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白心中一凉:“师父,你这些天为我疗伤,终还是伤了许多元气啊……”
欧阳鉴没能回答。飞白的温暖弥补了些许他的理智,他厉声道:“快停下,丫头,你内力本就不足,这样做只会更伤……”
飞白不听,她紧闭双眼,依旧不住地将自身温暖的真气传入欧阳鉴体内。
可是,自己的身体怎么也这样冷了起来?真的是彻骨的寒冷……冷得如同地狱。
如此陌生的感觉令她疑惑莫名。怎会这样?按说在欧阳鉴的帮助之下,自己的内力已然基本恢复,身体不应该如此孱弱才对。紧接着,又有一连串的疑问接连从她的脑海中掠过:自己为何会久伤未愈,武功全失?欧阳鉴最初还不肯见自己,为何后来会突然来到元国府?他身上毒尚未解,为何不顾自己毒性加重,也要为她运功疗伤?
“丫头……快放手……”
她咬牙不放:“师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告诉我,告诉我……”
冰冷刺骨的疼痛将她的声音冻结。飞白话未说完,便失去了意识。
欧阳鉴忍痛抱住了她,竭力忍受着体内的冰冷,紧紧闭上眼睛。
?
☆、曾见雀影成双(三)
? 又是一夜的折磨和疯狂,就像过去三个月里,每一个日落月升的夜晚,自己独自一人面对那寒冷和无眠的痛苦。寒冷如同恶魔一般绞动着他的筋脉,他的身体,他的血液,他的大脑……那阴阳赤鸩的寒毒之痛,已然超越了人可以忍受的极限。
他不是没有想过解脱,就像百年前所有曾经中过阴阳赤鸩的人一般,自绝经脉,一了百了。可是,他如何能做得到?不为其他,只为他怀中昏睡的人。她尚还需要他,需要他为她疗伤,需要他帮她救出亲人……
欧阳鉴紧紧地抱住飞白。
他宁可夜夜忍受这人间地狱,也要咬牙活在这世上。纵然自己的在世之日已屈指可数,也要为了她尽其所能,拼上一切。
是夜月冷如霜。直至天明时分,汹涌的寒毒稍退,欧阳鉴方睁开眼睛。
飞白仍是昏在他的怀里,没有苏醒。
欧阳鉴望着飞白,为她搭了脉息,沉默半晌不语。她伤病未愈,又沾染上了阴阳赤鸩的至寒之气,那清心诀恐怕是白练了,只怕还会留下更严重的后果……
他将她抱进屋内,放在榻上,望着她睡着的面容伫立半晌,转身走出门去。
天色微晞,淡淡的晨雾笼罩着整个贤王府。
宁明尘一身玉色长袍立在院中,正自临摹一帖《自叙帖》。楚骏侍立在一旁。过得片刻,院中大门微响,潼青走了进来。
宁明尘目光依然在字帖之上,随意问道:“怎样小青,有消息了?”
“禀告少主,昨晚蒋知成率御林军在京城搜查了一夜,却依旧没能寻到她。听说,她身边有一名高手保护,竟能在京城之中销声匿迹,毫无影踪。”潼青低声道。
宁明尘手微微一动,笔下的墨迹忽地偏离了原来的方向。
过了片刻,他方“嗯”了一声:“我知道了。”随手将那污了的宣纸丢弃。
潼青忍不住问道:“少主,梅家出了这样大的变故,她……究竟会去哪里?”
“哦,你倒是真心在意她?”宁明尘微微抬起眼睛。
潼青一噎,低头道:“属下不敢。”
“呵,小青,你从前与我无话不谈,怎的如今却如此生分了?”宁明尘淡淡问道。
潼青沉默不答。
自从从扬州归来,他便觉得少主有些与从前不同了,这感觉尤其从边疆回来之后愈发强烈。虽然是曾经共患难的主仆,可是宁明尘的地位越来越高,城府越来越深,他们之间仿佛亦是隔得越来越远。
飞白是少主的意中人,潼青是知道的。他如何敢让少主知道自己从童年起就埋藏在心底的情愫。
楚骏见状忙道:“潼大哥这些天甚是劳累,连跟我们话都不多,还请少主见谅……”
宁明尘没有理会他,他抬起头来,望着清尘院的大门门口,忽然间目光一闪。
他放下手中的笔:“呵,我们有客人来了。”
潼青脸色一变,急忙转头。
在他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一个人竟突然出现在院门口,目光向着他们望来。那人到来的步伐轻无声息,仿佛是降临人间的鬼魅,竟然似是未惊动王府的任何守卫。
楚骏待看清了那个人的脸容,脸色瞬间大变,惊愕地睁大眼睛。
潼青却是一凛,愣了半晌,忽然惊叫出声:“师父!”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欧阳鉴。
听到那声惊呼,欧阳鉴目光一转,望向潼青。
潼青心中极是激动,只是碍着宁明尘,不好上前行礼,有些不知所措。
欧阳鉴望着他片刻,微微点了点头:“潼青,是你。”
他居然还记得自己。潼青心中激动更甚,坎离庄的回忆仿佛一瞬间回到了他的眼前。即使时隔五年,欧阳鉴当初在众孩童心中的深刻印象绝未淡去。那无法企及的极高武功,那冷傲特立的行事作风,无不令他记忆犹新。
楚骏只觉自己的惊愕更深了几分。这武功深不可测的人物,竟然便是潼大哥的师父?
