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假货换掉头面上的真珠花是有利可图,但田嬷嬷不可能用一把真剑换掉没开刃的宝剑。她和凌官儿在永安侯府有矛盾,但这里是皇宫大内,在这里因为一点蝇头小利的龌蹉害人,这是等着被族诛呢。莲生料定田嬷嬷这样贪财的人不会有这样大的胆子,她只是求点小财而已。况且进宫侍奉田妃,得到的赏赐会更多,傻瓜才会这时候在背后捣鬼。
莲生在问两个嬷嬷情况的时候绝口不提凌官儿是男孩子的事情,两个嬷嬷看似完全不知情。她们和凌官儿接触的时间少。不知道这个情况有情可原,那么别的小丫头呢?她们一起同吃同住,总会有点端倪吧?
“凌官儿人缘怎么样?”
“她?哼!”蕊官鼻子里冷哼一声:“又假又清高,大家都不过是永安侯府买来的丫头,凭什么她就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换个衣服洗个澡都背着人,谁看她呀,大家长得都一样,她又不是比谁稀奇点,还不是作呢,当自己千金小姐。”“也就是说你们都没见过她换衣服洗澡的?”
“是,她什么都避着人,好像见不得人似的,大家都讨厌她。”
“那你们就没想过,她也许是个男的?”
“男的?怎么可能?”蕊官儿尖叫道:“男的怎么能长得那么俊。大人您看她那脸蛋那身段,哪里能是男的。”
莲生无语:“刚才你不是说她长得不怎么样嘛。”
蕊官儿不好意思一笑:“是不怎样,可也不像个男的啊,我们在一起学戏一年多,总不能……”蕊官儿吓得脸色发白:“女大人,莫非,莫非凌官儿真是男的?”
莲生点点头。
“天啊。”蕊官儿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现在你好好想想,这几天凌官儿有没有哪里和往常不同?”
“这个……”蕊官儿冥思苦想一阵,说道:“大人,不行。我一想她是个男的我就……瘆得慌。”
“他已经死了,你怕什么,又不是你杀了他。想到什么没有?”
莲生询问了好几个小丫头,只有这个蕊官儿看着很活泼。对凌官儿也是强烈的嫉妒羡慕,莲生很希望从她这里得到有用的线索。
“和平时不同的,吹牛算不算?”
“吹牛?”
郁世钊在索性将笔放在一边,心道这些小丫头,只记得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斗嘴吹牛,这都算什么线索啊。
“说来听听。他都怎么吹牛的呀。”
没想到莲生还摆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我记得是前天,对就是前天,那天娘娘听了我们的戏还给了赏的,娘娘最喜欢凌官儿,除了一样的赏钱,还给了她一把金瓜子。回到房子,大家都挺羡慕的,有人不忿就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凌官儿当时还火了,说谁稀罕这点赏钱,等我将来要做这里的主子。大人,您听听,这话说的,我们这样的戏子,哪个主子能看在眼里,她还能做主子?这不是吹牛吗?我们当时就笑话她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她还冷笑了,摆出一副看不起我们的清高样子,说时候就要到了,我们还是老实点,等她做了主子,有我们好看的。”
蕊官儿说着就笑了:“大人,您看,她多能吹牛。”
“事情很明白了,暗香和孙嬷嬷还有这个凌官儿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
打发走蕊官儿,郁世钊正色地对莲生说:“我之前派人跟踪过暗香,她很可疑。”
“就因为她和孙嬷嬷在水榭说了话?”莲生不相信:“她当初为了救我,差点死了,而且太医说了她寿元有限根本活不了几年,你觉得她要是坏人,会那么拼命救我吗?”
