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让枇杷坐在自己身边,搬了她的脸仔细看了一回,“总算是消了一些,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可不能落下伤疤!”
杨夫人笑道:“枇杷自小就皮糙肉厚,没事的。”
枇杷委屈地看向母亲,难道她对求仁堂王家就这样好,连一向捧在手心里的女儿也成了皮糙肉厚的了!
杨夫人竟然没有看她,而是又看了看王淳的脸心疼地说:“我家这孩子就是没轻没重,粗手大脚的,竟然将人打得这么重,可要好好将养将养。”
平时总夸自己是个小美女的,现在却除了皮糙肉厚,又多了个粗手大脚地评价,枇杷越发难过,但看到王淳原本完美的脸上那触目惊心的青肿时,她的气忿又消下去了。
比起王淳完美精致的脸,说自己皮糙肉厚、粗手大脚似乎也没错,更何况自己下手实在太狠了,王淳的伤看起来没有十天半月是好不了的,比自己的伤重得多了。
破坏美好的东西是有罪恶感的,枇杷也不例外,她低下头,听老夫人说:“淳哥儿是男孩,受点伤也不要紧。再者这一次分明是他先毛糙了。”又命,“赶紧给玉小姐赔个不是!”
王淳走了上来向着枇杷躬身一揖,“是我错了,我给玉小姐赔罪。”
果然是他错了,枇杷心里妥贴极了,无视王淳表情中的不情愿,大度地挥挥手道:“我们都有错,我娘也说过我了,就算了吧!”
杨夫人就笑着说:“不打不相识,从今儿起,你们就要和和睦睦的。”
王淳和枇杷都赶紧答应下来。
老夫人又道:“这几日就不要让枇杷出门了,连着梅氏,也关在家里,下人也吩咐好,我们那边我已经嘱咐完了。”
“正是,”杨夫人明白老夫人的心意,赶紧答应着,“我也正想着,我们租的房舍也收拾得差不多了,正好等她脸上的幌子看不出来,就搬出去呢。”
“虽是舍不得你们搬,但搬出去也好。”老夫人看看两个孩子,与杨夫人相视一笑,去正房说话了。
留下王淳和枇杷,两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一会儿,枇杷倒底是主人,只得先说:“你请坐吧。”
“我不坐了,还要到书房去,就先告辞了。”
“那好,你去吧。”
看王淳略一点头转身走了,枇杷顿觉轻松,便从椅子上跳起来,扬起手在屋子转了一圈,口中哼着“啦啦啦……”
冷不防,王淳又回来问:“昨天你为什么在树上?”
枇杷骤然停下,双手还举着,也知道自己的形象不够端庄,但又转念一想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在王淳面前装端正了,索性将双手叉在腰间哼了一声道:“我愿意在哪里就在哪里,你管不着!”
☆、第74章 话不投机
枇杷没有想到的是,午饭过后,王十五娘带着王家的一干小姐们过来看她了。
好在杨夫人倒是早有准备,听了通传赶紧让她上了床躺下,将帐子严严地拉上掖好,又笑着将大家迎进来说:“枇杷是受了寒气,大夫说不能吹到一丝风,所以把帐子都放下了,你们就隔着帐子说话也是一样的。”
说着又张罗着让人端来茶水点心,示意刘嬷嬷守在床边,自己才出去了。
枇杷在帐子里自然要客气一番的,“有劳你们来看我了,其实我没什么事,过几天就好了。”
“平时都在一起的,今天猛然没见到你,还觉得很想的呢。”王十五娘亲切地笑着,“太夫人也惦记着你呢。”
明知道王十五娘说的都是假话,枇杷还是有些汗颜,“我都不好意思了,还惊动了太夫人。”
又有一位小姐说:“太夫人还让我们给你带些药材过来呢。”
枇杷赶紧在床上拜谢。
王十五娘又让人送上来两个食盒,“临川王上午过来找我们玩,听说玉小姐病了,急得什么似的,就要过来看你,还是被哥哥拦住了,最后就让人准备了御膳房的点心托我送来。”
噢!枇杷只得又拜谢临川王。
“玉小姐,我看临川王对你真不错,才见过一面,就送点心探病了。”大家都以为临川王来赏菊时与枇杷相识的,所以才这样问。
枇杷倒也坦然,“临川王其实就是小孩子,喜欢新鲜的事物,他对营州的风土人情很感兴趣,才与我聊得来。而且他人又真诚善良,听说我病了送些点心也也没什么吧。”但在她心里,却隐隐觉得,这两匣点心中,也许会有魏国公的建议,当然这点她就不会对大家说了。
就有人说:“临川王要与清河县主订亲了呢。”
枇杷也笑道:“我也听昨川王说了。”
因为枇杷大大方方的态度,使原本想探问什么的人慢慢失去了兴趣。毕竟,对于身为五姓之一的王氏女来说,她们对于皇族并不在意,先前就有皇帝欲聘郑氏女为太子妃,可郑氏却不肯,反将女儿嫁于崔家的真实事例在前。
更何况,眼下的临川王表面光鲜,皇上无子,他是皇上唯一的弟弟,但是皇上正值少壮,自然会有自己的儿子,临川王的地位就会变得尴尬了。
就说前年突厥来犯时,皇上离开京城时竟然将临川王扔下,这更说明皇上其实对临川王并不在意。
于是话题又渐渐离了临川王,有人问:“玉小娘,你见到跟着求仁堂回来的史家小姐了吗?”
