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也到了成家的岁数,这次机会好,哀家就让棕岸带着一道来瞧瞧。”德贞太后笑眯眯地看着下头坐着的姑娘。
“微臣多谢太后。”秦楚暝淡淡道。其它姑娘顿时兴奋起来,这次入宫,太子跟三皇子的正妃侧妃都内定好了,她们原先都准备走个过场回家。可凭空多出个楚王,虽不是皇室出身,但好歹是个王爷,又战功赫赫,未必没夺位失败的皇子好。
“你们的香袋可是都做好了,让明若呈上来,给哀家跟贵妃瞧瞧。”明若走下来,陶月安将自己的香袋放上去。她一圈儿下来,将收好的荷包呈到太后面前。
“这只香袋的绣工巧,是你们谁的?”德贞太后用手拈着陶月安昙花香袋上的线圈儿。她顶着心虚,装成有底气的模样,“回太后娘娘,是臣女绣的。”
“这昙花绣得真巧,你瞧这片片花瓣,都格外精致,真真是废了功夫。”陶月安跟着干笑,德贞太后转向太子,“月安模样生得好,手又巧,棕英,你是好福气。”
“孙儿借皇祖母吉言。”郑棕英说着,笑着看她一眼。陶月安正为着别人代绣的荷包心虚,生怕别人问她绣法云云,只能继续干笑。
其它的姑娘虽一早猜到,太子正妃非陶月安莫属,但总盼着能生出点意外。眼下太后、太子都亲口认了,机灵点的孙家小姐孙诗忙趁着机会讨好,“昙花又名‘月下美人’,说的不就是陶妹妹自己?”
“是啊。”不少千金又是长长一通夸,又是用典,又是即兴拈来。大抵是夸她如何如何好看,跟太子如何如何般配。陶月安听也听不懂,只能跟着陪笑,嘴角都快僵了。
陶贵妃看出她撑不下去,忙救场,她保养得宜的纤细手指缓缓拈起一只吊在空中,上面绣的,正是一幅锦绣山水,“臣妾看这些香袋,大抵都是些花儿草儿,唯独这只,样貌别具一格。山水图,可是刺绣里最难掌握的。太后您瞧,这幅绣得大气,又有灵气,当真称得上佳作。”
太后将手里的香袋放下,陶月安总算松口气,她原想接着拿尹雪宁的,好趁着这个机会将三皇子的正妃也定定,便寥寥夸了几句。
“这只是谁做的?”
“回贵妃娘娘,是臣女做的。”刘牧音抬起头,轻轻掠过秦楚暝的背影。
“你是刘牧音对吗?”陶贵妃看底下的尹雪宁脸色微变,尤其是三皇子的眼神儿,不时朝她那处看,笑得愈发玩味。
“是。”
“本宫在宫里就听太傅说过你的事儿,三岁能背论语,十岁写的诗赋,太傅都赞不绝口。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当真是名至实归。”陶贵妃说着,大家心里都开始暗暗猜想,刘牧音不会就是下一位太子侧妃。陶贵妃看郑棕岸压抑得虽好,可端着茶水低头喝茶,手指尖儿在微微颤呢,到底还是年轻,沉不住气。
“太后娘娘。”德贞太后隐隐觉察不妙,“贵妃想说什么?”
“各家的千金进宫有一段时日,臣妾昨儿晚上问过陛下替皇子们选妃的事宜。陛下交代不能累着太后,就让臣妾定夺。臣妾想,这娶妻是人生大事,怎么说,也得两情相悦,日子才能过得舒坦。何况这正妃得主持府内府外之事,必须好好挑,日后才能家和万事兴。棕英跟月安本是青梅竹马,自小感情就好,倒是水到渠成……”陶贵妃说着,外头的小太监突然尖着嗓子喊,“陛下驾到,长公主驾到——”
众人忙起身,丰和帝摆摆手,让她们坐下,“朕只是来瞧瞧,不必拘这么多礼数。”
丰和帝坐在主位,殷贵人只能下来,和郑棕欣挤在一块儿。
“今儿可真热闹。”丰和帝坐下,翠华就端着凉茶上来。
“可不是,棕英的正妃都订下了,臣妾刚才还想问棕岸,这些姑娘里中意哪个,陛下就来了。”陶贵妃替他挽起袖子,温柔道,“棕岸养在德妃妹妹膝下,臣妾拿不定主意,昨儿想去跟妹妹商量,但德妃妹妹久病缠身,连床榻都难下,臣妾便不忍心打扰。是以棕岸的亲事,臣妾还是想问问他自己中意哪家姑娘。臣妾觉得,在座姑娘都是太后选的,无论品行、相貌都是京里数一数二的,但关键还是他自己喜欢,日子才能过得舒心。”
“还是你心思细,顾虑周到。”丰和帝赞赏道,“棕岸,你跟父皇说,这儿最想选谁做正妃?”
