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天阙,白发皇妃 (蔚然语风)

连母也不反对，点点头，躺下了。连子夜给母亲放好帘帐，就在丫鬟睡的小床上躺下了，听着母亲熟睡的细微鼾声，他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不求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他会谨记母亲的教诲的。
***
两日后，耿相一家启程回老家，门口十几辆马车装好了耿相一家的行李，几个老臣赶来送别，在门口和耿相告辞。
耿相一一谢过几人，正要上车出发时，连子夜和新上任的京兆尹李大人带了一队兵马出现在了街头。
耿相一见心中一咯噔，自己都要回老家了，战擎天还不放过自己吗？
几个老臣也面面相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连子夜骑马一步步走了过来，看到耿相诧异的脸，心中有些不忍，战擎天这一手太过分了，非要赶尽杀绝吗？
他更悲哀的是，自己已经成为战擎天的工具，被他拿来对付这些老臣，而他还不能不做……
“连将军，这是来送老夫吗？”耿相嘲讽地问道。
连子夜瞥了一眼李大人，李大人假装没看到，低了头看着自己的手。
连子夜无奈，下马对耿相拱了拱手：“耿清明，有人把你告了，说你在任期间玩忽职守，贪污受贿，本将军奉皇上的旨意，请你去衙门说清事情。在案情没有查清之前，耿家任何人都不得离开京城！”
耿家的人听完连子夜的话立刻炸了锅，耿相的儿子耿榆树跳了出来，吼道：“连子夜，你们别欺人太甚，帝都百姓谁不知道我父亲公证廉明，他都已经告老还乡了，你们还不放过他，还要如此诬陷他，你们还有没有良心啊！”
耿兰兰也不顾淑女形象，冲到前面叫道：“先前诬陷钺王谋反，如今又要诬陷我父亲，皇上这是自毁根基，他要做昏君吗？毁我西溱江山……”
“兰兰……”耿夫人被吓了一跳，慌忙上前捂住了耿兰兰的嘴，将她拖到了身后。
“行了，都别说了！老夫跟你们回去！夫人，你带他们回家去吧！”耿相怕自己的儿女口无遮拦又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落人口实，上前一步，对连子夜嘲讽地道：“要上镣铐吗？”
连子夜后退了几步，目光深邃地看了看耿夫人，沉声道：“耿相如此配合，连某哪会不知感激呢！耿夫人，本将军只是请耿相去问话，在没查清之前，还请耿夫人管好自己儿女，别再胡说八道，这次本将军就不和他们计较了，下次可没这么好说话了！走！”
他的侍卫把耿相请上了车，连子夜随着走了，身后耿夫人死死拉着自己的儿女，终是忍不住，大叫道：“连子夜，你要敢诬陷我家老爷，我就和你拼了，你这混蛋……你别忘记了，没有我家老爷和钺王爷，你哪有今天……”
周围被这番动静惊动的百姓和邻居看到这一幕，都私下骂起了连子夜，连子夜听而不闻，漠然地押着耿相离开……
这是他留在帝都要付出的代价，换了前两天，他做不到如此心静如水，现在他能做到了，有些事总有人要做，他不做，别人会比他做的更狠……
他安慰自己，终有一天，他们会知道他的苦心的！
这才是开始，随后几天，连子夜就像被魔鬼附身似的，带着人又抄了几个大臣的家，将几百号人都关进了大牢。
帝都百姓不明真相，只觉得连子夜为了讨好战擎天疯狂地表现，口水吐沫都快淹死了他，而连家在这片骂声中也无法避免，每天都有人上门去闹，还有人往连家院子泼粪扔臭鸡蛋……
连子夜似乎成了迫害忠良的代名词，人人对他咬牙切齿，恨之入骨，之前钺王被逼走的事也落到了他头上，民间更是有传言，说就是连子夜诬陷战天钺，才逼走了战天钺……
连子夜被孤立了，朝中的大臣都对他敬而远之，那几个战天钺的将领，临走前也没人和他告别，就连他手下，昔日喜欢和他喝酒的，不当值就人影都找不到……
连子夜回到家，发现侍候母亲的下人都跑了几个，连厨娘都跑了。连子夜闷头，自己去厨房，笨脚笨手地熬了一锅粥，亲自端到母亲房间，和母亲对坐着吃。
“娘，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明天我和皇上说一声，送你去大佛寺呆几天吧！”连子夜边给母亲盛粥边道。
连母微微一笑：“我不去，我就留在这，你每天回来，能看到娘你也心安啊！”
“还是去吧，你去了我才会心安！”连子夜劝道。
连母想了想，点点头：“既然你坚持，那我就走吧！子夜，娘走了，你自己保重！”
