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有那一日,有她司马茹在,总归不会叫姐姐被人欺负了去。
这一晚,二房内哭哭闹闹彻夜不宁。好容易挨到天亮,司马铎遣了许多人来,命司马芹写那放妻书。
那司马芹脊背、四肢都是鞭伤,每写一字,便丝丝扯得生疼。崔氏心疼,嚷嚷着要过些日子再写。可那管家受了司马铎吩咐,一定要司马芹当日写完。
司马芹心里害怕,胡乱斟酌词句,好容易敷衍过去。管家呈给司马铎看过,司马铎不满意,命他重写。
这下子崔氏不干了,吵闹着要去见司马铎,司马铎命人堵住二房出口,若司马芹写不完,便不许二房之人出入。
见司马铎这般绝情,崔氏与司马芹等人都有些惊怕,他们晓得司马铎恐怕当真是怒了,也不敢再作理论。
虽说心中不甘不愿,司马芹还是强撑着改了一遍。这次司马铎看了,依旧不满意,命他再改!
见儿子为写这放妻书,一张脸儿煞白,趴在榻上一丝精神气儿都无,崔氏别提多心疼。正巧这个时候,方芙娘吩咐人送李娇儿母女过来,可巧撞上。
如今见了李娇儿,崔氏是看她一百个不顺眼!再加上李娇儿身边站着一个方氏,这两个婆娘便又拉扯起来,将好个二房闹得鸡犬不宁。
屋内那司马芹,此时好歹是回过味来了,这才一字一句认真写那放妻书。这次写好了他便摊在榻上,手臂的鞭痕挣裂开来,好生疼痛。
这次司马铎读了这放妻书,读到后头“相隔之后,更选重官双职之夫,弄影庭前,美逞琴瑟合韵之态”,对沈金枝寓意祝福,又见此放妻书注明沈金枝有权拿走自己全部妆奁,这才点了点头。
放妻书已写好,又添上司马芹与沈金枝手书指印,司马铎亲自去了沈将军府上一趟,与沈金枝嫡母讲明和离缘由,将放妻书于官府登记录入。沈金枝嫡母虽万分惊讶,但见司马铎态度愧疚,又想到沈金枝在司马府中恐怕过得颇不顺心,便就同意了。
沈金枝走时,方芙娘带着司马莲与司马茹姐妹前来相送。那司马萍听说,晓得司马铎有意给沈金枝面子,便拉着柳姨娘一同去了。
虽则和离不是什么值得荣耀之事,但于妇人也不算太过羞耻。沈金枝被方芙娘拉着手儿,坐在同一乘轿内,直到府门之前。看着司马茹等人前来相送,沈金枝眼中忽的落下泪来,哽咽说道:“能得夫人、姐妹如此相待,也不枉我为妇三载。还望日后多多相见,大家莫要嫌弃我才是……”
“这说得哪里话来?”方芙娘掏出帕子拭去沈金枝脸上泪滴,怜惜说道,“相爷一向喜欢你,原说要聘你为妇,谁料二房芹儿有福,被他得了去。只是都未料到,到头来竟落得这么个结果。都是芹儿负了你,你哪里有过错?却是司马家亏待于你了……”
沈金枝闻言又落了一滴泪,待拭去泪珠,便微微笑了一笑,点头说道:“负我之人乃是司马芹,却不是司马家。金枝不是无心之人,相爷、夫人待我的恩情我都记在心里,未能忘怀。”
见面前这女子这般好性子,方芙娘又是一叹,从头上拔下一支攒金八宝钗插在沈金枝头上,看着她笑道:“又不是被休弃,何必打扮得这般素净?此物虽不值什么,但也是我一份心意。”
沈金枝受宠若惊,当即谢过:“多谢夫人。”
一旁司马莲也取过自己所备之物,乃是祥云雕饰的一款玉石如意,只见她递上盒子说道:“此物虽系平常,但寓意极好。还望沈姐姐日后早嫁良人,事事顺遂。”
沈金枝此时已经红了眼眶,接过那如意,低声道谢。
司马茹瞧着沈金枝那模样,回想起前世她被休离时的悲痛与决绝,不免心生感慨。她看着沈金枝那眉眼,此时倒真有些疑惑,这眉眼倒真是越看越像赵亭。
难道是因为几日不见,有些想念他了嘛?
微微摇头,挥去脑海中这荒谬的想法,司马茹有要紧事相求。只见她对方芙娘行了个礼说:“夫人,我和沈姐姐向来交好,如今她要走了,我有些体已话儿要与她说。”
方芙娘看看天色还早,便点头说道:“你们姐妹单独说会子话也好,去罢。”
得了方芙娘允准,司马茹便拉着沈金枝往一旁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得忙呢……
☆、善了
司马茹拉了沈金枝一旁站定,瞧着她,不免有些难过不舍。拉过沈金枝的手,司马茹褪下自己腕上碧玉镶金的珠串,戴到了沈金枝腕上。
沈金枝见状,晓得此物贵重,忙摇头道:“使不得!此物乃是相爷所赠,我怎有这个福气?”