“欧阳先生,别来无恙?”宁明尘像是没有看到潼青的反应,微微笑道,“潼青,楚骏,你们先退下。”
楚骏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急道:“少主,这……”
他犹记得上次他们见面时的剑拔弩张。
“无妨。”宁明尘摆了摆手,“我与欧阳先生的交情与纠葛,你们是不知道的。”
潼青与楚骏对望一眼,二人躬身退避。
春寒料峭,宁明尘衣衫单薄,眉心一点朱砂熠熠鲜明。他望着他,目光清澈,眼中看不出任何情感。
“宁明尘,你可以收手了吗?”欧阳鉴开口说道。
宁明尘眸子一动:“什么收手?我还以为欧阳先生是来感谢我的。”
“感谢你?”欧阳鉴目光骤然一冷,“感谢你什么?感谢你向贤王透露了飞白的身份?令她的舅父身陷囹圄,害她无家可归?”
宁明尘微微一顿:“目光如炬,果然不愧是欧阳先生。”
“还有一事,我想问你,”欧阳鉴上前两步,目如寒光地望着他,“飞白身上的断筋散,是不是你下的?”
宁明尘闻言,骤然抬起头望着他。
“你怎知……难道……”宁明尘微愕,半晌,忽然笑了起来,“欧阳先生,你不会傻到在这样的关头耗费元气,去为她解毒吧?”
欧阳鉴眼中顿时厉色一闪,他猛然上前,揪住宁明尘的衣领:“你可知她受伤太重,压根承受不住断筋散?就算用了解药,亦会武功全废,还会落下终身的残疾?”
宁明尘闷哼一声,抬起头来,像是丝毫不惧他的威胁:“毒是我下的,我当然会给她解除。便是武功全废又如何?只要她跑不了,我自然能照顾她一辈子。”他目中闪过一丝嘲讽,冷冷说道:“倒是你,真是可笑。你本来已经可以摆脱阴阳赤鸩,却又白白耗费元气为她驱除断筋散,误了你驱除自身阴毒的最好时机,如今已然无药可医!欧阳鉴,我早就告诉过你,若是为你二人都好,就应当彻底地放开她,休要再横加插手我的事情!”
二人冲突声一响,潼青和楚骏马上闯了进来,见状大惊,楚骏当即冲了上来:“放开少主!”
“你们再上前一步,我就扭断他的脖子。”欧阳鉴冷冷道。
楚骏一僵,只得后退两步。潼青立在后面,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都下去。”宁明尘轻声斥道,又转回头望着欧阳鉴,微微挑眉,“我做这些,不过只是想要将她留在身边而已。你授她一身武功,又有何用?徒增麻烦。若不是你从中作梗,她早已是我的人……”
“她就是她,不是你的人,更不是你要抢夺的东西。”欧阳鉴冷冷道,“宁明尘,你此番作为,实是不可饶恕!”
他全身煞气凛冽,手劲愈来愈紧,宁明尘眉头一皱,慢慢抬起头来,清秀的面容却好似白色的罂粟一般,开出了艳丽而诡异的微笑。
“好,很好。欧阳先生,你想杀了我?呵呵,八年前,我冒着生命危险帮了你,你却害得我险些死去。而如今,你是想让当年的事情再重演一回?”
欧阳鉴眼瞳一缩,动作微微一滞。
宁明尘嘴角的微笑依旧,轻声说道:“而且这一回,我不仅是帮了你,怕是还救了你的命。数月前,你杀了乔行止逃亡的那一晚……欧阳先生,我不相信你没有发现,那天晚上,我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如果你后来不插手其他事情,而是一心一意闭关运功,本可以就此摆脱折磨你这许多年的阴阳赤鸩。如此一来,你不但不感谢我,反而恩将仇报,要取我的性命?”
欧阳鉴闭目片刻,不言不语。
宁明尘冷冷说道:“你我相识一场,我顾念旧情,本意是想救你。是你自己非要耗费元气,自寻死路。欧阳鉴,你可还记得,八年前,你害我生死弥留之际,曾经对我许下过承诺,若我以后有需要你的时候,你必会以命相帮?呵,你在京城之外躲了那么多年,不就是对我心怀愧疚,害怕兑现你当年的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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