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敬已翻身侧对她,开始轻咬她的耳珠,刘玉洁没反抗,甚至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可那双淡淡凝视上方杏眸到底泄露了一丝波澜,原来她还是怕的。
韩敬已亲了亲她脸颊,闭上眼,呼吸均匀,没有一丝起伏。
就在她以为他睡着了,悄悄转过头,一面警惕盯着他一面摸出藏在枕下的玉簪瞄准他脖颈的时候,他忽然说话,“如果你不困,那我只好做让你后悔的事了。”
叮——
玉簪坠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当清晨的光线朦朦胧胧的穿进来,韩敬已睁开眼,有瞬间的恍惚,还以为这是阜南道,如若不是她怎会躺在他怀中,重又闭上眼,脑子却清醒了。
眨眼又过了一个月,九安杳无音信,小灰来过一次,脖子上的纸团不见了,起先刘玉洁有点害怕,莫不是被人截获?转念一想,不应该啊,倘若被人发现韩敬已断不会饶了她,那么就是九安收到了消息却因为某些原因一时没法回复。
反正纸团被人为的取走,因为捆绑的时候她用了些技巧,就是为了这一天好用来分辨。
养伤的五十多天里,刘玉洁终于摸清了大概地形,山庄地势险要,大院子套着小院子,一环扣一环,规模自是小不了,这些山匪未免也太有钱了,也难怪官兵久攻不下,这里的地形怎么看都是好出不好进。
而韩敬已一直没动静,也让刘玉洁看到了希望:一旦有机会他比谁都想撤离,如今一点离开的风声都没有,想必是被沈肃围住了吧,只要沈肃不放行,他就别想轻易离开秦州。
骨裂的恢复期比骨折要快许多,想必韩敬已给她用了最好的药,在养伤的第一个月除了稍用力按压伤处,平时做点正常事已经感觉不到痛苦,之后的日子基本以食补为主,如今统共过了五十六天,她已经可以像正常人那样行动。但为了防止韩敬已图谋不轨,她不得不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好似一碰就疼。
阿如将熨好的衣裙抱进屋中,坐在榻上仔细分类叠整齐,见刘玉洁歪在床上困恹恹的,不由摇了摇头,起身来到她身畔小声道,“娘子,殿下让您出来晒一会子太阳,这个时辰的阳光不烫人,再晚一些可就热了。”
这些日子刘玉洁愈来愈懒,弱不禁风似的,一半装的,一半却也是……身不由己,她困倦的很。
不知睡了多久,耳廓麻酥酥的痒,她打个机灵,懒懒的睁开眼,一怔,困意全无,水润润的眼眸照着韩敬已的身影。
“前些日子让你睡你还不听话,如今怎么又这般嗜睡?”他食指缓缓描着她脸颊的一片皮肤。
刘玉洁别开脸,佯装痛苦的哼了声,右手轻轻捂住受伤的左肋。
这回他没有立刻紧张,只淡淡盯了她一会子。
“接着装。”
她僵了僵,不敢再轻举妄动。
“我承认时常因为你变傻,可你也别拿我一直当傻子看待,前些日子只不过想让你高兴高兴遂才配合了下,如今再玩这套,委实没意思。”韩敬已声音平和的没有一丝波澜。
她微微瑟缩,“我不这样,你会放过我吗?”
他没回答,却反问,“阿玉,我究竟哪里不如他?”
“你哪里都不如。”
“再具体点。”
“他……不会让我感到害怕……”刘玉洁起身,下意识的攥着前襟。
“为什么怕我?”他黝黑的眼睛望着她。
这么明显的问题还用问吗?刘玉洁觉得好笑,但又笑不出,目光自他脸上扫了一圈,又幽幽收回,“你会逼我做不开心的事。”
“那是因为你不爱我。他拥有你自然可以做尽好人!阿玉,如果你爱我,对我有对他一半的好,我……便没那么可怕。”
“可他即便不能拥有也对我百般怜惜。”刘玉洁抬眸望着他,“你对我做的一切却是为了占有。”
“那不过是他的手段!当初你就不该将与他圆房,一年,两年,我发誓他早晚露出真实嘴脸,你以为他就是好东西,他跟我一样!”韩敬已忿忿不平,一想,“占有?他就不是为了占有,难道天天抱着你念经?”
哪有狗不吃肉的,尤其肉还放在嘴边,他唯一输给的沈肃的便是错误的时光。
“不,他跟你不一样!”刘玉洁无比笃定。
韩敬已看她的脸,深色的眼眸充满了讥讽,一字一顿道,“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他!”
