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白闻言不由得停了脚步。
“最近,就连父亲也渐渐开始忌惮他。大哥成了亲已不在府中,剩下我自己,总是能察觉到府里异样的气氛……”宁昱均喃喃说道,“我不及大哥那般受宠,也比不上三弟有能耐,还总是傻头傻脑中别人的算计……此生已不想再求其他,只愿能保护好我母亲,能孝敬她安然终老罢了……”
宁昱均声音愈来愈轻,最终转头离去。
飞白怔在当地。宁昱均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她的脑海中回响。
宁明尘与贤王父子不和,这是她早就知道的。但是他们皆出身皇家,又均是极有城府手段之人,若是这矛盾像宁昱均所说那般日渐激化,只怕朝堂之中早晚会有一场大乱,而梅家……
飞白忽然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像是那丫鬟唤了人前来寻谢四小姐。飞白不再逗留,转身悄然离开。
远方的杏花开得那样美,可是这个春天,却似是风雷隐动,并不宁静啊。
?
☆、春来雷隐(二)
? 东园的后园里杏花初绽,次第嫣红将整个园子染得诗意万千。谢秋山的夫人正陪着皇家的女眷一路缓步而行。
“此次花会公主能大驾光临,谢家真是蓬荜生辉。”谢夫人笑道,“只可惜皇后娘娘没能移凤驾到来……”
“父皇近日身体不好,母后要照顾他,所以脱不开身。”华平公主柳眉一扬,说道,“横竖母后她也不爱什么花花草草的,来了也甚是无聊。”
华平公主是皇室独女,从小便备受宠爱。她的眉眼同周皇后甚是相似,一般的美艳无双,就连举手投足间的飞扬之气也是一脉相承。
“皇上同皇后娘娘如此恩爱,实是社稷之福。”谢夫人笑道,“说起来,前几日皇后娘娘听说今日老爷要办这花会,还嘱咐过我,若看到什么青年才俊,要我特意为公主留意呢。”
华平公主哼了一声:“谢夫人,不是我说,如今这些世家子弟,不是纨绔便是没用,一个也入不了我的眼。母后她倒是爱操心,却压根不知我想要什么。”
谢夫人叹道:“也怪不得公主眼光高,如今才俊尽出皇家,世家子弟再出色,也及不上贤王府的小王爷们。”说着,她转向一直在旁沉默不言的王侧妃:“侧妃娘娘,您可是个有福的。”
王侧妃方道:“谢夫人谬赞了。三位小王爷年轻有为,便是有福,也是王爷的福气。”
谢夫人对贤王府内一些事亦有所耳闻,识趣地点了点头,笑着又闲聊起其他的话题来。
众女眷一路谈说,便来到了东园高处的观景台。华平公主走上高台,眺目望去,只见杏花如霞,重叠高低,满园的春浅香浓。园中亦不乏穿插来去的贵族少年,有的偶尔抬头望见华平公主,却均不敢直视。华平公主轻哼一声,目光扫去,忽然落在园子角落一名男子的身上。
那男子长身玉立,手持一支笔,正在悠然作画。
他的身边不住有人驻足观看,然而那男子却不甚搭理旁人,自顾自地取墨铺绢。挥毫泼墨之间,他面前的画绢落满了淡色杏花。
他衣着并不华贵,然而那般恣意,那般风骨,怎是满园中任何男子能及。
华平公主禁不住一呆。
“那人是谁?”华平公主问道。
“回公主的话,好像是元国公梅家的西席,此次同梅大小姐一起过来的……”旁边一名内侍附耳说道。
轻风吹动,那男子身后的杏枝微摇,花瓣落了两三片在他的衣上和画上。待他用手拂去落在画绢之上的花瓣,华平公主这才恍然惊觉,那画绢上并非落满了杏花,而竟是他以笔墨绘制而成。
如此罕见而精湛的画工,她此生只见过一个人的画能达到这种境界。华平公主矍然一惊,失声喊道:“无……无暝客?”
纵然相隔甚远,那男子却似是听到了她的声音。他微微抬头,顿了一顿,便欲收画离开。
华平公主急忙喊道:“快!快把那人拦下来!”
一众随从内侍忙下了高台,纷纷走上前去,拦住了正欲离开的欧阳鉴的去路:“站住!公主殿下有话要问你!”
欧阳鉴微微皱眉。就这耽搁片刻的工夫,华平公主已然一路追来,来到了他的面前。
“你,你便是无暝客?”华平公主激动得声音几乎变了调。
“公主怕是认错人了。在下不过是教书匠一名,哪里是什么无暝客?”欧阳鉴挑眉说道。
“你一定是的!我刚才都看到了,那画的风骨和画工,在此世上除你之外,必无第二人!”华平公主叫道,“无暝客,你果然便在京中!我寻你寻得好苦!”
