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白稚嫩的身体上,有一块块的或掐或咬,丝毫没有怜惜之情的粗暴伤痕。纤长的腿上还有血迹。
黄帅印牙关紧咬,从怀中掏出帕子,想要为她擦去身上那不堪的血迹,可抖着手,却怎么都无法靠近。
她死了,这般屈辱惨死,他是不是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是不是也应该对她这般晨露一样的年纪就惨死而负责?
他原本可以救她。可以放了她……可他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
黄帅印嗓子里发出一声嘶哑沉重的低吼,抬手向一旁的地面抓去。他灌有内力在手上,手指宛如鹰爪利刃,将地面的土一下子抛起。
一下一下,恬静的月光之下,他像疯了一样在刨着地面。
他似乎试图用动作来麻痹自己,不让自己去深想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不让自己去想师兄究竟是如何寻来这十名容貌绝色的少女。不让自己去想,少女临死前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不知过去了多久,月亮都已经偏西。
他终于在地上刨出一个半大的坑。他抖着臂膀,将少女已经冷掉的尸身放入坑中。
“对不起……”他嘴唇蠕动,似乎吐出一句话来,却听不甚清。
少女蜷在坑内,若是不看她身上狼狈,不看那斑驳的血迹,不看她脸上的痛苦神色,不看细长脖颈上青紫的掐痕,她蜷在坑底的身影,像是睡着了一般。
黄帅印静立片刻,挥手将堆在坑边的土又推回坑中,一点点将那少女掩埋掉。一点点再也看不到。
夜鸦呱呱的唱着丧调,山林深处似乎还有隐隐约约的狼啸。
他如今能做的只是将她掩埋掉,不让她被豺狼虎豹吃掉而已,仅此而已。
黄帅印回到客房院中的时候,东方的天已经泛白。
客房院中却有一股子挥之不去的酒气。
黄帅印皱着眉头,先看了看客房紧锁的房门,这才眯眼,寻酒气望去。
“你去哪儿了?”小叶紫薇掩映的阴影里,忽而传出张铭之略带质问的声音,“不是让你守着这儿,不要离开么?”
黄帅印动了动嘴,却什么都没说。
张铭之的身影从小叶紫薇掩映处缓缓行处,眯眼看着他,“师兄不是在问你话么?”
黄帅印迟疑片刻,一开落在师兄身上的视线,看向别处,“我,我有些闷,出去走了走。”
“大半夜的出去走?一走走到现在?”张铭之却没有那么好打发,一面说着,一面已经一步步向他走来,“师弟,你不会说谎,你说谎的时候,眼睛就会看向别处。”
黄帅印心中一滞,皱着眉头又将视线移回师兄身上。
“你去哪儿了?”张铭之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
“师兄,我能问你个问题么?”黄帅印终是忍不住,垂在袖中的拳头也不由捏紧,“你带回来这些小娘子,真的是……买来的么?”
张铭之微微眯眼,看着他,两人之间有片刻的沉默。
清晨的微风吹过,天色好像又亮了几分。
“不是我带回来的,是我—们带回来的,师弟。”张铭之忽而开口,我们两字咬的格外重。
黄帅印脸色微变,“是买来的么?是其家人自愿将其卖掉的么?”
“师弟,你的脸色有些差啊?”张铭之勾着嘴角笑看他。
“师兄,是么?”黄帅印这次却是格外的执着,并没有理会他的打岔。
“不是。”张铭之轻笑了一声,“有些连钱都不用,我只说,是要献给国舅爷,他们的家人巴不得送钱给我。”
黄帅印闻言,动了动嘴,却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师弟,你不要太天真。还记得当年我在灵山救了你的事么?我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你来,你说过什么?”张铭之问道。
“师兄对我恩重如山,日后必当生死相随。”黄帅印声音凝重,但开口并不迟疑。
“你记得就好。”张铭之点了点头,轻哼了一声,“那陆北,趁着咱们师兄弟不在,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医治好了国舅爷肩头的伤,国舅爷如今颇为倚重他,竟要越过我去。我当他是老实的!以往我在国舅爷面前得重用之时,他倒是本本分分,如今竟也会跟我打起花枪来。”
“他耍什么花样?”黄帅印虽心头沉甸甸的,却还是顺从问道。
“他说他调制出秘药,医好了国舅爷肩头的伤,我看这事儿不简单。那伤我都束手无策,他若有本事配药医好,岂能等到现在?”张铭之冷哼一声,“他就是故意趁着我不在,想要挑拨我们同国舅爷的关系,我岂能姑息他?”
