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罢,这次就暂且饶过她,不过以后但有机会,仍得时常在她耳边告诫她,提醒她别忘了自己是有夫君的人才是,天长日久的,总能起到哪怕一丁点儿作用罢!
宇文承川这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从顾蕴身上翻下,躺到了床的里边儿去,以实际行动表示,默许了她出去。
顾蕴简直如蒙大赦,顾不得腰已快要断了,腿也已撑不住身体的重量,颤巍巍的下了床,把衣裳胡乱一穿,便蹒跚着出去了。
在白兰等人面红耳赤的偷笑中,她狠狠洗了个热水澡,才总算觉得自己活过来了几分,忙捡了件衣领高些的衣裳穿了,头发也只随意挽了个纂儿,便去了厢房看念哥儿。
小家伙正熟睡着,顾蕴因压低了声音问奶娘:“自回来后,可有惊悸哭闹过?传过太医了吗,太医怎么说?”这些事本来该是她这个亲娘来做的,都怪宇文承川那个无良的爹,害她现在只能问奶娘。
奶娘都是过来人,一看她满脸的春情满得都快要溢出来,何况太子殿下将太子妃娘娘扛回来时,直奔的就是卧室,还下了严令:“都退得远远的,没叫谁也不许进屋!”她们又有什么不明白的。
但于她们来说,主子感情好,她们的日子才更好过,自然是喜闻乐见,而不会笑话儿,当然也不敢笑话儿的,于是只恭声回道:“刚回来时哭得厉害,洗过澡换过衣裳,再吃过奶后,便没再闹了,太医来瞧过后,说并没有大碍,但仍开了安神丸,说如果之后哭闹,就让奴婢们立刻吃下,化在奶水里喂给小殿下。奴婢们牢记太医的吩咐,一直眼睛都不眨的盯着小殿下,但除了之前醒着时找娘娘,没找到小小的哭过几次以外,与素日并无二致,娘娘只管放心。”
顾蕴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没受到惊吓就好,也得亏孩子现在还小,什么都不懂,若再大一些,反倒坏事。
因念哥儿这会儿正睡着,她也没抱他起来,只摆手让奶娘都退下,自己坐到床前,守起他来,孩子天真无邪的小脸看得她的心软得能滴出水来,再想起早上的事,就越发后怕了,简直不敢想象,若是此番不幸失去了念哥儿,她会怎么样,势必会先发疯,然后再自绝于人世罢!
顾蕴就这样一直静静的守着念哥儿直到他醒来,然后用了晚膳,陪着他玩累了,整好宇文承川今夜琐事繁多,不进来睡觉了,——顾蕴听说后,还在心里暗暗幸灾乐祸了一回,被榨干了罢,该,她虽也累,可从头至尾都没出什么力,就不信出力的人能不累,这不不敢进来睡觉,怕她看出他精疲力尽了罢?母子两个倒是可以一道睡了。
所幸一整夜念哥儿都睡得还好,并没有做噩梦惊悸哭闹什么的,顾蕴才松了一口气。
次日神清气爽的起来,免不得要去后宫各处瞧瞧,各宫主位不是大家出身,就是经过见过事的,早在昨儿乱子平息下来后,已将自己宫里的人都带回去,该安抚的安抚,该规整的规整了,瞧着倒也一派井井有条的样子,让顾蕴心下松快不少。
随行的陈淑妃与贤妃见状,笑道:“得亏先前娘娘那一通恩威并施,昨儿我与贤妃妹妹根本没怎么发愁,各宫的姐妹已将各自宫里的人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了,只要各宫安静了,自然整个后宫都安静了。”
陈淑妃更高兴于儿子儿媳都在这场大乱中毫发无伤,昨儿便进宫瞧过她了,所以今日眉眼间一直都带着笑,让人一看便知她心情极好。
顾蕴点点头:“两位娘娘都辛苦了,待会儿我便求见父皇,为两位娘娘请功去。”还有宗氏和林贵嫔如今该怎么处置,怕也得再次请示一下皇上的意思,总不能宗氏只是娘家人畏罪出逃,便废了她的后位,林贵嫔儿子和兄长都直接举兵造反了,她的位份还能得以保留,那也太有失偏颇了,难免惹人非议。
再就是妙贵嫔,于公来说,她是皇上的宠妃,她就算是太子妃,也该去探望一二,于私来说,妙贵嫔是为东宫受的伤,是东宫完完全全的自己人,她更该去探望一番了。
是以又与陈淑妃和贤妃寒暄了几句,顾蕴便辞了二人,径自去了懋勤殿求见皇上,皇上这会儿却不得空,何福海迎出来后,将顾蕴径自迎至了后殿与妙贵嫔说话儿。
妙贵嫔昨日晨间便醒了,将养了一日一夜后,身体和精神都恢复了不少,只脸色仍有些苍白,被额间包扎伤口的白布衬得越发的清丽绝伦了,瞧得顾蕴进来,她忙欠身道:“请太子妃娘娘恕臣妾如今不能起身亲迎见礼了。”
