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胡闹,快回去!”冯七郎看着被推倒的棋案,沉声说道。
倘若是平时,杜媛之一定懂得什么叫见好就收。可现在她满心忐忑,只担心沈昕娘的那句“会夺走她最珍视的东西”,她心里实在难以平静。
“你跟我一起走,别在这女人这儿呆着!”杜媛之抬起一双泪眼,看着冯七郎。
冯七郎在沈昕娘面前尴尬窘迫。
可沈昕娘面上并无多余的表情,已经平静如初。
“七郎君还是回去吧,时候,不早了。”沈昕娘淡然说道。
听她了无情绪的语气,冯七郎心头堵堵的。
他挥手甩开杜媛之,“我说叫你回去,你听到没有?倘若再胡闹……”
“再胡闹怎样?你难道还要休了我么?”杜媛之也怒了,在她的“情敌”面前,冯七郎竟让她如此没有面子。
冯七郎抿嘴,“来人,将杜姨娘带回去!”
杜姨娘三个字,恍如针尖一般,狠狠的扎在杜媛之的耳朵里,也狠狠的扎在了她的心里。
她怔怔的看着冯七郎,被自己的丫鬟,守在门外的丫鬟拖出了房门,拖出了院子。
直到她出了院子,院外才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
冯七郎眉头紧皱,目光有些不自然的看向沈昕娘。
沈昕娘弯身将将摔落在地上的棋子一颗颗捡进棋篓,缓声道:“上好的永昌云子,白子如玉温润清透,黑子黑亮如点漆,七郎君想来也是棋中君子。”
她纤白无暇的手指,捏着一棵黑亮如点漆的黑子,黑白分明,甚是美丽。来尤上号。
冯七郎忽觉这黑亮的黑子竟有些像她的眼睛。
她的眼眸也是这般的漆黑,这般的明亮。
虽无眼白,却透亮有光彩。
此时他抬眼向她脸上看来,不觉骇然,反倒觉得在她白净无瑕的脸上,这么一双眼睛分外的好看。
冯七郎扶起棋案,捡拾着白子,低声道:“咱们再对弈一局吧?”
沈昕娘看他一眼。
冯七郎以为她会以杜媛之适才来闹的事情嘲讽他,却闻她缓声道:“对弈也讲究心情,心境不佳,棋局亦不佳。”
冯七郎心中失落落的。
“不如,我也给郎君讲个笑话吧?”她忽而说到。
冯七郎连连点头,“洗耳恭听!”
“说,梁朝时,有一家人,全家都痴。父亲叫儿子到集市上买只帽子,他说,‘我传闻帽子是装头的,你去为我买帽子,必需容得下我的头。’ 儿子到了集市上,卖帽的把一种黑色的粗绸制的帽子给他看。因那帽子折叠着未翻开,他以为装不下头,就没买下。走遍所有铺子,足足花了一天时间也没买到。最后,路过卖瓦器的店肆,看见一口盛水的瓮子,把它倒过去,可以扣住头。他想,这才是帽子,就买了一口瓮子回家。父亲将它扣在头上,不但遮没到颈部,眼睛再也看不到周围的东西了。每戴着它走路时,感觉它磨得鼻子生疼痛苦,还感觉很气闷,但他以为帽子只应该如许,所以经常忍着痛戴着它,后来鼻上生疮,颈脖子上长出老茧,也不愿脱下。只是每次戴上它,经常只能坐着而不敢行走了。”
沈昕娘说完,目光淡然的看着冯七郎。
冯七郎哈哈大笑起来,“这人也真是傻,听传闻说帽子是装头的,就要把头整个装起来吗?世上怎会有这么傻的人?哈哈哈!”
☆、第48章 该是讨回来的时候了
东方的天,已经隐隐约约透出晨光来。
灶房里飘出丝丝香甜的味道。
丹心捧着食盒走进上房,“娘子,婢子照娘子教的法子做了些点心,娘子可要用点?”
冯七郎跟沈昕娘讲了数个笑话。又下了几乎一夜的棋,此时嗅到香味,也觉饥肠辘辘。忍不住探头向丹心手中的食盒看去。
沈昕娘垂眸道:“七郎君要回去了,点心包起来,给七郎君带走吧。”
说完,她起身向里间而去。
丹心立即手脚麻利的将点心包好,递给冯七郎。
冯七郎忽而越发的留恋起来。竟丝毫迈不动脚步。
“郎君,娘子要歇息了。”丹心催促道。
“哦哦。”冯七郎提着点心,抬脚迈出房门,出了院门,他又回头去看。
此时他猛然惊悟,自己和那笑话中,梁国的傻子又有什么分别呢?听闻她天生不全,又呆又傻被沈家嫌弃。便将她当做呆傻之人来看待,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发现她身上的好,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亲近她!了解她!可自己宁愿被当初的传闻蒙蔽眼睛,蒙蔽了心!
