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比起嫁给太子,到底还是要好上那么一点点,至少不必担心一过门便做寡妇,一辈子都别想有自己的孩子,后半辈子连个盼头都没有,只能青灯古佛一辈子,那才真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给太子选太子妃?
顾蕴与顾菁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惊诧,尤其是顾蕴。
太子不是病得都快死了吗,不,前世的这时候,太子早已经死得透透的了,这辈子就算如今他侥幸还活着,那也是命悬一线,朝不保夕,给他娶什么太子妃啊,这不是摆明了害人吗?
顾菁已忍不住问道:“娘,爹是不是搞错了,太子病成那样儿,就算如今侥幸还活着,应该也娶不了亲罢,何况皇上不是向来都不甚关心太子的吗,怎么忽然想起给太子娶太子妃来?哪家真正疼爱女儿的,能狠心明知前面是火坑,还将女儿给推下去啊?”
祁夫人苦笑道:“听说是开了年以后,太子的身体竟稍稍有了起色,有一次甚至能撑着下地了,礼亲王知道后,便去找了皇上,说既然太子的身体有了起色,太子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该给太子娶太子妃以传承大邺的香火了?”
礼亲王是皇上的叔叔,如今宗人府的宗正,由他出面管这些事也无可厚非。
本来皇上都快忘了自己的长子已经十七岁了,的确该娶亲生子了,经礼亲王这么一说,便有些讪讪的,说太子自来身体不好,就算如今有了起色,谁知道什么时候便会故态重萌呢?
还是且待过一阵子,太子的身体更好些了,再议此事也不迟,也免得太子勉强撑着行了敦伦之礼,指不定孩子没留下,自己也没了呢?
礼亲王却道,就算是寻常人家,眼见儿子病重了,还要赶着给儿子娶一房妻室,一是为冲一冲,二是为传承香火,也免得四时八节的,儿子在那头连个供饭的人都没有呢,难道太子贵为天子长子,国之储贰,竟连寻常人家的儿子都及不上不成?
又说又不是让太子立刻便成亲,只是先将人选定下,之后走三书六礼总要一个过程,太子正好可以趁这个空档继续将养身子,让自己的身体恢复得更好,如此等到大婚之时,便能皆大欢喜了。
“……礼亲王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皇上不好再驳回此事,可巧儿礼部几位官员得知此事后,也上折子与皇上,说太子的确到年纪大婚了,请皇上下旨为太子选妃云云,皇上没办法,只得在与皇后娘娘商量过后,传了益阳长公主进宫,然后今年成国公府便不办女儿宴,改为了益阳长公主府来办。”祁夫人言简意赅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略说了一遍。
顾菁与顾蕴这才明白过来其中的因由,顾菁便说道:“既然是给太子选妃,娘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二妹妹比太子小了四五岁呢,且还有两年多才及笄,太子哪里等得?”说到最后,微微红了脸。
说穿了此番太子娶太子妃就是为了能进门就怀上孩子的,二妹妹才十三岁不到,益阳长公主怎么可能选中她?便是益阳长公主肯,礼亲王与那些支持太子娶太子妃的臣工们也必定不肯。
“你不懂。”祁夫人叹一口气,缓缓摇头道,“益阳长公主自来与皇后娘娘要好,怕就怕,皇后娘娘想的正是为太子定一位年纪小些的太子妃,如此二人短时间内便不能大婚,自然更不可能有孩子了……可太子的身体既然这么多年来一直不好,焉知如今稍微好转了便不会再反复的?”
祁夫人将自己代入宗皇后的立场一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太子到底是昭告了天下的储君,一旦未来的太子妃为他生下了儿子,那就是皇太孙,比宗皇后生的三皇子还要根正苗红呢,就算主少国疑,万一就有有心人非要以皇太孙的名头生事呢?
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从根子上绝了这种可能,可让宗皇后直接对太子下手她也不敢,他们母子身边且还有贵妃母子在虎视眈眈呢,那么唯一的法子,也就只能给太子选个年纪小些的太子妃,让他一时半会儿的成不了亲生不了儿子,指不定在此期间,他就一命呜呼了呢?
顾菁本是个一点就透的,方才没想到,只是经过见过的事还少了一些阅历浅了一些而已,如今听了祁夫人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由迟疑道:“可这事儿也不能由皇后娘娘一个人说了算啊,礼亲王与臣工们还在呢,本来谁也没想着要给太子娶太子妃的,礼亲王一提,事情可不就成了?”
不待祁夫人说话,顾蕴已一针见血道:“这事儿的确不能由皇后娘娘一个人说了算,可万一皇上的想法也与皇后娘娘一样呢?”