说着,沈金枝就忙往下摘。
司马茹闻言,不由得一叹,止住沈金枝动作说道:“此物乃是我贴身之物,留给姐姐做个念想,日后也好时时相见,还望姐姐万勿推辞。”
沈金枝指尖一顿,眼圈顿时一派暖热,伸手拉住司马茹说道:“这些日子姐姐蒙受妹妹照顾,心中感激。妹妹放心,咱们姐妹日后多多往来也就是了。”
“姐姐不要将那点恩惠放在嘴边,”司马茹想了一想,微笑说道,“说不准日后妹妹有事相求,还得仰仗姐姐帮衬着。到时候,还望姐姐莫要忘了妹妹才是。”
沈金枝忙说:“又怎敢忘了妹妹?若妹妹有事,只管来找姐姐,姐姐一定不遗余力。只怕我力不足,帮不上你什么……”
司马茹叹了一声,上前一把搂住沈金枝说道:“有姐姐这句话,妹妹便知足了……姐姐一定能另寻一位得意郎君,夫妇同心,携手白头。”
“姐姐谢过妹妹……”沈金枝此时已经热泪盈眶,使劲点着头。
闲话说罢,方芙娘等人目送沈金枝上轿,后头几十个丫鬟仆从跟着,将几十箱妆奁送还将军府。这些妆奁都是方芙娘一样一样连夜打点好的,连着方芙娘三年来所收的节礼、平日所用衣饰器物,一并送了回去。因此这看着,倒比她出嫁时还多了许多。
沈金枝到将军府时,司马铎仍候在府中。待沈金枝一到,司马铎便当着沈家长辈亲眷的面儿,将沈金枝好好夸赞了一番。随后说起和离事由,司马铎只说司马芹性情暴戾,他这个做伯伯的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却只是管不住他。因怕委屈了沈金枝,这才令她和离归宗。
说到动情之处,司马铎还落了几滴老泪。沈金枝见状心里难过,忙在嫡母面前帮着司马铎说话。
那些沈家亲眷虽多数官位不高,但多为军中之人,性子都极爽快。初时听闻沈金枝和离归宗,有疑心沈金枝行为不妥被撵回娘家的,也有疑心司马家嫌弃沈家败落有意断亲的,如今听了司马铎一番话,倒恍然明白过来。
这和离一事本就因夫妇不谐,如今看来,倒确似如此。这相爷看似对沈金枝这个侄媳极为不舍,想必也不是沈金枝的错儿。这谁家没听说过那些不肖子孙?司马铎身为伯父,去管那侄儿本就隔着一层,如今强令侄儿和离,恐怕也是无奈之举。
沈金枝嫡母本就仁厚贤德,如今见这个结果,难免拉着沈金枝落了几滴泪。
随后沈金枝嫡母又亲自谢过了司马铎。以她这般年纪阅历,怎能看不出司马铎相爷之尊亲自送沈金枝还家,无非是力求保住沈金枝名声,让沈金枝再嫁无忧?司马家做到如此份上,也算是仁至义尽,她又有什么可以抱怨的?
这场和离,好歹是和和气气顺心过去。沈金枝娘家亲眷中纵有不满,但见司马家态度如此,沈金枝也无怨尤,送回的妆奁也体面,倒也无话可说。临走,司马铎又表明断亲不断交之意,倒让本就已败落的将军府众人惊喜了一番。
待出了沈将军府上,司马铎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虽对后宅之事颇为苦手,但其他事上却并不愚钝,否则如何当得起相爷之尊?司马铎晓得,此事明后日定会传开,指不定几日内便会传到皇后并太后娘娘耳中。
虽则名义上沈金枝是将军府庶女,但论起血统,却是先帝遗女。先帝早逝,子嗣稀少,太皇太后并皇上又俱是见过沈金枝的。如今沈金枝才嫁三年,去年太皇太后寿宴,还特地遣小丫鬟来问问沈金枝境况,如今和离,怎能瞒住太皇太后和皇上?
正因如此,司马铎态度才如此谦卑。愈是引人惊讶,愈是能传得快些。恐怕明日朝中众人便都知道司马铎侄儿和离,司马铎自降身段前去将军府送沈金枝。到那时哪怕皇上问起,也只是司马芹一人的错儿。
只是这样,恐怕便苦了司马芹,皇上为人最为护短,对太皇太后又极为孝顺,恐怕会迁怒于司马芹也说不定。
不过司马铎倒想得开。司马芹这次算是伤了司马铎的心,司马铎便掂量着让他吃些苦头也好,等过几年沈金枝一事过去,再提他起来也不迟。
过了几日,果不其然,司马铎侄儿和离之事到底传到了皇上耳中。司马铎早有准备,与皇上一问一答,说到司马芹不肖之处,禁不住老泪纵横。皇上体恤司马铎心意,便就未追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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