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您今儿个和翠兰在醉仙楼里见了什么?”王嬷嬷和蔼地问。
“嬷嬷……好可怕。他杀人了……尸体,刀……血红血红的。”陶月安词不达意,那森寒的画面每一回想,就是一阵寒颤。
王嬷嬷只当是普通凶杀案,并未朝其它面儿想。方才找翠兰问话时,她支吾了半天,才说是大小姐想跟别的孩子玩,自己没跟在身旁,被王嬷嬷罚了三个月的月钱。
“别怕,别怕,都过去了。”王嬷嬷小声安慰,但转念一想,大小姐是要像贵妃娘娘一样,入宫伴君的,一个小小凶、杀、案就怕成这样,日后如何常伴君王身侧?且不说皇宫里争、权、夺、位的暗、杀,就是对付其它狐狸精,也少不了痛下毒手。心不狠手不辣,喜怒不形于色,就是容色再好,也会凋零在时间里,被更娇媚的新人取而代之。
王嬷嬷忧心忡忡地等陶月安入睡后,跟往常一样,去书房向陶相汇报这几日的功课教习。
“大小姐这些日子长进了不少,用膳、就寝、问安、行礼都有模有样,女工、舞蹈、绘画也稍有成色。相爷您看,是不是要准备准备,开始用那香丸?”
“凝香丸……”陶相道,“是阿玲过去用的?”
“正是。”王嬷嬷毕恭毕敬答道,“这凝香丸真是个好东西,每日浸浴后涂在身上,时日久了,通体异香,肤若凝脂。老奴听说,陛下可喜欢得紧。”
“好是好。”陶相沉思片刻,缓缓开口,“但阿玲入宫多年,始终没身孕。太医说,八成是用了香丸的缘故。”
“是。但只要娘娘得陛下宠爱,有没有子嗣并不妨碍。”王嬷嬷点点头,又道,“陛下宠爱娘娘,便将那个小媛赐死,生的儿子过继给娘娘,还立为太子。足以见得,陛下是有多看重娘娘,连民间都流传着‘不重生男重生女’的说法。”
“没经过怀胎十月,就算是对他再好,到底不能母子一心。”陶相像想起什么不顺心的事,皱起眉,“且太子一日日大了,以前的旧事难免传到他耳里,徒惹事端。”
“这些个碎嘴宫人,就该让娘娘赐死,杀一儆百,看谁还敢在太子殿下跟前搬弄口舌是非。”王嬷嬷狠狠道,转念一想,“太子殿下之前拒了二小姐的亲事,不会是听见了什么,是以生了嫌隙?”
“月琳?”说着,陶相恨铁不成钢地发出一声轻哼,“给她娘惯得娇气,见了殿下没大没小不说,还不知进退,真是丢光陶府的脸面。”
“这也不怪夫人,当年丢了大小姐,夫人心里难受,这才对二小姐格外疼爱。”王嬷嬷宽慰道,“所幸大小姐是个争气的,虽然年岁小没长开,但老奴看来,要不了几年,定是名动京城京城的美人。”
“陶家的兴胜,也只能押在月安身上了。”陶相叹了气,“陛下刚调了楚王世子回京。”
“楚王世子?”王嬷嬷大惊,“他怎么回来了?”
说起这位楚王,是郑国头一个异姓王爷,战功赫赫,妹妹嫁给皇帝成了皇后。陶贵妃斗倒了皇后,陶相跟着里应外合,多方构陷,才让这位有战神之称的王爷战死沙场。而楚王多年过世,楚王世子又一朝归来,莫不是陛下心里,也有了什么?
“如此一来,相府的地位不就受到威胁?”王嬷嬷目光一狠,手比着脖子,“相爷,我们要不趁着他没到京城,先在路上把他……”说着微一比划,做出刎颈的动作。
“本相自然想过。这一路派了几波刺客,全都覆没了。”陶相说着,咬牙切齿恨恨道,“那帮饭桶,竟对付不了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当真无用至极。”
“相爷息怒,相爷息怒。”王嬷嬷眼珠子一转,劝道,“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世子来京,确实会对相府造成不小威胁。但相爷您想,这世子回来肯定不会归入太子麾下,十有八成会站在另两个皇子的阵营,若论威胁,还是太子殿下受到的威胁更大。如今太子羽翼未丰,想要保住自己储君的位子不动摇,只能在朝堂上更加依赖、倚仗您。咱们为何趁此将殿下和大小姐的婚事促成,等大小姐生下小皇孙后。我们扶着太子登基,他若是跟咱们一条心,就留着。若不是……那相爷就能借着‘新帝尚小’的借口,让大小姐垂帘听政,自己封个摄政王……”
“你说得对。”陶相听罢,像是久旱逢甘霖,露出一抹赞许的神色,“当务之急,还是你好好□□月安。既然子嗣之事不容忽视,香丸就不要用了。”
“是。”
第5章 折磨吃货的早膳
从醉仙楼回来,王嬷嬷对陶月安的管教愈发严苛。她日日练习时,不仅坐在旁边全方位地盯着,有时教习的师傅、嬷嬷还没发话,王嬷嬷倒先从头到脚地挑剔、数落了一回。
陶月安因醉仙楼的事,怕王嬷嬷再罚翠兰,也就乖乖听着,不敢多嘴。
难熬的时光过了半旬,终于到了进宫见贵妃的日子。陶月安吃不好睡不好,竟比入府时还消瘦了些。
这日天还未亮,王嬷嬷就将睡梦中的陶月安唤醒。翠兰和另几个侍女忙上忙下地替她换上淡黄花纹银丝滚边纱衣,下头是一条百褶如意月裙,倒是娇嫩又不显张扬。翠兰扶她坐在梳妆台前,帮半梦半醒的月安梳了个双丫髻,插一支孔雀银步摇。
王嬷嬷这也瞅瞅,那也看看,终于觉得可以时吩咐翠兰,让轿夫准备一下,马上就入宫觐见。
本还和周公恋恋不舍的陶月安一下就惊醒了,不敢置信道,“嬷嬷……不用早膳了吗?”