华平公主这么浩浩荡荡地一闹,顿时几乎整个园子都被轰动了。无暝客名头何等大,园中人均争先恐后地走近,争睹欧阳鉴真容,随后全都禁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他果然便是无暝客!方才我在一旁看他画那杏花,真真不是凡笔!”
“这人竟然是元国府的西席,不知那梅文鸿知不知道他的身份?”
“名满天下的无暝客,竟还这样年轻英俊,只怕这下公主要耐不住了……”
便有几名说话之人不怀好意地吃吃笑起来。谢夫人等人立在华平公主身后,眼见场面有些混乱,却不好出面管这事。谢夫人只好暗暗唤了一名下人去前院寻谢秋山。
欧阳鉴立在当地,不动不语,但脸色却渐渐地沉了下来。
当飞白摆脱了谢四小姐,一路来到后园寻到欧阳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有些混乱的场景。
“师父,出什么事了?”她绕过众人上前,唤道。
“你来了?”欧阳鉴转过头,脸色缓和了许多,“杏花怕是画不成了,我们回去。”
他的声音轻而有力,飞白不由得点了点头。
“慢着!”华平公主怒道,“你是谁?难不成就是那梅家大小姐?见到我怎的也不跪拜行礼?”
飞白虽不认识她,但在这种场合如此众星拱月盛气凌人的女子,自然只能是谢四小姐提到过的华平公主了。
“臣女见过华平公主。”飞白行了一礼,抬起头来,“不知公主在此为难家师所为何事?”
“为难?我……我哪里有为难他?”华平公主语塞,“你,无暝客这般绝世才华,怎会成了你的师父?”
“他一直是我的师父。”飞白微笑道,“我此次携家师同来,就是为了画这东园的杏花。如今事情已毕,我们准备去找谢大人告辞,还望公主见谅。”说着,她便拉了欧阳鉴要走。
听闻那杏花图竟是欧阳鉴为了飞白而画,华平公主心中醋意登生,喝道:“你们都给我站住!”她
望向欧阳鉴,说道:“你在元国府做西席,是不是?区区元国公府,怎能与我皇家相提并论?我现在就可以进宫请旨,让父皇封你为帝师,让你做我的师傅,俸禄与一品文官等同!如何?”
欧阳鉴侧过脸来:“多谢公主垂青。某不感兴趣。”
他神色淡漠,侧面却是俊朗无俦。华平公主不禁一呆。她怔愣间,欧阳鉴再次回头欲走。
“无暝客,你站住!你若是不愿做帝师,那……那我去向父皇请命,招你为驸马!怎样?”华平公主叫道。
此言一出,众人皆瞠目结舌。连飞白闻言也是一怔,不由得望向欧阳鉴。
欧阳鉴神色间显出些许不耐,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道:“公主,我已经说过,我对此毫无兴趣。”
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如此直白地拒绝,华平公主气得满脸通红。她自小娇惯专横,何时碰过这样的钉子,当即吼道:“不管怎样,总之你别想逃走!我华平公主看中的人,难道还逃得出我的手心?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飞白不由得怒火上冲:“公主!你们所谓皇家天威,便是这样仗势欺人?”
“哼!凭你也敢说这种话?”华平公主柳眉一挑,忽然笑道,“我想起来了,你是梅家的大小姐,被赐婚给了三堂兄,对不对?别以为你因此就有资格同我叫板。我今日出宫时,正听到大伯在与父皇商议事情。以我所听到的只言片语推断,你们梅家可是要倒大霉了!”
此言一出,飞白脸色登时大变:“什么?”
“不信是不是?”华平公主翘起嘴角,“那你便等着瞧,梅文鸿今日进宫,可没什么好果子等着他。我敢说等不到你今日回去,你们元国府已然天崩地陷了!”
飞白脑中嗡嗡直响,之前因宁昱均一番话而起的不祥预感愈发强烈,她浑身颤抖,不知所措。
一只温暖的手搭上了她的肩。欧阳鉴在她身后轻声道:“丫头不怕,有我在。”
华平公主见状,又要发飙,然而后院门口忽然传来一片骚乱,人群耸动,看热闹的人一哄而散,让出一条道路。突然之间,杏园中人声静止,众人的目光从华平等人身上移开,皆望过去,竟见到十几名手持兵器,兵士模样的人,从后院门口齐步而来。
一名总管模样的人走出队列,寒着脸道:“我等乃是御林军部,特奉圣旨前来捉拿罪人。梅家女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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