顾蕴忙上前几步将她摁回了被窝里,待茶上来后,浅啜了两口,因见屋里服侍的都是自己人,连妙贵嫔跟前儿的宫女也是她的心腹,同样出自东宫,说话便少了很多忌讳:“此番你吃了大苦头,殿下和我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你如今是个什么想法儿,若你想趁此机会出宫去,过自己的日子去,我回头就与殿下说,请殿下尽快替你安排。如今大局已是基本定下来了,便以后再有波折,也不会胜过这次了,我们总不能让你将自己的青春全耗费在这宫里,你也该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这也是殿下一开始就与我说过的。不但你,其他人诸如秦良娣白兰几个,我也会回了殿下,慢慢的安排出宫去,青春短暂,你们还都年轻,可不能再耽误你们了。”
一席话,说得妙贵嫔沉默了下来,好半晌方低低道:“太子妃娘娘,我不想出去了,成吗?皇上他,其实挺可怜的,看似妻妾成群,儿孙满堂,富有四海坐拥天下,我在他身边这么长时间,看来看去,却觉得他其实什么都没有,是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他待我也一直挺好的,亦夫亦父,所以,我想留下陪着他,多少也回报几分他待我的情义。”
顾蕴没想到妙贵嫔会这么说,她一直以为,妙贵嫔对皇上没有真感情,且她那样冷清的性子,偏让她生活在皇宫这样的地方,于她来说还不定日日都怎生煎熬呢。
但转念一想,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皇上对妙贵嫔的好是上下都看在眼里的,连旁观者都忍不住要动容了,何况她这个当事人?天长日久的,怎么能不感动,怎么能不日久生情?
“可皇上到底比你年长那么多,总是会比你先走的,偏你还没个一儿半女的,届时该怎么办?”顾蕴不想将来妙贵嫔后悔,届时再后悔也已晚了。
妙贵嫔却冷清一笑,道:“有孩子又如何,没孩子又如何?我这辈子本就是捡来的,连自己都是无萍的根了,再生个孩子来,与自己一道在俗世挣扎么?何况届时不还有寿康宫一带给我住么,我怎么也不至于衣食无着,老无所依,所以还请娘娘允了我。”
这是妙贵嫔自己的选择,顾蕴只有劝告的权利,没有置噱更没有否定的权利,但仍再问了一遍:“你真的已经心意已决,再无更改的可能了吗?我也不是要你立刻就答复我,你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慢慢考虑,等什么时候有了最终的决定,再打发人告诉我也是一样。”
得到妙贵嫔斩钉截铁的回答:“我心意已决,不会再更改了,请娘娘成全。”后,方暗叹一口气,没有再说,拿旁的话来岔开了。
当下二人又说了几句话,皇上那边打发人过来请顾蕴了:“皇上传太子妃娘娘呢,太子殿下也在。”
顾蕴遂辞了妙贵嫔,随来人一道去了前面懋勤殿的正殿,果然宇文承川也在,但并不见其他人,想是皇上该吩咐的都吩咐下去了,所以命大家散了,顾蕴忙上前给皇上见了礼:“臣媳参见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待皇上叫她起来后,又给宇文承川见了礼,方肃色道:“大乱当夜父皇让臣媳协助淑妃娘娘贤妃娘娘坐镇后宫,以防后宫也乱起来,臣媳幸不辱命,至今一切安好,所以特来向父皇复命。”
皇上事后也听说了顾蕴当夜的恩威并施,十分满意,闻言脸上便带出笑来,道:“你做得很好,朕才还与太子说,要好生嘉奖你呢,说罢,你想要什么,朕今儿准你狮子大开口一回。”
顾蕴见皇上心情还不错,因凑趣道:“既然父皇这么说了,那臣媳就不客气了啊,臣媳早想要您一个貔貅镇纸,就是那个通体碧绿,据说是由整块翡翠雕成,价值连城那个……对对对,就是那个,就是那个,臣媳自先前无意见过一次后,就一直惦记至今,就是不知道父皇舍不舍得割爱了?”
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又是拿得出来的,其实骨子里都乐意做散财童子,即便是皇上,也不能例外,所以听得顾蕴的话,皇上脸上的笑就越发加深了,看向宇文承川道:“你媳妇儿倒是会挑东西,专捡朕最珍贵最心爱的东西挑,偏朕方才话已说在前头了,君无戏言,这会儿竟是连反悔都不能了。”
宇文承川知道皇上心情不错,也跟着凑趣道:“不瞒父皇,儿臣也早眼热那个貔貅了,只想着是父皇心爱的,一直没好意思开口向父皇讨要罢了,如今我媳妇儿倒是替儿臣圆了梦了,父皇可不能反悔。”
“早知道朕就别把话说那么满了。”皇上就一副懊恼的样子,眼角眉梢却都是笑意,到底还是吩咐了何福海把那翡翠貔貅装好,回头送到东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