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贵嫔不待皇上把话说完,已是流了满脸的泪,想为自己和二皇子永嘉侯辩白,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且事已至此,她辩白或是不辩白,又还有什么差别?就像五公主说的,事情本来就是实实在在存在的,除非时间倒流,否则根本改变不了。
也做不到责怪女儿,本来她就觉得愧对女儿了,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她怎么能为了儿子和兄长,就罔顾女儿的前程性命?
遂只冲皇上缓缓磕了三个头,说了一句:“臣妾多谢皇上宽宏大量,臣妾还有一个请求,若乾儿他……他最后当真罪不可赦,皇上能否好歹留他一条性命?身在天家,他很多时候未必就是真想那样做,不过是身不由己罢了。”
得了皇上的肯定答复:“朕才说了,朕也是乾儿的父皇,虎毒不食子,自然不会真要他的命。”
便挣扎着站起来来,蹒跚着往外去了。
五公主见状,忙忙要追上去,却被皇上给叫住了,吩咐左右:“送五公主回自己的寝殿去,以后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再踏进关雎宫半步!”
五公主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也落了下来,“噗通”一声跪到皇上面前,满脸凄苦的叫了一声:“父皇……”便再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皇上的眼圈也微微有些发红,终究他也付出了真感情,不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如今遭到三重背叛,岂能有不伤心的?却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挥手让人送了五公主出去。
如此殿内便只剩下皇上和宇文承川顾蕴,并韩卓韩夫人夫妻五个了。
皇上定定看了宇文承川好一会儿,宇文承川也是不闪不躲的任他看,父子两个就这么对视了良久,皇上终于收回视线,淡淡开了口:“早年朕的确没有尽过自己为人父的责任和义务,你心里怨朕也无可厚非,不过打你前年回京后,朕看你出落得那般精明强干,却是一直都为你骄傲的,更从未想过要让别人取你而代之。”
顿了顿,继续道:“早前的事,便就此一笔勾销,只是朕也不想再看到这两个人了,你们都离了盛京,离得远远的罢,至少在朕有生之年,别再踏进盛京半步,否则,朕若是哪日忽然又出尔反尔了,倒霉的就是你们了!”
历朝历代拿自己妃嫔赏得用臣工的帝王也不是没有,韩卓这些年替自己出生入死,也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关键若没有他,便没有今日的太子,其他几个儿子的明争暗斗还不定得惨烈多少倍,罢了,自己就当莲嫔是赏他的罢……这般一想,皇上心里总算舒服了许多。
这样的结果也算是在宇文承川和韩卓的预料之中,皇上能饶过韩家一家三口已是万幸,难道还指望他能让韩卓继续高官厚禄,继续拿他当心腹重臣不成?
得亏腾骥卫“盛名”在外,便是随便一个小旗总旗都身家不菲,何况韩卓还贵为副指挥使,身家更是常人难以想象,关键他这几年一直有留心培养接班人,便他不在腾骥卫了,至少也还有三分之一个腾骥卫能在宇文承川的掌控之中。
是以韩卓很干脆就应了皇上的话:“臣谢过皇上不杀之恩,臣即日便会带内子与小女离京,有生之年,绝不会再踏进盛京城半步,请皇上放心。”
皇上没再看他,淡声吩咐起送走了永嘉侯折回来的何福海来:“传朕旨意,显阳侯顾准劳苦功高,现特晋为从一品太子太保,荫一子为正四品指挥佥,金吾卫指挥使由原副指挥使沈世铭接任,钦此!”
将大伯父晋为从一品的太子太保,还荫一子?
表面看来,大伯父的确是赚到了,像他这样不到五十,便做到了“三公三孤”的,不说后无来者,至少自大邺开国以来,已是前无古人,可算是天大的殊荣了。
宇文承川与顾蕴对视一眼,却都忍不住暗自苦笑起来,三公三孤说来好听,可谁不知道只是虚职,哪里比得上金吾卫指挥使手握重权,风光体面?看来皇上终究还是对东宫起了芥蒂,所以开始剪除东宫的羽翼了。
不过也罢了,只要二皇子永嘉侯一党与成国公府一党都在此役中倾覆了,东宫便再没有威胁了,一时间的实力大减反倒不是坏事,反正韩卓与顾准便离了腾骥卫和金吾卫,短时间内也不会人走茶凉的。
“奴才遵旨!”何福海忙应了,便要退下传旨去。
冷不防一个金吾卫却跑了进来,跪下后连气都来不及喘,便先禀道:“皇上,不好了,永嘉侯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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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二回 乱象初生(求掌门人投票)
逃跑了?