她果然露出一丝惶恐,眼眶微微泛红。
阿如端着托盘垂眸迈入屋内,大约察觉了不一样的气氛,欠了欠身又匆忙回避,却听那小娘子尖叫一声,后面的声音似被堵住了。
刘玉洁惊慌失措的攥住帷帐,不停躲闪韩敬已的拥吻。她的脸色不对,反应也有些异常,韩敬已赶忙放开她红肿的小嘴,也被她蜡黄的脸色唬住,这回不是骗他的。
“阿玉……”他不敢再放肆,惶恐的抱起她。
缓了一会儿,她才恢复如常,神情却恹恹地,一点精神也没有,蜷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就连晚膳也不肯吃,他喂了她两口五色粥,只勉强咽了一口,便趴在床沿不停的呕吐。
韩敬已大怒不已,摔了碗勺,“我就那么脏,碰一下就要吐!”
他只有过她,而她呢,前世今生都跟沈肃那畜生厮混……他愤怒:你凭什么嫌弃我!
阿如带着几个小丫头捧热水的捧热水,端盆的端盆,一阵忙碌过后,这才扶刘玉洁躺下。
生气归生气,韩敬已到底还是怕她身体有什么不妥,遣人招了大夫过来问诊。
大夫先是询问了刘玉洁的日常饮食,又问了伤情,觉得并无大碍,不仅没大碍恢复的还很好啊。最后他又把了脉,不过半柱香便喜形于色,起身走向韩敬已再三揖礼,“恭喜恭喜,尊夫人并非有恙而是你要当爹了!”
话音一落,满室惊悚的静谧。
刘玉洁浑身颤抖。
韩敬已如同被冻住了,右手始终维持方才端茶的动作。
那大夫满头雾水,眨了眨眼,主动打破静谧,刚张了张嘴,就惨叫一声“哎呀”,脑门就被韩敬已手里的杯子砸个正着,剧痛不已。
大夫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血糊了眼睛,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求饶,其实他压根就不知自己做错了啥。
韩敬已抻着两只手站在原地,半晌才无力的重又坐回去,喉结来回滚动,发出低哑的声音,“刘玉洁,我只给你一个选择:把野种弄死!答应了,我们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否则……”他左边的嘴角一挑,笑意寒心彻骨,“我说这孩子是我的,谁又能分得清?”
刘玉洁苍白的小脸瞬间又白了几分。
这孩子……真的已经说不清了!
她被掳走之时正是与沈肃在一起的那晚,如今又落进韩敬已手里。大家都看到了!不止一个人看到!如果她挺着大肚子回去……刘玉洁的神情已然扭曲。
韩敬已听见她牙齿战栗的咯咯声。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5章 106
纵横杏林多年,在这一亩三分地也颇有名气的大夫傻眼了。他摁了摁脑门,很疼,淌血了。没有哪个大夫不喜欢为人诊喜脉的,这活既轻松又有赏钱拿,大家都落得高兴,但作为一个大夫,最倒霉的是莫过于碰上喜当爹的。今天这倒霉事竟让他给摊上了。
同样身为男人,大夫很同情韩敬已的遭遇,不禁为他唏嘘:有权有势又怎样,长得好看又怎样,还不是看不住爬墙的女人。转念一想脑袋被这位爷砸出个坑,他又在心里幸灾乐祸了下:活该!
但他也仅仅敢在心里幸灾乐祸,现下这种情况还是先想想怎么保住小命吧,他战战兢兢求饶,前言不搭后语的辩解,说自己误诊,说自己脑子不大清醒,并含蓄的建议换个大夫试试看。
但大家都知道他的水平,没人相信他会诊错喜脉。而刘玉洁更是再清楚不过这件事的真伪:那晚纵情之后她没服药。因为药丸太甜,吃完了还要洗牙漱口十分麻烦,往往都会留到第二天清晨起床时服下。可惜没等到第二天就被九安捉走了。
她真真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大夫跪在地上不敢轻举妄动,余光瞥见立在身畔的婢女正在悄悄退出,立马一个机灵也跟着跑了。韩敬已没有阻止,一张脸始终无风无浪,但任谁看了都能感觉到这坦然平静的背后正酝酿着巨大的风暴。
刘玉洁的目光慢慢的停在了韩敬已的脸上,她明明不想要这个孩子的,可当他忽然朝这边走来,她竟如梦初醒,拼命往后退,直到后背狠狠抵住秋香色的大引枕,再也无路可退,两只手也下意识的护住肚子。
韩敬已一点也不着急,直等她没了退路才缓缓俯身,两臂撑在她身侧,压低的脸距离越来越近,仿佛再朝前一下,就要碰着彼此的鼻尖儿了,他微烫的气息打在了她双唇。
两人僵持了片刻。
韩敬已打破沉默,“是自己喝药,还是要我帮你喝药?”
听上去是两个选择,但结果是一样的。刘玉洁悚然而惊,唇瓣开始颤抖,半天才挤出三个字,“我、不、要。”
韩敬已抬眼看她,能把她的眼穿出一个洞,“你、不、要、也、得、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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