皇上毕竟是皇上,礼亲王再是长辈再是宗正,彼此间也有君臣之分,皇上可以看在礼亲王是长辈的份儿上,稍做退让,毕竟占理的是礼亲王,可礼亲王若敢倚老卖老得寸进尺,皇上铁定会毫不犹豫的与他翻脸,皇上都是皇上了,还有自己受委屈自己做让步的道理?
何况皇上自来不看重不喜欢太子,让他为了太子去受委屈去做让步,让他为了太子给以后的太子他真正心爱的儿子留隐患,怎么可能!
祁夫人就疲惫的长叹了一口气:“所以我叫你们来,就是想叮嘱你们,到了正日子去到长公主府后,你们两个千万要把二丫头三丫头看好了,别叫她们做出任何出格儿的行为来,以免入了长公主的眼。从私心来说,明知前面是火坑,我怎么舍得眼睁睁看着苒儿望下跳?便是芷姐儿,虽不是我生的,好歹也叫我一声母亲,我也希望她能嫁个富足的人家,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从公心来讲,我们显阳侯府虽不算一等一的显赫人家,也算是面子里子都有,实在犯不着再出一位太子妃来锦上添花了,便是根正苗红的太子妃也犯不着,何况是这样的太子妃?你们两个千万记好了啊!”
顾菁白着脸讷讷道:“三妹妹可是庶出,而且比二妹妹还小一岁呢,应当不至于罢?”
祁夫人冷哼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届时嫡出的个个儿都避之不及,可不就要把庶出的显出来了?矮子里面选个儿高的事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顾菁还想说到底是一国储君,再怎么着也不至于配个庶出的罢,但想想太子的处境,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有再说。
祁夫人又道:“对了,这事儿你们先别告诉任何人,苒儿也别告诉,万一不慎传了出去,回头坏了长公主和皇上皇后娘娘的事,只怕连侯爷都吃罪不起,且等到了那一日上了马车后,你们再隐隐晦晦的透给苒儿和芷姐儿知道,让她们万事谨慎一些也就是了。至于你们两个,我倒是不担心,菁儿已经定了亲,蕴儿还太小,皇后娘娘就算再有恃无恐,也不敢做得这般明显,而且你们两个素来都稳重,有你们两个看着她们两个,我再什么不放心的。”
顾菁与顾蕴忙都郑重的应了,见祁夫人实在是累得狠了,顾蕴也就先行礼告退了,且由顾菁与金嬷嬷等人先服侍祁夫人歇会儿的好。
回到饮绿轩,如嬷嬷几个忙迎了上来,顾不得行礼,如嬷嬷便先问道:“小姐,大夫人找您,没什么事儿罢?”
她们都担心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
顾蕴见众人都一脸惴惴的,早不复自己离开前的喜形于色,更别说摆宴吃酒了,忙笑道:“没事儿,大伯母叫我过去是为三月三女儿宴的事。明霞,我不是让你拿些银钱去大厨房,让她们整治一桌酒席送来吗?你怎么还不去,没见你家小姐我都快饿得晕过去了吗?”
明霞闻言,忙应了一声:“那小姐我这就去,您要是饿得狠了,就先吃些点心垫垫。”拔腿跑了出去。
如嬷嬷则忙斟了一杯茶递给顾蕴,一面吩咐锦瑟去取点心来,一面又征求顾蕴的意见:“晚上再吃宴也是一样,要不我先去小厨房给小姐下碗面来,省得真饿坏了?”
顾蕴摆了摆手:“没事儿,我先吃几块点心垫垫也是一样,难得今儿高兴,别扫了大家的好兴致。”
如嬷嬷方没有再说,服侍顾蕴一气吃了几块点心后,才笑道:“不是说成国公府今年不办女儿宴了吗,怎么如今又要办了?今儿都二十六了,离三月三只得四日了,哪来得及现做衣裳现打首饰啊?”
虽说私心觉得沈腾已是难得一见的好姑爷人选,如嬷嬷到底更偏心顾蕴,觉得自家小姐便是天下最好的男儿也配得,偏自家小姐不是个爱热闹的性子,往常外面有宴席,十次里她肯去一次都不错了,这次她终于肯去了,便意味着能看见她好发现她好的人会更多,也不怪如嬷嬷一脸的喜色掩也掩不住。
顾蕴勾了勾唇角:“邀请我们去赴女儿宴的不是成国公府,而是益阳长公主府,来不及现做衣裳现打首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横竖往常做的新衣裳没穿的还不少呢,随便挑一件来穿了去也不会失礼。”
既已知道了益阳长公主和宗皇后的打算,她们姐妹几个巴不得越不起眼越好呢,怎么还可能特意往鲜亮了打扮?只这话不好与如嬷嬷说而已。
如此到了三月二日,平大老爷忽然打发人来显阳侯府请顾蕴即刻过去一趟。
顾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草草整理了一下衣妆,便坐车急急赶去了玉桥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