“昨天见了一面。”
“是不是觉得很有趣?”王家的小姐们刻薄起人来,嘴跟刀子似的,“一口一个表哥表姐的,真不知道她是王家哪门子亲戚?”
“她家一向就是那样的,”王十五娘也笑道:“枇杷,史家小姐还是你家梅姨娘的侄女呢。”
枇杷虽然与史家小姐并不熟,但对她的印象却非常不好,她本来都不认识玉家人,却信口雄黄地与梅姨娘说自家的坏话,还有在与王淳打架时她叫得实在太响了,让枇杷当时特别地担心会把引来人。
如果没有偷听到王家小姐在背后说自己的坏话,枇杷也许不会在意,但现在她心里却很不舒服,史家小姐确实讨厌,但是大家根本没有必要在自家说她,毕竟史家小姐是来求仁堂作客的。
于是枇杷便道:“我只知道史小姐是王夫人的外甥女儿。”
这话其实是很帮史小姐了,王家小姐们再怎么也不能不认王夫人是她们的亲戚吧!那么王夫人的亲戚就是她们的亲戚了。
“其实你是不知道王夫人的来历……”王十五娘说了一半就掩住了口,不管怎么样,王夫人是她的婶母,于情于理再说下去就过了,便笑着重新提起史小姐,“我看着史家送女儿来京城,一定是想与王家再结一门姻亲的。”
“只看史小姐巴结十六娘,又言必称表哥的样子就知道肯定如此了。”
大家都高声笑了起来,“就不知道这亲上加亲能不能成!”
原来史姑娘是要嫁给王淳的,怪不得她离开自己的家跟着王家进了京城,而且王夫人带着她也就是默许了。枇杷原本没想到这些,现在一听大家说慢慢才懂得。然后她虽然没有与大家一起说史小姐的坏话,但也更瞧不起她了。
难道为了嫁给王淳,就可以不要自己的尊严了吗?若是枇杷肯定不会如此的。
当然还有史家人,自己的女儿难道都养不起了吗,一定要送到王家?爹和娘也决不如这样做。
大家谈笑了一回,终于告辞了.
枇杷躺在床上想刚刚王家小姐们的话,王家的故事还真多呢,而自己也不似刚入京时那样单纯,已经能听得懂其中的一些。
有一些话正与求仁堂有关,比如王大人本想给儿子聘个名门之女,可是梅家硬是要将女儿,也就是现在的王夫人嫁过来,后来亲事虽然成了,但亲家差一点成仇家。还有王十六娘从小就在王家长大,但是王淳却在很小的时候被抱到了王老夫人身边等等。
也许大家只是闲聊,但也许她们就是想把这些告诉自己,只是她们都不知道枇杷就要搬走了,再不用参与王家的这些乱事了。
正在想着,王夫人又带了王十六娘和史小姐来看她,谁让她“病”了呢?
王夫人笑语宴宴地说:“一早本来要和娘一起过来的,只是家里要安置的事太多,抽不出时间来。”又问枇杷,“可觉得好了些?”
“好多了,多谢夫人。”
王夫人仔细看了看,又道:“比淳哥儿的伤轻多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枇杷很想说出实情,“王淳打我那一拳其实一点也不轻,只不过我躲过去大半,而我的拳他完全没来得及躲,所以他的伤才比我的重。”可是想不用想也知道如果她如果这样说了会怎么样,至少娘会很生气的,便只低下头不语。
杨夫人其实也是怔了一下的,当年王大人到营州是孤身一人去的,后来将老夫人接了过去,而儿子媳妇却一直留在家中,所以也是昨天才见了第一面,就这一面已经觉得王夫人有些特别。
现在看来,她昨天在宴中打断老夫人和自己的话并非无心了。
只是杨夫人毕竟人情极练达的,只笑着说:“孩子们打架没轻没重的,好在只都是皮肉伤。”
“只是淳哥儿不比玉小姐能躲在家里,一早就带着乌眼青的眼睛出去了。”