“苦肉计,这点苦都受不了如何能成大事?出云楼主就这样放任一个出云楼的叛徒在外面坐视不理?他可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我不相信暗香会害我。”
莲生依然摇头。
“她害的不是你,也许是我,也许是……”郁世钊忽然醒过味来:“我们现在去关雎宫。”
郁世钊不由分说,拽着莲生直奔关雎宫。刚进院子,就听着里面传来丝竹的声音,暗香带着宫女们正在排练《牡丹亭》。
“怎么样?那个贱人说什么了?”王贵妃见郁世钊走的急,额头明晃晃的有汗珠,手里捏着帕子想给他擦,却被他急忙躲过。
王贵妃叹口气,将手里的帕子交给身边宫女,低声说:“这个给你们王爷擦汗。”
郁世钊不等宫女过来,自己从她手中抓起帕子,胡乱擦了一把,然后说:“凌官儿是个少年,这事娘娘知道了吧。”
“哈,还真是男的?哈哈,田妃,你的死期到了。”王贵妃瞬间眉开眼笑。
“田家这样的世家好好的为什么会送一个少年冒充女孩子进宫?这可是诛九族的罪名,恐怕是凌官儿自己隐藏男儿身份,就为了蒙混进宫。”
“嗯,你说的有道理,不过这田家的罪是不能轻饶,顾丫头,你说对不对?”王贵妃看向莲生,她很想拉拢莲生,在这案子中把田家彻底牵连进去才好。
“说来也奇怪,这凌官儿的是个男儿不说,后背上竟然还有一副地图,真是匪夷所思。”郁世钊说到这里,正好暗香唱道:“有情人难复见,叹倩谁伴镜边……”下一句本该是:顾影暗自怜惜,剩将春心托杜鹃。可是她却唱到边字上,走了神,竟然接不上去了。
乐声顿了一顿暗香又开始接着唱。
郁世钊又故意叹口气:“多新鲜,有人在后背上刺那玩意,这可真是太稀罕了,娘娘,您说把他那后背的皮保存下来,装裱好了一定很好玩。”
“呸,这是什么主意,恶心死人了。”王贵妃不高兴地瞪他一眼。
“唉,又怕幽寂静难寻梦,一任楼上花枝独眠。”
暗香叹口气,眼睛却紧盯着站在一边笑得一脸灿烂的郁世钊,充满了仇恨。
☆、四百零六 决战京师(二十二 将计就计)
“注意到暗香看我的眼神没有,能活吃了我。”
“你的意思是暗香和孙嬷嬷有阴谋,而这阴谋的核心就是所谓小主子,那凌官儿呢,他就是那个小主子?既然如此,为何又忽然这样死了?难道这宫里还有另一股势力和他们抗衡,知道他们的阴谋暗中动了手脚?”
莲生还是想不明白。
“这其中的确有很多东西我也想不明白,说不明白。但我相信,只要详细调查就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走,先和我去个地方。”
郁世钊拉着莲生就走。莲生急忙甩开他的手:“这是在宫里,你少拉拉扯扯被人看到成什么样子。”
“怕什么,你不知我最近在宫里的传闻吗,说只要看中了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府里划拉。”
“呸,还有脸说。”莲生瞪他一眼,扭头就走。
郁世钊急忙两步跟上:“你去哪啊,好了,我不拉你了不成吗。”他见莲生面色缓和又低语道:“那你说的不在宫里不被人看到,是不是就能拉拉扯扯了?”
莲生瞪他:“美的你冒大鼻涕泡。”
郁世钊嘿嘿一乐“走,我们去文源阁。”
这文源阁和文渊阁不同,保存的都是一些绝密级别的书籍文件,还有很多是历代加密的奏折资料等等。
“这里应该有隐太子的一些资料。”
文源阁的门锁着,郁世钊随意从一个锦衣卫那要来一段细细的铁丝,也不知怎么鼓捣的,三下两下就把那诺大的锁头捅开了。
郁世钊眉毛一扬等待莲生夸奖,莲生淡淡一笑:“哼。鸡鸣狗盗的勾当。”
旁边的锦衣卫噗嗤一声没忍住笑出声来,郁世钊见莲生进去了,指着那锦衣卫说:“就你小子,这点子忍耐力,得了,今儿晚饭别吃了回衙门给我跑十圈去。”
那名锦衣卫急忙敛容回答:“是,殿下。”
两个人在文源阁仔细查找。莲生在一堆前朝的旧档中看到一些查抄上来的信件。从中摘出有用的信息。
这封信是隐太子和他岳父当年的通信。
太子妃的父亲是一位很有名的将军,一直镇守边关。隐太子叛乱后,还是先帝用金牌将他召回然后灭门的。民间一直认为这位将军死的冤屈。据说还有私下给他建庙供奉的。
隐太子介绍了自己的长子有了庶长子,这个皇孙已经满月了,只是不知该如何向皇帝禀告这件事,毕竟长子尚且年幼。才十三岁,竟然搞出个儿子出来。不太好看。
他的岳父劝他相信自己的父皇,如实禀告,年轻时代谁都有点荒唐事皇上是会理解的。
以后陆陆续续的通信中,隐太子再没提到过这个长孙。直到隐太子出事那年,也就是十八年前他忽然提到将一副地图用特殊的药水纹刺到那个年仅四岁的孙儿身上,这种刺青遇热或者遇热极度的冷才能显现。
莲生将这一段找出来指给郁世钊看:“这个孩子恐怕就是死去的凌官儿。”
“可是年龄对不上。这凌官儿看着还是个十多岁的少年,可按照岁数推算。隐太子的这个孙儿有二十二岁了。”
是啊,这是个问题,莲生想了想问:“那隐太子是怎么死的?毕竟是先帝的儿子,先帝不会真的杀了他吧。”
“这个我看过锦衣卫的老档,说隐太子其实是兵败被囚禁后心灰意冷,几次寻死不成,后来却因消渴症病死了。当时他兵败后在自己的府邸放火,所有家眷都付之一炬,自己却病死了,这个窝囊废。”郁世钊冷笑,对这个大伯格外瞧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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