱和五姨娘汪嘉惠福了一福,回禀道:“我们夫人说了,吴正媳妇既然如此不堪大用,那就褫夺了差事算了。”
原本一直跪在地上的吴正媳妇,听到这个消息,登时两眼一翻,就晕倒在地上,立刻有守门的婆子进来,将她拖了下去。
含樱和汪嘉惠相视一笑,在众人的惴惴不安中,含樱喝了一口茶,笑着问五姨娘汪嘉惠:“汪妹妹,内宅规矩我还不太懂,今早几位管事娘子都迟到了,妹妹看应该如何惩罚才好?”
汪嘉惠看着一瞬间全都可怜巴巴望向自己的堂下众人,朗声一笑:“当差当差,要的就是忠心和尽责,纵然你家里突然又什么事情,难道自己来不了,连个能帮着告假的人都来不了吗?
既然迟到,每人五大板;迟到了,来之后还若无其事,罪上加罪,每人再加五大板!”
堂下顿时“哗啦啦”跪下一片:“姨娘开恩啊!姨娘开恩啊!”
说着,汪嘉惠有意顿了一顿,满意的看看堂下跪着的众人,拖长了声道:“原本立时打了你们,便是打死了,也不冤枉,不过念在你们都是锦秋湖官邸里积年的管事妈妈了,或多或少都有几分体面;马上又到了中秋家宴,我和三姨娘也不忍带一帮子病残伤员去招待客人,所以,板子可以先记下,等中秋家宴结束,表现优异的,板子可免;循规蹈矩的,可用两个月月钱顶罚;要是出了纰漏的……”
她冷冷笑笑:“说不得,几辈子的情面可就顾不上了,就等着挨了双倍的打,再收拾包袱,滚出锦秋湖官邸吧!”
“奴婢们谢姨娘恩典!”
含樱喝了口茶,笑着看汪嘉惠软硬兼施的处理完,半句没有插言。
等处理完事务,含樱回到惜春轩,梅子一边给含樱捶腿,一边语声轻快的回答:“姨娘,奴婢陪着杨妈妈回昭阳楼,她一路气的脸都黄了,到了昭阳楼,她还想让奴婢等在外面,自己进去回禀,结果奴婢坚持跟进去,杨妈妈只好一句一句,按您的吩咐去回禀梅夫人,梅夫人气的脸都白了,砸了一个茶盏,然后才吩咐革了吴正媳妇的差事的!”
说着,梅子有些后怕的看看自己膝盖的地方:“要奴婢说啊,梅夫人那茶盏可不是因为吴正媳妇摔的,当时差点就砸在奴婢身上,偏偏她还不能真的骂奴婢,只能口口声声说吴正媳妇不堪大用!梅夫人身边的湘灵,还得赶紧过来,给奴婢道歉。”
含樱悠悠的听她说完,想了想,才问一句:“你看梅夫人气色怎么样?”
梅子犹豫了一下,皱眉道:“奴婢瞧着,梅夫人竟是瘦了不少,骂人骂到急处的时候,还好一阵呛咳,看着竟是病的不轻的样子。”
含樱有些意外:“不是说就是着了暑气吗?今早我和五姨娘问进来问诊的大夫,对方也说没什么大毛病啊?”
说着,一个模糊的念头从含樱脑海里闪过,但念头闪的极快,她一时也没想明白。
梅子认真的点点头:“那奴婢想办法探听一下,看是不是那大夫没说实话。”
两人正说着话,门帘掀处,是顾妈走了进来,给含樱行完礼,就笑着问含樱:“姨娘前几日熬夜听奴婢讲府里的事,今天要不要歇一下,晚点再听奴婢禀报?”
含樱盈盈一笑:“顾妈,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要不是你想方设法给我搜集到府里历年的规矩,我今天也震不住那群管事妈妈。”
“就是就是!”梅子忍不住兴奋的把今天早晨的情形给顾妈讲了一遍,末了,更是兴奋的断言:“顾妈你是没看到当时的情形,太解气了!我看这一下,内宅里的人轻易不敢跟姨娘炸毛了!”
顾妈也笑的眯了眼睛:“是姨娘聪慧,竟然把那么繁琐的事儿都生生记住了。现在有玉斐少爷在身边,又收服了这些管事妈妈,以后府里府外,谁不要高看姨娘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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