“大小姐,嬷嬷怎么会饿着您?就算奴婢想,老爷也绝不会答应。”王嬷嬷笑道,“咱们这是要进宫,跟贵妃姑姑同太子殿下一块儿用。”
翠兰刚巧从外头跑进院落,快步走到王嬷嬷身前,微一拘礼,恭敬道,“嬷嬷,轿夫都候在外头了,随时都能出发。”
“好。”王嬷嬷满意一笑,“大小姐,咱们去用早膳。”
陶月安战战兢兢地坐上轿子,王嬷嬷把该注意的礼节反反复复地说了两遍,接着让她把太子和贵妃喜爱吃什么,不吃什么背了一遍,末了又叮嘱道,“用完早膳,贵妃姑姑会让太子殿下带您去参观宫里。小姐可要记住,凡事都要顺着太子来,太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他指着一头鹿说是一匹马,指着蓝天说是黑的,都不能反驳,知道吗?”
陶月安心心念念的全是早膳,相府每日的膳食都是事先订好的。照理说,今早能有糖火烧吃。如今进宫去,就生生错过一次。下次再有糖火烧,得等半个月。
“……还有啊。太子身边的侍从叫叶中,是叶大人的长子,陛下亲自挑选的太子伴读,年岁跟你差不多,你记着,也不能惹得他不快。万一回头,他偷偷挑拨小姐跟太子的关系,又会惹出一堆麻烦事。”王嬷嬷像竹筒倒豆子,一咕噜地说了长长一串,看陶月安无精打采地垂着头,像有心事的模样,以为她是紧张,忙温和地安慰,“小姐不用过于紧张,相爷事先跟贵妃姑姑通过话,她一定会想法子照应你。你只要照嬷嬷平日教的做,一定能讨殿下的欢心。”
王嬷嬷说完,回看陶月安。她在吃不着糖火烧的悲伤中沉浸片刻,终于把目光转向皇宫中有哪些好的吃食,想想就充满期盼,一会就回了精神,应道,“嬷嬷我知道了。”
“好。”王嬷嬷欣慰道。
没多会,轿子就停了下来。翠兰在外头说,“嬷嬷,侍卫要查腰牌。”
“查腰牌?”王嬷嬷轻哼一声,不满道,“他难道没长眼,竟不认识,这轿子是相府的?相府的轿子出入宫廷,哪需要查什么腰牌?这般不识时务,也不知上头的人是怎么选的,竟让这样的饭桶担这样的职位。”
“那嬷嬷,奴婢要怎么回他?”翠兰夹在中间,两面都有些为难。
“你告诉他,这是相爷嫡长女的轿子,马上要进宫陪贵妃娘娘用膳。他若是执拗着腰牌不让进也好,咱们就在这耗着。一会贵妃娘娘等不到人,怪罪下来,担事的可不是咱们。”王嬷嬷说得张扬,翠兰只能硬着头皮去复述。
往日,陶月安没见过王嬷嬷跋扈的一面,当下有些怯怯道,“嬷嬷……您直接把牌子给他,不就好吗?”
“大小姐可不能这样想。”王嬷嬷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言论,立刻纠正道,“这皇宫里的奴才就喜欢这套,你越是谦卑,姿态越是低,人家就当你是颗软柿子,越要捏你。反过来,若是从一开始就抬高了姿态,别人倒不敢不尊敬。欺软怕硬,说的就是这群奴才。”
外头的翠兰小跑回来,在轿外道,“嬷嬷,还是另一个侍卫好通融,说这事他担着,让咱们直接进去。”
“这话才像样一些。”王嬷嬷拉过陶月安,再度审视她的妆容、服饰,随口吩咐翠兰,“回头去问问,那侍卫叫什么名字,眼神比一些不知好歹的东西强多了。”
“是。”
轿子停在景德宫前,王嬷嬷让陶月安走在前头,由门口的内监一路带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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