这同那个带着瓮子。宁可鼻子被磨得生疮,脖颈被磨得长茧的傻子又有什么分别呢?
冯七郎攥紧了拳头,捏紧了手中提着的匣子。
她不是傻子,他才是!
他抬手拍了拍胸前放着的放妻书。
为什么到现在才让他发现她的好?为什么要到留不住的时候才痛惜?
忽而沈昕娘的话在耳边响起,“你不必可怜我,或是久病未好,或是天生不知,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从不曾拥有过,就不知道失去的难过……”
是了,不曾拥有过就不会惋惜不会遗憾。
该惋惜的是自己!分明那人曾经就在他身边,分明触手可及。可他偏偏要等到快要失去的时候,才知道她的好。
他为什么要将她扔在冯家这个最是偏僻的角落?
为什么要答应齐王,与她和离?!
冯七郎面色沉重。回到自己院中的时候,隐隐约约还听到上房有哭声。
他想到被他惹哭的杜媛之,心中便一阵烦闷。
倘若没有杜媛之从中搀和,或许……他和沈昕娘不会弄到如今这局面?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点心匣子,转身又去了书房。
“姨娘……郎君回来……又,又走了!”丫鬟怯声禀道。
“什么?”杜媛之从妆台上直起头来,一双眼睛哭得红肿,表哥见到她哭的这般可怜巴巴的样子。一定会心软,一定会来哄她的!可怎么?
“为什么不进来?他去了哪儿?”杜媛之泪眼之中尽是不可置信。
“去……去了书房……”丫鬟小声道。
杜媛之抬手拂去妆台上放着的首饰胭脂等物。
哗啦啦一阵响,她越发伤心恼怒。
“娘子再睡会儿吧?”丹心听到里间有动静,便立在屏风处低声道。
“不必,今日还要出门。”沈昕娘已经起身。
丹心进得里间为她梳妆。
沈昕娘长发乌黑似带有泽亮的光,柔顺的披在身后,“去备车。”
丹心颔首退出。
马车备好的时候,冯七郎也听说沈昕娘今日又要出门。
他忙不迭的赶来,看着扶着丹心的手,正要上马车的沈昕娘道:“你要去哪儿?”
见沈昕娘回头望来。来尤以号。
他连忙补充道:“我,我送你去!”
免得路上再出事。
沈昕娘却缓缓摇了摇头,“不必,想来,你还有事情要忙。”
“没有,我哪里有什么事……”冯七郎的话音未落。
身后便传来分外幽怨的一声:“夫君……”
冯七郎回头。
杜媛之红肿着一双眼睛,脸色苍白,恍如不胜微风的娇花,羸弱的在秋风中瑟瑟发抖。
“你来做什么?”冯七郎低声问道。
杜媛之委屈望他,朱唇也不似平日里艳红,倒有些泛白。她哆嗦着嘴唇,好似千言万语都卡在嗓子眼儿,只一双莹莹有泪的眼睛望着他,一言不发。
冯七郎听得马车响动,回过头的时候,沈昕娘早已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向二门外行去。
他皱眉,心头有种难言的滋味。
看到杜媛之楚楚可怜的样子,总算没有再冲她发脾气。同她一道回了院中。
“昨日是我不对,让夫君为难了……”杜媛之态度极好的认错。
冯七郎揽着她的肩膀,低声道:“你知错就好,日后不要再耍小性子了,我放妻书都写好了,她这两日就要走的,你跟她争什么?”
杜媛之乖巧的点点头,心中却咬牙切齿。
昨日就说放妻书已经写好了,去她院中,不过是为了给他放妻书而已。
如今这话的意思,是放妻书还没有给了?
“先去城南。”沈昕娘吩咐道。
丹心答应了一声,掀帘探出车外,给车夫指着路。
马车停在一片居住着贫民的小土房草屋外头。
沈昕娘下了马车,在丹心的搀扶下,来到先前劫持了她那车夫家门前。
车夫听闻动静,连忙奔出。
瞧见沈昕娘,“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听说百渡一下抓急书无,里面可以看后面的章节!
“娘子,娘子大恩大德,小的这辈子都不敢忘!我家栓子好了!全好了!今早自个儿就吃了一张胡饼呢!是娘子恩德呀!小的给娘子磕头!谢娘子大恩大德!”车夫感激的泣不成声。
沈昕娘缓缓点了点头,“嗯。”
说话间,小男孩儿也从屋里头出来,虽然十分瘦弱,但一双眼睛明亮有神。枯瘦的脸上也泛着健康的红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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