皇上与宇文承川顾蕴等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这金吾卫的话是什么意思,御花园在皇宫深处,高墙林立,侍卫如云,关键永嘉侯身边当时也跟了不少人,而他就一个人,再是神勇不凡,也双拳难敌四掌,怎么就可能让他给逃跑了,还是众目睽睽之下?
而且如今皇上只是下旨拿永嘉侯及其子侄们下诏狱,并没有要他们的命,那事情就仍不到最坏那一步,仍有回圜的余地,永嘉侯若是明智的,就该恭敬从命才是,至少还能有一线生机,可他却逃跑了,那便是抗旨不尊,罪上加罪了,他这是连最后一丝希望也不想要了?
皇上因忙沉声喝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么多侍卫,都是干什么吃的,眼皮子底下都看不住一个人,朕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何用!”
喝得那金吾卫不但喘得更厉害,话也越发说不利索了:“回、回皇上,属下们实在没想到,到了御花园后,永嘉侯围着一棵大树绕行了两圈,忽然就说,自己想再上一次树,重温一下儿时的美好回忆,属下们想着上树也无伤大雅,于是同意了……没想到,没想到他上了树后,却忽然扔了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到地上来,然后便起了一阵黑烟和火光……”
金吾卫都是训练有素的,感受到那黑烟与火光带来的气浪,立时便都本能的趴到了地上去,可等那阵气浪过了,他们再睁开眼睛从地上爬起来时,却发现,方才还在树上的永嘉侯,竟然不见了!
顾蕴这才发现,说话这个金吾卫的脸上和脖子上都有几处黑黑的,铠甲也颇为凌乱,难怪方才他一进来她便觉得不对,原来是不对在这里……她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顾不得皇上正怒声斥责那金吾卫:“什么黑烟什么火光,永嘉侯怎么可能无旨将这些东西带进宫来,你这是糊弄朕当时不在现场,可以任你们想怎么胡说八道,就怎么胡说八道是不是?”
忙出声打断了皇上的话:“父皇,现下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永嘉侯既敢逃跑,那必定已打算将不轨之心,付诸于行动了,父皇,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阻止他啊!”
顾蕴能想到这上面,宇文承川自然也能,忙沉声接道:“是啊父皇,只怕永嘉侯立刻就要将不轨之心,付诸于行动了,我们得立刻防备起来才是!”
皇上这会儿虽恼极了永嘉侯,却仍不是很相信他立刻就要将不轨之心付诸于行动,倒不是仍对永嘉侯抱了好的希望,而是不相信已卸甲回京一年多的他有那个能力,他再在军中有声望,这里也是盛京,远水救不了近火不是吗?
因说道:“他拿什么付诸于行动,这是盛京不是辽东,他能让几个人为他所用?”
宇文承川道:“父皇有所不知,二皇弟与四皇弟一早便暗中结了盟,四皇弟早年曾无意得了张改良火药火器的残方,这些年一直让人在暗中研制,如今看来,永嘉侯方才往地上扔的东西,就是那张残方上的了,便他们至今仍没能将最厉害最管用的研制出来,将其他的做出来一些成品,威力也足够惊人了,所以儿臣才敢肯定他们只怕就在今晚,就要铤而走险了!”
皇上闻言,又惊又怒:“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既知道,怎么不一早回了朕,让朕早些将他们的不轨之心扼杀在萌芽时?”
想起韩卓以前在腾骥卫的举重若轻,怒道:“是不是你告诉太子的?你就算忠于太子,也不能事无巨细都回了他,却瞒着朕,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朕若不是,若不是……有言在先,朕现在便砍了你的头!”
宇文承川忙赶在韩卓之前道:“父皇别怪义……别怪韩大人,是儿臣逼他不告诉父皇的,父皇若是一早便知道这事儿,四皇弟怎么也逃不了一个被圈紧的下场,总是兄弟,儿臣不想眼睁睁看着他落得那样的下场,所以当时替他留了一线,却没想到,他竟变本加厉,千错万错,都是儿臣的错,父皇要罚,就罚儿臣一人罢,与韩大人无关!”
皇上听得宇文承川前半段话,还觉得有几分欣慰,果然长子是个宽厚的,只要他一直这般宽厚,将来他百年后,至少也不必担心其他子女落得不得善终无以继日的下场了。
但很快那欣慰就变作了恼怒,当着他的面尚且如此维护韩卓,是把他这个父皇置于何地,果然他这个儿子白生白养了吗?
皇上正要说话,腾骥卫指挥使满脸凝重的进来了,行礼后禀道:“皇上,臣方才奉旨去成国公府拿人,没想到却迟了一步,成国公府已是人去楼空,所有主子都不见了,只剩下半数不到的下人,问下人成国公等人去了哪里,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如今该怎么做,还请皇上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