“师兄要怎么做?”黄帅印的神色也郑重起来。
张铭之对他的反应似乎很满意,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必担心,这十名少女已经取悦了国舅爷,他一时半会儿撼动不了我的位置,你只消留心他们三人,莫叫他们从你这儿钻了空子才是!”宏司休巴。
“是,师兄!”黄帅印朝他拱了拱手。
张铭之锐利的目光落在他的手指上,上头还带着些许的泥土痕迹。
张铭之嘴角朝一侧微微扬了扬,似笑非笑的脸上神色莫名。
黄帅印并未注意,躬身目送师兄转身离去。
“虞泰身边的五大护法,就要内乱起来了。”沈昕娘把玩着手中的几枚铜钱,缓缓说道。
方琰从背后将她拥入怀中,“一大清早起来,就想这个?”
沈昕娘沉默片刻,“不是,我无时无刻不在想。”
闻言,方琰神色郑重起来,从床上坐直了身子,半拥着她的肩,将她的脸转向自己,“昕儿,这样,你能快乐吗?”
沈昕娘抬眼看他,“怎么不快乐?我要亲眼看着他一点一点失去如今所拥有的一切,看着他痛苦,看着他生不如死,怎么能不开心呢?”
“昕儿,人不能为仇恨活着。”方琰深邃的眼眸定定看着她,缓缓说道。
沈昕娘垂了垂眼眸,“你没有亲眼见到灵山被灭的情形,你没有看到漫天的血雾,没有看到朝夕相处的同门中人一个个在你身边倒下,你想要救他们想要拉他们一把都无能为力的情景,你没有看到师父他……”
沈昕娘停住了话音,良久才轻轻勾了勾嘴角,嘴角是上扬的,脸上却没有笑意,黑白分明的眼眸之中更是冰冷冰冷的一片,“方琰,在这点上,我们可能永远不能达成共识了。”
方琰眉宇轻蹙,抬手将她拥入怀中,让她柔顺的长发枕在他的肩头,他的下巴摩挲着她的发,“虽未亲眼所见,但我亦是痛彻心扉。然而这些并没有用,并不能让他们活过来,并不能改变历史。”
“怎么会没有用呢?”沈昕娘在他怀中轻叹,“有用的,可以提醒自己,仇未报,我视为至亲之人已死,可仇人还自在的活着。”
方琰轻叹一声,没再说下去,她的固执,他知道。当年残忍的屠杀,在她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但恨永远都不会是救赎。她心里若只充满仇恨,他怕她活得比旁人更痛苦。
“你不必担心,我很清醒,不会再冲动。”沈昕娘缓缓说道,“我也不急于一时,不会再像刚找回记忆那时候,那般想要他的命。”
方琰轻轻嗯了一声。
沈昕娘握住他放在她面前的手,缓缓摩挲着他手掌心上硬硬的茧子,“不管他是真的活不过四十五也好,活得过也好,我要看着他,失去一切,痛苦挣扎。”
他收拢手指,将她的手拢在掌心,轻缓说道,“好,我们一起看着。”
☆、第209章 内乱
天色大亮,宿醉的陆北才从楼外楼里醒过来。
身边还躺着两个娇柔不着寸缕的娼妓,染着香粉味道的手臂搭在他身上,三人横躺在宽大的床铺上。
此时清醒过来,他自己瞧见这情形都觉脸上发烫,修行之人。如此实在有失颜面。他动作极轻的翻身而起,拽过一旁薄被,盖在两娼妓身上,拽过一旁衣物,飞快穿好,脚步有些虚浮的出了楼外楼。
想到昨夜张铭之焦急神色,他只觉心中暗爽,想要套他的话?几坛好酒就能行的么?
若是让他知道,他那秘药的来历,还不知他会如何在国舅爷面前如何陷害与他呢!张铭之说紫阳真人是齐王党羽,他若真是齐王的人,那不是巴不得国舅爷肩上的伤一直不好才对?岂能送药给他?这张铭之定然是办事不利。胡乱找理由搪塞!
不过张铭之回来了,他那师弟也回来了。紫阳真人给他化腐生肌膏的条件便是,要私底下见一见黄帅印。
人没回来,他可以搁置一边,人回来了,这事儿迟早他得安排安排。
陆北一面想着。一面晃晃荡荡回了国舅爷府上。
听闻国舅爷这会儿还没起,早朝都不去了,他有些诧异,打听了才知道,张铭之回来所乘那大马车里竟是藏了小娘子的。
昨日便进献给国舅爷,让国舅爷行阴阳采补之术。
陆北冷哼一声,向黄帅印所在的院子摸了过去。
“陆道长。”刚临近远在,就被人挡住了去路。
侧脸一看,正是黑沉着脸的黄帅印,他面庞本就有些黑,此时更是沉着面色,叫人觉得郁郁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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