郑棕岸有几分犹豫,他心不在帝位,相比宵旰夜食地处理政务,更希望能做个闲散王爷,四处游山玩水,吟诗作对。可这些年,太后有意扶持他登基,更是想将尹家姑娘塞给他。
说起尹雪宁,郑棕岸忍不住皱眉。若是没见过刘牧音还好,如今见了,知书达理,温婉体贴,相反的,她就像个衣着光鲜的寻常农妇,但农妇还比她勤快,不会好吃懒做。
这就像你天天吃糙米饭,吃多就习惯了。可有一日,突然尝了精细白面,就再不愿回头,去啃那糙米了。
第30章 某些人弄晕了我闺女然后偷亲
“棕岸,陛下在问话呢。”德贞太后隐隐察觉不妙,忙催促道。
“陛下,这是人生大事,不急于一时半会,我们该多留些时间给棕岸,让他认真想想。”陶贵妃觉得鱼儿已经绕着钩子转了,于是道,“棕英是长子,不如趁这个机会,把他的侧妃一并订下。”
“恩。”丰和帝笑道,“你这是看中哪家姑娘了?”
“臣妾觉得,刘尚书家的刘牧音就很好。”此言一出,陶月安跟王静芸皆是一愣。陶贵妃将盘子里的香袋取出,“陛下您瞧,这是刘姑娘做的香袋。既精细,又大气,臣妾瞧着很是喜欢。”
“确实很好。”丰和帝看着上面的花纹,赞同道,“既然如此……”
“父皇。”陶贵妃一听,就笑了,这鱼果然是得推一把,才能乖乖咬着饵上来,“父皇,儿臣想好了。儿臣想娶刘牧音做正妃。”
德贞太后险些气晕,尹雪宁咬着唇看刘牧音,而刘牧音傻眼了,她初进宫,是太后透了话儿,说会顺带给楚王挑正妃,从没想过嫁进皇家。但眼下,不管是太子侧妃,还是三皇子妃,都由不得她站出来说个不字。
“但这刘姑娘,是贵妃先看上的……”丰和帝有些为难地看着郑棕岸。
“陛下,棕岸这么说,说明他对刘姑娘真心喜欢。”陶贵妃温柔道,“既然棕岸喜欢,棕英是兄长,谦让弟弟,也是应该的。况且臣妾除了刘姑娘,还很喜欢王将军家的女儿,只是还没说,就被棕岸抢先了。”
“母妃说得是,既然三皇弟喜欢,儿臣自当让给皇弟。”郑棕英忙起身,顺着陶贵妃的话儿说下去。
“还是你大度,知进退。”丰和帝释然夸道,“朕选你主持后宫,教导太子,真是选对人。”
“多谢陛下。”陶贵妃笑盈盈的,那边殷贵人坐着,牙都快咬碎。
丰和帝开口,这事儿就定下。刘牧音唇色惨白,听着身边人的道喜,笑得比哭还难看。人群中不知是哪家千金说了句,“陛下,那楚王殿下呢?”
“楚王……”丰和帝有些狐疑。陶贵妃忙解释,“楚王殿下是陛下的股肱,今儿在场的,全是京城里的贵女。臣妾跟太后都琢摸着,给楚王殿下一道儿物色物色。”
“楚王如今父母不在,这婚姻大事儿,贵妃也跟着多上上心。”丰和帝笑着问,“楚暝,你可有看中的贵女?要是有,朕亲自下旨赐婚。”
“多谢陛下厚爱。”陶月安是今晚第二次看他,之前一眼,将她吓坏了。秦楚暝眸色淡淡,似是风吹过的湖面,“臣先父有言,匈奴未灭,何以为家。眼下四方未平,臣不愿拘于儿女私情。”
秦楚暝这般说,丰和帝倒不强求,还对他赞赏有加。事儿落定后,他起身回御书房批奏折。殷贵人原是想跟去,却被拒绝,“让贵妃陪着就行。”
陶贵妃虽担心陶月安应付不来,但想郑棕英在,出不了事儿,便跟着走了。
殷贵人看他们离开的背影,跟尹雪宁看刘牧音的一样。
德贞太后因郑棕岸的突然举动,一时被气得缓不过,便说着身体不适,让明若先扶着回宫看太医。剩下主持大局的,就只剩长公主郑棕欣了。
说起郑棕欣,宫里早年就有消息流传说她同郑棕熙的母亲是陶贵妃害死的。可郑棕欣为着宫里的富贵日子,在陶贵妃身边强颜欢笑地归顺许多年。直到殷贵人渐渐得宠,陶贵妃的隆宠被分去一半,她瞧见宫里的风向变了,又眼巴巴地跑去太后那儿哭诉这些年的心酸与身不由己。
德贞太后知她是根墙头草,面上虚情假意地应下,心里却不重视。郑棕欣就总想折腾点事儿来证明自己忠心向着她。
“这女儿节的习俗,是将香袋系在香树上。倘若有仙人路过瞧了,就能帮着实现。”郑棕欣说着,突然想出个法子。太后最讨厌谁,不正是陶相?眼下贵妃不在,她为难不了陶相,为难为难她女儿也是好的,“说来,月安是父皇定下的太子妃,将来母仪天下的人选。我们在场的女眷里,哪有谁比你福泽深厚?要是你帮大家系香袋,这里头的愿望,保准能实现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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