“嗯，我会的！”连子夜低头喝粥，等喝完，推着母亲在院子里散步，还带母亲去祠堂给父亲和连家的祖辈上了香。
母子两人都没有过多的交流，似乎心有默契，都知道这一别有可能是永别。
上完香，连子夜推了母亲回卧室，烧了水亲自给母亲洗脚，连母平静地享受着，等躺到床上，才轻轻叹了口气说：“我从没后悔过任何事，但对你，我后悔了，或许当初就不该让你从军，带你回老家，平平淡淡地做个农夫不是更好吗？”
连子夜微笑着，替母亲拗好被角，微笑道：“谁知道呢，你不是爱说一句话吗？该来的躲不掉！母亲，别后悔，没有你的这一决定，我又怎么能看到世界的广阔呢！平淡的一生不是少了许多精彩吗？相信自己，我会让你骄傲的！”
“嗯！”连母闭上了眼，听着连子夜在小床上躺下的动静，眼角无声地滑下了几滴泪，自己教出了这样的儿子，是该骄傲，可是作为一个母亲，她想看到的不是他做出了什么，而是看他平平安安啊……
***
连子夜次日禀奏了战擎天，以其母身体不好，送母亲去大佛寺休养，战擎天准了，以帝都离不开连子夜，派庄文兴送连母走。
连子夜也没反对，回去给母亲收拾好行李，就送母亲上了马车。
才送走母亲，六公主战婧菱匆匆忙忙地赶了来，一见连家都空了，她一把抓住了连子夜就低吼道：“你到底要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就算为皇兄做尽了坏事，他也不会信任你的！”
连子夜低笑起来，伸手握住了战婧菱的手，淡淡地问：“你现在才来提醒我，不觉得晚了吗？”
战婧菱闭了眼，无奈地道：“我今天是逃出来的……是我求了八妹，在她的帮助下才逃出了宫，我本来是想阻止你送母亲走的，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子夜，快和我走，我们去追上他们，否则母亲可能会遭了毒手！”
连子夜失笑：“怎么，你怀疑皇上会对我母亲不利吗？你想多了，皇上提拔我做御林军统领，就是打算重用我，他怎么会对我母亲不利呢！”
“子夜……我不是试探你，真的，你要相信我，快和我走吧！”战婧菱一把抓住连子夜的手，就往外跑。
连子夜拉住了她，沉声说：“婧菱，别胡闹了，母亲是去静养，修养几天就会回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你别胡思乱想了，来，我送你回宫！”
“不……我不回去，子夜，你听我说，皇兄真的想对你母亲不利……他根本就不信任你，他这些日子利用你清除异己，让所有的不满和苗头都指向了你，你不知道，每天都有很多大臣参奏你，他已经想对你动手了！这次送你母亲走完全是诡计，只怕……”
战婧菱话还没说完，连子夜就不悦地打断了她：“婧菱，你病了，脑子被烧糊涂了，别说了，我送你回去找御医看看……”
“连子夜，你怎么不相信我！我不回去……”战婧菱边挣扎边吼着，可是连子夜还是不管不顾地拖着她往外走。
战婧菱一狠心，低头就向连子夜手上咬去，连子夜痛得眉头紧皱，还是紧紧抓住她，抱上了马就向皇宫驶去。
“连子夜，我恨你……你已经不是我喜欢的那个人了……我不会嫁给你的……”战婧菱眼见宫门越来越近，绝望地叫起来。
连子夜一笑，突然将她转向了自己，唇狠狠地吻在她唇上，感觉到那温柔的唇瓣，连子夜觉得自己得到了一丝慰藉，他脑中闪过了战天钺说的话“就让我任性一次吧！”
原来任性的感觉是这样的……无所畏惧，肆意飞扬，不在意世俗的眼光，只活在自己的感觉中，这一瞬间，什么皇权帝位都不重要了，他觉得自己飞跃出了这个世界，变得无比的强大……
“婧菱……我差点放弃了你……还好，母亲让我坚持下来……不管你理不理解我的所作所为，我只想说，如果你还喜欢我，别放弃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分开那一瞬间，连子夜在战婧菱耳边说了这句话，然后带着她冲进了皇宫，把她送回了自己的寝宫。
战颜夕听到战婧菱去而复返的消息，赶了过来，就见连子夜走了出来，她不加思索，冲上去狠狠一耳光就甩向了连子夜脸上，吼道：“连子夜，为了做驸马取信皇上，你就那么不择手段吗？六姐看错了你，战天钺也看错了你，你根本就是一个人渣！”
连子夜避开了，冷冷地看了看战颜夕，不发一语地转身就走。
“懦夫，你就是个懦夫，六姐不会嫁给你的，你别做攀附权势的梦了！”战颜夕跺脚大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